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 422、所思隔云端(7)

422、所思隔云端(7)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傅令元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

    速度很快,前后不到五分钟。

    小雅正在把她特意带来的吃食从保温盒里拿出来放到桌面上,听闻动静扭头,看到他换上了她给他带来的衣服,神色间隐隐浮出一丝羞涩。

    视线紧接着下移,又发现他的裤子还是穿着原来的西装裤,不禁关切相询:“傅先生,怎么了?是裤子不合身?还是你不喜欢?”

    傅令元没回答,拎着那只服装袋出来:“天亮之后就回去,把这些东西全部收拾回别墅。”手臂就势再一挥她刚摆好的吃食。

    “傅先生还是一口都不愿意吃?”小雅的语气稍显异样,手指在身前绞着,为难道,“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再一个人把这些东西全部吃光……”

    上一次她准备夜宵到卧室,他丁点都没碰,要她自行解决。她只能自己吃,才能送空碗下楼,不至于叫其他怀疑。

    傅令元眼神暗沉着:“那就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小雅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今天吃食是装在食盒里的。而外面的保镖又不会特意翻看她的食盒,所以并无所谓。

    “我明白了傅先生。”小雅点点头,略微懊恼,“是我想岔了。”

    说罢,她还是没有放弃:“可是傅先生,你真的不多少吃一点儿么?你应该还没吃过东西才对。是因为介意这些东西是我做的吗?可……可是在别墅,你也有吃过的……”

    轻轻咬了咬唇瓣:“如果你真的嫌弃,你直接告诉我,我以后再也不去碰厨房的东西了。你没必要为了我,委屈了你自己。我没关系的……”

    傅令元唇线抿着坚冷,不予理会,丢下那只服装袋在沙发里之后,就去找先前脱掉的长袍马褂——平时手机都是放裤子口袋里的,今天的服装不符合以往的习惯,刚刚进去的时候又太着急,把手机落下了。

    一眼看到长袍整整齐齐地叠着,而原本应该在长袍口袋里的手机放在了最上面。他眸色猝然如被浓墨渲染开。

    但听小雅在这时告知:“对了傅先生,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因为担心误了你的正事,所以我擅自做主帮你接了……希望你不要怪罪。”

    “谁来的电话?”傅令元的声音淬了冰雪似的冷寒,令人感觉是因为他的涵养,所以才没有质问诸如“谁允许你动我的手机”这种话。

    尽管如此,小雅似乎还是被他吓到了,有些惊恐而怯懦:“是陌生号码,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告诉对方傅先生你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让对方晚十分钟再打。”

    她答话期间,傅令元已将手机捞回自己的手中解锁屏幕,迅速地翻开通话记录,的的确确如她所言是个不认识的号码,通话时间则不到一分钟。

    “是男是女?”他眉头折起,语气比先前稍缓和些。

    “我不知道。”小雅摇摇头,“对方没有说过话,之后电话就直接挂断了。不知道是不是打错了。”

    傅令元在听到“直接挂断”四个字时,莫名重重一磕,模模糊糊地生出一个念头,叫他想要马上确认,急匆匆行至阳台外,准备回拨那个号码。

    头一回,打一个电话,他怀揣着如此既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手甚至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然而,未及他摁出拨通键,手机率先振动。

    有电话进来。

    显示的恰恰是这个号码。

    …………

    黄金荣盯住人影轮廓,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床边的人,奈何眼睛里总似隔了什么东西,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不行。

    但是他突然记起一件事。记起在酒店的电梯里,那个递给他手帕的年轻男人,也戴着一顶帽子。

    所以是他吗?面前这个往他手心里塞糖的人,和电梯里的那个,是同一个人吗?

    是……强子?

    是强子还活着?

    他的强子……只有他的强子会特意这样给他塞糖!

    黄金荣死死地盯住他,因为情绪的激动,呼吸难免比先前要不稳,比先前要沉重。氧气罩上的水蒸气覆盖替换的频率很高。

    他勉力地又一次尝试抬起手伸向床边的人影。

    气力不足,他够不到。

    他憋足一口气,想要从床上蹬起来身体,却依旧没能成功。

    而人影轮廓定在床边,对他的举动视若罔见,一点儿也没有要如先前那般主动触碰他的意思,更没有要帮他忙的样子。仅仅事不关己,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吭,像极了冷眼旁观。

    黄金荣切身感受到来自他的冷漠,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凝着模糊的视线看着面目不清的他,握紧手掌心的糖果,不禁老泪纵横。

