墨客小说网 > 烟花散尽似曾归 > 第二十六回:齐家

第二十六回:齐家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余靖宁虽说先前已然猜出了七八分,但听见了还是惊愕不已,一时间心情之复杂竟然难以言表,回不了谭怀玠甚么话了。

    谭怀玠脸上表情复杂至极,下了好大决心才和余靖宁开了口:“先前,有人在裘安仁的宫外私宅中,发现了凝红丸。”

    余靖宁一拳打在车壁上,咬牙切齿骂了句:“畜生!”

    凝红丸所谓何也?这凝红丸便是所谓的“红铅金丹”,取少女初潮之经血,谓之“先天红铅”,加上夜半的第一滴露水及乌梅等药物,连煮七次,浓缩为浆,再加上秋石、人乳、辰砂、松脂等药物,揉成小指蛋大小的一粒药丸,价值万金。有延年益寿,滋阴补阳,培精固本之效。

    余靖宁:“裘安仁他一个断了子孙根的寺人,要这东西作甚?”

    谭怀玠冷笑起来:“能是甚么,不过是蔺太后许可罢了……不说了……这等腌臜事儿,说出来脏了贤弟的耳朵。”

    余靖宁闭了闭眼睛,他实在觉得自己的七窍都要冒出烟来了,好半天缓不过气。

    裘安仁先前操纵了自己的一众干儿子,以“国库空虚”为由,要抬高十三港的海关关税,可大衡一没打仗,二没起高塔,就那仨瓜俩枣的救济保障政策何至于闹到“国库空虚”去。而新派的宗旨是“工商皆本,海贸兴邦”,单弘光又掌户部,自是再清楚不过,当然是要上书极力阻拦,痛书万字,极严海关重税之弊。

    谁知折子的封皮儿还没过过小皇帝贺霄的眼,单弘光就遭了灭顶之灾!

    好个裘安仁,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谭怀玠按住余靖宁的肩膀:“我也知道,倘若再这么下去,大衡迟早毁在那妖宦的手里,可是……”他一咬牙,“这话不好听,可却却都是实话。你我二人如今还都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人,资历尚浅根基尚薄,尤其是你,身份尊贵,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轻举妄动啊。”

    “我知道。”余靖宁把脸埋在手里,使劲地上下揉了揉,长长叹了一口气。

    谭怀玠身后是旧派清流谭家,今后岳家又是新派陈家,他自己身后是藩王世家,固然不能因自己一时意气,将全家拖入深渊。

    家室有时固然是助力,但有时自然也是牵绊。这京中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麻烦得很。而大衡阉宦掌权时日已久,若不举世家之力与之对抗,根本不可能将身后有蔺太后支持的阉宦们一口气拔出。

    但显然,大部分的世家还没有这样的觉悟,首先想到的都是虚与委蛇明哲保身。

    尤其是余靖宁这样家里走在风口浪尖上,一不小心就会落得全家覆灭的,更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立即做出举措。

    余靖宁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是因为太明白也太通透,才愈发觉得心头一片荒芜。

    他还是太年少了,甚至殚精竭虑,才能勉勉强强保下自己和京城世子府的那一亩三分地。大丈夫自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余靖宁又自小志存高远,自是有一番开疆拓土、天下大同、使大衡万邦来朝之愿。可年岁年长,却发现自己根本连“齐家”都快做不到了。

    那时候,余靖宁恨透了自己。

    那是长治六年三月初,余靖宁十五岁,余知葳十二岁,都还没有过生辰真正到这个年岁。这年少的“兄妹”二人此时都在为了同一件事糟心不已……

    在余靖宁骑着马回家的路上,余知葳收到了院墙外丢进来的纸团,展开将里头石子丢在地上。看了看,是二狗的字迹;“邵五爷遍查八大胡同,未见有人如大哥所述。”

    没查到?余知葳眉头紧皱,不安地踱步了几圈。余靖宁下了明令禁她出门,世子府的家将护卫们自然遵从,她也不好像先前那样翻墙出去问个究竟了,可……

    院墙之外杜鹃声又起,那三个崽子要表达的意思不过是“我们要走了”。

    余知葳狠狠在自己手上砸了一拳,真是,还没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找着我的!

    她万分痛苦地蹲在地上,不行,怎么也得想办法将那三个崽子从掩日里弄出来,那地方哪里是好人家的孩子该待的地儿。况且,她如今这般身份,原先江湖上那些黑道白道乱七八糟的关系当断则断,不然一不小心还容易牵连到余家。

    她正蹲在地上苦思冥想,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她:“蹲在这作甚?”

    是她兄长,余知葳一阵心虚,将纸团子迅速塞到袖子里,转过身来看着余靖宁:“我在房里闷得无趣,出来练剑。”

    余靖宁撇撇嘴:“我还不知道哪种剑法要蹲在地上练的。”

    “……”余知葳觑了一下她大哥哥的脸色,比平日里还要难看个三四分,只怕是今日当值没遇上甚么好事。当即心虚倒戈,蹲下来从草叶子里捡出她方才纠结时随手捉到的虫子:“大哥哥教训的是,我偷懒来着。”说罢塞证据似的要把虫子往余靖宁手里塞。

    余靖宁后退一步,面上露出明显地嫌恶来:“还不快丢掉。”

    余知葳啪叽一下扔了那小虫子,站在原地委屈巴巴。

    余靖宁长叹了一句:“你若是再这么偷懒下去,今后恐怕连你自己都护不住了……”

    这话把余知葳说得惊了好半天,他脸色都难看成这样了,怎的还能好气性地说出这种话来?而且……这语气里,带着一丝情绪过激却费力镇压回去的虚脱。

    “大哥哥……”余知葳欲言又止,止而又言,“我猜今日恐怕出了不小的事儿,恐怕还是和朝政有关的,若是大哥哥当真今后要把我当做余家的一步棋走出去,最好还是让我见识些风浪。暖房里养出的娇花做不得余家的尖刀。”

    余靖宁冲着她打几个手势,示意回房说话,旋即转身缓步走了。

    少年人身姿挺拔,长身玉立,却隐隐看出强撑镇定的一派瑟缩萧条,虽说脊梁骨挺直,可双肩却还是少年人特有的瘦削和单薄。

    余知葳暗自“啧”了一声,摇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