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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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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无缺坐在滑竿上不时咳嗽几声,仰视峰顶绝顶剑招,忽而点点头,忽而手指敲击扶手,似乎颇有所悟。

    酆都月见此情形不由讶异万分:“这位病恹恹的公子不过二十来岁,竟能看懂楼主的剑法吗?”

    酆都月早涉江湖,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本身剑法武艺已是江湖一等,又得任缥缈传授缥缈剑法,可即便如此要跟上峰顶两人的决斗也颇为困难。见到圆无缺观剑之际,竟似行有余力,不由得一惊。

    “这招破空飞灭四式连环使得尚可,嗯?这一招一剑无极更妙。不差,不差。”

    众人听到有人对峰顶两大绝世剑者品头论足,不由得心生好奇,寻声望去竟是适才对任飘渺大为不屑的佛刀不说。

    佛刀抚掌击节,眼神里都是赞许,唯独少了敬畏。

    在场学武之人对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学艺之时在师门长辈面前演武,若自己使出的一招半式,能贴合师长传授的真意,往往师门长辈便会露出这样的眼神,以示嘉许。

    围观者中不少人耸然动容,这头陀究竟是什么人,任飘渺,萧无名这等绝世剑法在他眼里居然只获得了尚可,不差这样的评价。

    人群中更多的人则认为,这头陀不过是哗众取宠,故意引人眼球。多半是本身功夫不高,想凭几句清谈,扬名立腕的江湖小丑。

    其实王五对于剑道一窍不通,一门心思又不在剑斗之上。峰顶剑意虽厉,却伤不了无心之人。

    反之那些江湖剑手,因为身在局中,只能以本身修为来抵抗无铸剑意。佛刀的若无其事让这些人感觉,这头陀是个剑道高人。

    本来王五的任务是潜入百武会,不应该如此大出风头。所学的墨学也是讲究隐形匿迹,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任务。村长要是在此处,一定会大摇其头,骂他朽木不可雕也。

    可一旦出村,天高海阔,失去了老师的束缚,本性逐渐暴露。

    什么隐形匿迹,暗中行事。那是我纵横刀界金刀王五的风格?

    不能够!

    王五平生的座右铭:“醉卧美人膝,醒来吹牛逼。”

    美人膝自不必说,就是美人手上一次摸到,也还是小学春游的时候。

    但对吹牛一道,王五则是自幼苦练,不曾有一日松懈。何时该褒,何时该贬,何时该平铺直叙,何时又该留下三分悬念,全然谙熟于心。

    何况而今心内剧本藏,此刻若还不装逼,恐怕真要天打雷劈了。

    从村长身上学的话术演技和自己的吹牛天赋完美融合在一起,加上本身又熟悉剧情,说出的评论往往一针见血。

    初时众人以为王五不过是哗众取宠,此刻渐渐地改变了观点,纷纷暗叹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当然,这其中也不全是应和赞叹之人,也有针锋相对的,例如,病剑残躯圆无缺。

    圆无缺并非特意与王五作对,只是心中酷爱剑法,又对任飘渺推崇备至,所说的评论都是由心而发。

    “楼主这剑法无形无象,瑰丽无比,实乃天下罕见的名招。恐怕萧无名要败了。”

    王五哈哈大笑:“公子所见大谬不然。”

    圆无缺闻听此言,颇有些愠怒:“那依佛刀大师看,该是如何?”

    王五淡淡一笑,风轻云淡地点评道:“飘渺剑法虽无形无相,瑰丽无比,但恰恰因此失于华丽,有些华而不实了。若贫僧所料不差,萧无名下一招必定是一剑无尽,以无穷无尽破无形无相。”

    话刚讲完,萧无名果以一剑无尽破掉了任飘渺的奇招。

    王五点评和萧无名出手,两者一前一后。不由得让峰下诸人生出了错觉,好似萧无名是在佛刀和尚的指点下才破了任飘渺的剑式。

    虽然明知这感觉不对,但内心却不知不觉对佛刀又多了几分佩服。

    甚至有人认为,峰顶二人剑法固然极高,但若争那天下第一剑就有点名不副实了。真正的天下第一剑恐怕不在那峰顶,而在这峰下。

    任飘渺剑九上手,战事更加白热化了。

    圆无缺轻拍滑竿,不由赞叹道:“这就是剑九吗?果然华丽非常的剑招,当年家父败得不冤枉。但真没想到天外有天,箫无名这无常无定的一招精妙之处还在轮回之上。下一招要定输赢了,佛刀大师你怎么看。”

    数次论战,王五的对剑道高妙见解已经让圆无缺心悦诚服了。当此之时,心心念念便是想听佛刀的妙论。

    峰下众人也大都心怀此念。酆都月,凤蝶也学过缥缈剑法。佛刀几句宏论便让自己多年武学难题引刃而解,都不自觉地望向佛刀。

    假使任飘渺,萧无名能抽空看一眼山下,就会发现没有一人望着山顶,人人都看着武林中的新人物佛刀不说。

    王五将学来的演技,发挥的淋漓尽致,朝着病剑残躯圆无缺微微一笑,目光中饱含嘉奖:“公子不是已经说出答案了吗?”

    圆无缺顿时欣喜若狂,暗道:“哎呀呀,佛刀前辈竟然与我想法相同。幸何如哉,幸何如哉。”

    众人也纷纷对圆无缺高看一眼,此人能得佛刀大师一句褒奖不简单,不简单。

    圆无缺两名随从见到自家公子因佛刀的一句夸奖而喜形于色,不免心下骇然。

    两人自幼跟随这位公子。圆无缺当年未病之时,剑道之上天资绝顶。十三岁便已名满北域,十六岁与北域诸雄一争长短,难逢一败。

    年少骄矜的圆公子,何曾将他人放在眼内。后来更是成为家族的执幡人,手持驺虞幡,幡旗所至解兵释甲,北域之内莫敢不从。

    圆家称雄北域百年,不乏天资聪颖之人,却没有一人能练成圆家老祖所创的病剑绝学。

    但凡聪明的人都觉得旁人愚蠢,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未必我做不到,别人攀登不了的高峰,未必我攀登不了。十七岁的圆无缺就是这样的人,不顾家人的劝阻,毅然决然地修炼了病剑。

    这一选择改变了他的一生。

    事实证明,别人攀登不了的高峰,他同样攀登不了。

    修炼病剑,十年百病,剑道上见识涨了,身体却被病魔拖垮了。尽管胸中满腹锦绣,却没有施展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