    脑子里自发浮现的是先前余岚所说的话。

    “……具体我也没去数,可能只有五六个,可能有十来个,全是特意找来的住在天桥下的乞丐。有这等免费的艳福送给他们,他们自然不会错过。一开始还警惕担心被诈,但第一个乞丐当着大家的面弄完人之后,其他人的欲望也都被挑了起来,哪里还顾得及多想?连排队的秩序都没有了,争先恐后得都打起来了。”

    说至此,余岚的眼神略微怅惘,应该是陷入了一瞬间的回忆:“老黄你知道吗?那场面,我第一次见,其实就是一个被扒光了的女人,对他们来讲就像一盆美味的佳肴,一群乞丐恶狗扑食似的。事实上,她也确实等同于佳肴,因为承诺了他们,事情结束之后,会给他们派发一笔钱和足够吃大半个月的米粮。”

    “她……”余岚的表情愈发哀怜,打了个头,就已然不忍心详述当时的画面,顿了顿,将话头转了个人,“强子被抓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会儿喊‘放开我妈妈’,一会儿喊‘爸爸你在哪儿?’‘爸爸你快来救我们’……那哭声啊,听得我心都要碎了,后来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只能去佛主跟前念经。”

    “再后来,强子的嗓子都哭哑了。她吊着最后一口气,还想着哀求我放过强子。可这哪里是我能决定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杀猪人的动作利索点,一刀先了结了她,再慢慢地剔骨剁肉,不要留给她太多的痛苦……”

    “可怜了强子那孩子,除了继续在一旁看着,无能为力。但如果让强子先走,想必对她来讲更折磨。强子还那么小,才8岁啊,哭得岔了气,都晕乎过去了。晕过去了也好,最后她的肉块被丢去喂狗的画面没看全,否则怕是更难以承受。不过终归,强子很快下去陪她了,母子俩依旧团聚……”

    黄金荣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听完一整段话的,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喷了陆家的两名保镖满脸的血,随后失去意识。

    如今一睁眼,却有这样一个像极了强子的人站在他的床边,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醒,只是在做梦。

    越想,他越觉得是梦,所以才会幻想出一个长大后的强子,所以他才会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对不起他们母子俩。

    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对不起。

    或许余岚说得对,他的业障确实非常重,以致于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天爷给他的惩罚依旧不够,非要把他视若亲生的青洲也带走。

    他的强子……他的青洲……还有丫头……

    余岚最后还提过,陈家覆灭,陈家的人都死光了,包括陈玺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和生的女儿也找到了,一起死了。

    他是千古罪人,他对不起他们母子俩,连他们出事都没能第一时间得知,更没能去救他们;他对不起玺哥,是他害了青洲,是他害了丫头,是他害了陈家。

    死了,全都死了……

    那还留他一个人苟延残喘作甚?

    或许是不是其实他也要死了,所以临死前做了这样的梦?

    黄金荣盯着面前的人影轮廓,想要好好珍惜死之前这最后的幻象。

    忽然的,人影轮廓开口说话了:“我是来帮人传话的。”

    他声线平缓,不带丝毫感情似的:“你的儿子强子他没死。”

    黄金荣再次收缩瞳孔,瞪大眼睛。

    他没管他的反应,继续说:“他当年被人救了,幸免于难,现在活得好好的。”

    “还有阮舒,陈青洲找了一堆替身母女骗过了陆振华。阮舒的身份暂且还是隐瞒的,她和强子汇合了。”他略略一顿,看到黄金荣的八字眉揪起,眼睛愈发圆睁。

    他把剩余的话讲完:“如果你想要见到阮舒,如果你还想和你的儿子强子相认,就自己想办法留着这条命,等他们回头来找你。”

    黄金荣微微喘息,又开始尝试要伸手抓他。

    他面无表情,最后说:“我先走了。”

    黄金荣却是在他转身的瞬间,终于从床上猛地仰起一下身体,成功捉住了他的一个手指。

    黄金荣很快被迫重新躺回去,手则紧紧攥着他的手指不放,并且因为这个动作,将他拉近了一步到床边来。

    旋即,黄金荣用另外一只插着针管的手,跨过努力伸到这边来,看起来像是要拿什么东西。

    见状,庄爻迟疑两秒,循着方向,主动伸了手到黄金荣的枕头底下,然后摸出那条手帕。

    黄金荣的那只插着针管的手,在这时握住他的腕。

    等于两只手都被黄金荣抓着。

    庄爻抬眸看黄金荣。

    黄金荣双眸流着浑浊的眼泪,遍布沟壑纵横的苍老的面庞。目光仿佛蒙着胧胧的一层纱,但落在他的脸上,认定了什么似的。

    庄爻没动,在暖色的小夜灯的光线中,沉默地与黄金荣对视,感觉自己读懂了黄金荣的意思。

    数秒后,庄爻捋开黄金荣的手。

    黄金荣未曾反对或者挣扎,收回自己手。

    庄爻将手帕塞回到黄金荣的枕头底下,最后再看他。

    黄金荣也还在盯着他,不曾移开过。虽然实际上视线模糊,并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庄爻没有留恋,转身走离。

