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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奴大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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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逢动荡,叶家小女儿的洗三礼,明泰郡主办得异常低调,只请了几位相熟的王妃和叶静姝前往观礼。

    天蒙蒙亮,许晏清如往常一般准备出门,看着对镜梳妆的静姝道:“今日这妆容未免素净了些。”

    静姝想了想,与锦瑟说道:“换那套彩珠点翠的赤金头面来。”

    回首却见许晏清从花园中采了朵开得正娇艳的红芍药,仔细地簪在她的发间:“如此便好!”

    静姝怔怔地端详着镜中人,蓦然想起去岁,卫景辰在她耳边轻语:“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片刻后才看向许晏清:“世子这花挑得甚好。”

    许晏清打量了一番身着柳黄色襦裙的静姝,点头道:“挑得确是极好。”

    玲珑、锦瑟在一旁憋着笑,世子爷性情冷淡,唯待主子时温言软语,然而出言玩笑却是头次。

    诧异中带了几分羞赧,静姝有些不明,往日恪守距离的许晏清为何转了性子。当着下人的面只好催促道:“世子莫要让国公爷在门外久候。”

    许晏清见她香腮渐红,笑着说道:“下了朝,我便去侯府寻你。”

    说完转身出了门,院中的朱进却看到主子唇边带着一抹苦涩,不明所以。

    国公夫人赵氏本有意随静姝一道前往,奈何明泰郡主只邀了儿媳一人,千叮咛万嘱咐地唠叨着:“好孩子,进进出出的,务必小心点。”

    静姝微微福礼:“母亲放心,儿媳省得的。”

    赵氏回了院子,嘀咕道:“今早这右眼皮就跳个不停,还是先去佛堂上柱香为好。”

    定远侯府门外,明泰郡主的奶嬷嬷刘氏已在候着,见了国公府的马车,匆忙迎到车前:“世子夫人总算来了,郡主一早就念叨着,夫人身子重了,一举一动皆要留意。”

    静姝笑道:“劳嬷嬷出门迎接,今日出门时在婆母那耽误了会,其他的宾客可是已经到了?”

    刘嬷嬷笑得和善:“夫人客气了,若不是郡主还吹不得风,也要出门相迎的。王妃们已经到了,在主屋中说着话!”

    静姝搭着锦瑟的手缓缓地走着,行至主屋门外,听了一耳。

    “那崔氏倒是个烈性子,饮了鸩酒后一把火烧了主院,连个尸身也不曾留下。之前怕犯了忌讳,如今时过境迁,才敢和自家姐妹们说道说道。”

    “啧啧,平时咱们妯娌中,就她待人最热络,没想到竟是这般结局。”

    刘嬷嬷皱了皱眉,朗声报着:“世子夫人到!”

    几位王妃们立即噤声,据说崔氏生前特意求得太皇太后的恩典,见了叶氏这位表妹,想来两人交情匪浅。

    静姝小心地跨过门槛,进屋与诸位王妃行了礼。

    叶氏虽只是三品诰命,如今仗着叶许两家的从龙之功,却是这京城一等一的尊贵命妇。

    恭王妃起了身,笑脸上前扶了一把:“许久不见,世子夫人这肚子竟然这般大了。”

    其他王妃见状,眼神交汇间纷纷起身,庄王妃也不甘示弱地示好道:“要我看,满京城的诰命没有比夫人更福泽深厚了,入了国公府便有了身孕。”

    众人不禁想起往日关于叶氏无子无福的流言,暗叹这庄王妃与她家王爷一般无脑。

    刘嬷嬷笑着岔开了话题:“诸位主子,离洗三礼的吉时还有一柱香的时间,郡主在园中备了些点心,恭请各位主子移步水榭。”

    听闻点心,静姝顿时来了兴致,本就不愿与天家这些女人虚与委蛇,心驰神往地随众人出了屋。

    缠满紫藤枝叶、坠满紫藤果的水榭中,王妃们聊起了眼下最时兴的头面式样。

    静姝正对着面前的一盘名为巨胜奴的蜂蜜小麻花和一盘碧绿晶莹的绿豆糕,做着最后的挣扎。闻这香气,今日浇的是枣花蜜,想来就可口得很。

    刘嬷嬷亲自端来一碗桂花紫沙糖血燕,垂着眼眸道:“世子夫人不妨用碗血燕,滋补一些。”

    静姝的眼睛眯了起来,不食甜点,用碗血燕总是可以的。

    乐滋滋地勺上一口,竟甜得有些发腻,静姝皱起了眉头,许晏清若知她饮了这么甜的汤水,定会不喜。

    刘嬷嬷紧张地问道:“夫人不喜欢?”

    静姝摇头:“甜了些,用多了怕添上几斤肥肉。”

    本是托词,刘嬷嬷却又捧起碗道:“听闻夫人孕后喜甜,难得用一次,不打紧的。”

    静姝不悦,不过是郡主身边的奴才,哪来的底气对自己指手画脚。

    锦瑟接过血燕,打着圆场:“嬷嬷有所不知,世子爷对夫人的膳食盯得紧,可不好随意多吃。”

    刘嬷嬷呆愣了一会,也只好遗憾地说道:“夫人莫怪,奴婢只是瞧着这上好的御赐血燕,有些可惜了。”

    静姝近日心情不佳,闻言更不悦了,奴大欺主,难不成因心疼这点燕窝,还要硬逼着自己用完。

    这一动怒,竟觉得胃中一阵翻腾,绞痛起来。

    静姝大骇,这老婆子一反常态地劝自己食用燕窝,莫不是受了谁人指使。

    来不及思考,静姝本能地取了案上的银箸探向喉咙,催吐起来。

    许晏清下了朝,随着岳父和舅兄一道奔侯府而来,进院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惊心不已,三步并两步地走到静姝身边,急切地问道:“怎的?出了何事?”

    静姝已呕到只吐酸水,才略微放心地回头说道:“怕是这婆子在血燕中下了药。”

    一同进院的叶家父子随即变了脸色,叶震鸿将案上银箸探进那血燕,银箸竟变了黑色,怒得摔了银箸。

    情急之下,叶静川拔出佩刀,瞬间架上刘嬷嬷的脖颈,怒斥:“你下了何药?”

    刘嬷嬷面颊颤得厉害:“侯爷,老奴只是让厨下给世子夫人备下滋补的燕窝,并不知下药之事。老奴与夫人无仇无怨,怎会施以毒手?”

    叶静川见静姝面色煞白,眼角皆是泪水,也没了耐性,将刀往前送了送,温热的鲜血顺着刘嬷嬷的脖颈流了下来:“再不交待,便在此处要了你的命。”

    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女眷们惊声尖叫起来,刘嬷嬷这才发觉自己的脖子在流血,浑身哆嗦起来:“侯爷饶命,老奴放了鹤……鹤顶红。”

    许晏清和叶家父子登时急红了双眼,鹤顶红无药可解。

    许晏清仍望向那抖如筛糠的婆子,问道:“你可有解药。”

    刘嬷嬷见他双目赤红,险些咬到了舌头:“没……没有。”

    趴在许晏清怀中的静姝,此刻头脑却异常清醒,鹤顶红即砒霜,二巯基丙醇是砒霜的解药,可眼下断无此物。但《卢医医术》中有记载,“用冷水调石青,有奇效”。

    此刻只能硬着头皮尝试此方,静姝抬起头来,看向父亲:“府中可有石青?”心中却不抱希望,此物在国公府随处可寻,可是定远侯府中却无人好丹青,怎会有此作画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