    黄金荣的视线紧紧跟随,目送着人影轮廓打开门,出去,关上门,彻底消失不见。

    房间里又恢复成他独自一人的状态。

    黄金荣依旧盯着门,掌心紧握住的那颗糖,在告诉他,方才确实有人来过,不是他的错觉,不是他的幻象,不是他的梦。

    …………

    看着来电显示,手机险些从手中滑落。很快傅令元敛神接起,开口便猜测着问:“阮阮?”

    “软什么软?”一把中年大婶嗓门传过来,口吻非常不客气。

    傅令元当即失望——看来真是打错电话的。

    他正准备直接掐断,却听大婶问他确认身份:“你是不是姓傅?”

    傅令元怔忡:“你是……”——对方明明是陌生人,却问出这种话,前一秒刚掐灭的希望,即刻又复燃。

    大婶却是怒声开骂,原本嗓门就够大,此时音量更是提高了八度:“你个小赤佬!管我是谁!我今天非要代替你爸妈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你现在人在哪里?!告诉我地址!我马上冲过去找你!一定要甩你一百个耳光掐你两大脖子再把你的JJ咔擦掉!让你背着老婆在外面找小三!让你管不住你的下半身!看你以后还哪来的把子做出违背道德败坏社会风气的龌蹉事!”

    即便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此时此刻隔着电话,也彰显出一股子的泼辣,完全可以想象出对方多半横眉立目,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掐着腰,或许头发还是普通中年妇女的中长卷,或许所处的场景还是那种快要拆迁的市井弄堂。

    傅令元:“……”

    无缘无故遭一通骂,第一反应自然是懵的。

    但懵不过一秒,傅令元便通过大婶的这番话大致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询问:“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的女人呢?”

    大婶的音量再拔高两度:“哎哟哟,现在终于记起来她人了?你不是和其他女人正打得火热?你和小三苟且的时候想起她——”

    “我问你我老婆人呢!”傅令元冷肃一嗓子,俨然以暴制暴,马上打断了她。

    大婶被吓到,愣了两秒,回答:“听到小三说你在洗澡之后,她立马就挂断电话,失魂落魄地走了。”——倒是完全失去了原先的气势。

    “走去哪儿?!”傅令元的心悬在“失魂落魄”这个形容词上。

    “我哪里知道?你太太告诉我她在商场里丢了包包,手机和钱都没了,所以要联系家人,就在女洗手间里问人借电话,就借到我这里。”大婶的口吻又恢复了些许对他的厌恶,但很快她关心过来,“你老婆没回家吗?她没再和你联系吗?”

    “哎呀呀!”大婶开始责怪起自己,“我当时怎么就直接放她走了呢?她又没钱又没手机的!这大半夜的!她一个女人怎么会安全?完了完了完了!我看她离开的时候精神状态怪不好的,万一想不开出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转而她又指责回他:“欸小瘪三!你赶紧去找你太太啊!她平常都去些什么地方都去找!和我在瞎扯什么劲儿!报警报警快报警!”

    大婶根本不清楚阮舒和他之间的真实情况,提出的意见自然不可用。

    傅令元未与她浪费时间,心领了她的热心肠,脑中已快速消化完毕从她话语间得出的信息,精准地揪出重点问:“你碰到她的时候在哪个商场?那一层楼那个位置的女洗手间?!”

    大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忙不迭告知,临末了依旧没忘附赠他一通威胁:“大婶我告诉你,你太太最好没事!我可存了你的号码!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是你害的!我一定会给你太太当证人告你!”

    “就算你找回她了,像你这种出轨的男人,恶心一次就够了!不会再接着往肚子里吞!”骂咧咧完毕,大婶甚至先挂掉了电话。

    傅令元唇线抿得直直的,握紧手机便匆匆从阳台回了房间里。

    小雅站在那儿,一脸紧张不安的表情,关切相询:“傅先生,我是不是不小心接了你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心中记挂着阮舒的去向,傅令元原本没空也没想先理会小雅,小雅这会儿出声,倒是又给她自己找了存在感。

    见傅令元不出声,且好像要出门,小雅追上前:“傅先生,你要去——”

    他一胳膊甩出去,猛地打到小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