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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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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证明了世间百态循环的道理,春发,夏盛,秋瑟,冬寂,没有持续的繁荣,也没有持续的枯死,万千荣枯不断循环反复。

    午时,正日当空,阳光照进木床上,在光滑的木头上折射出光芒,灯盏中火苗不知何时熄灭,只剩一个焦黑的灯芯在那里孤独。

    一个男子支着一条胳膊,拿着一本书,慵懒地躺在床上,嘴里念念叨叨:“啊切……春困秋乏……”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冬眠夏睡……”。

    “困死了,白宋怎么还不来。”

    容晏看着手中的书,感到越来越无聊,最后焦躁地躺在榻上,用书扣住了脸:“别死在路上了。”

    “就是差点死在路上了。”

    门口似谪仙般的人,身边带着一个披着狐裘的女子。

    容晏一听这声音,将书朝白宋扔了过去,白宋一指夹住,把那本可怜的书放到了案几上。

    “你这年年遇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差点困死,药带来了吗?”

    “带了。”容扶桑从荷包中掏出一瓶丹药,递到容晏手中,他迫不及待地吞下,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总算舒服些了。

    “这位娘子是……”容晏总算清醒了点,眯眼看着容扶桑这陌生的面孔。

    “看不出来吗?”

    容晏瞪大眼睛,仔细看着,总算看出了些眉目:“与我有八分相像,不是失散多年的妹妹吧。”

    “还真是。”

    “不是,我这人在家中坐,妹从天上来?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容晏手忙脚乱地倒了杯茶,塞到白宋手里。

    “她比你来得早,从小便跟着我,你是我后来才捡到的,说来真是巧,你们兄妹二人,都被我给捡上了。”白宋也不客气,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

    亲人吗……

    容扶桑想着,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亲人,自小伴随白宋左右,即使白宋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她看来,这才是亲人,那将她抛弃的父母,她从未想过。

    女子被抛弃,只因是女子。

    而她这哥哥,为何被弃?

    “你们兄妹,还真是体弱多病。”白宋伴着春日的和风,笑容明媚,“尤其是你,偏得了这些个怪病,没有丹药,不出七日,便会溺死梦中。”

    “原来公子每七日一出,是为了哥哥。”容扶桑像是习惯了一般,那声“哥哥”脱口而出。

    这便是血脉亲情的玄妙之处吧。

    容晏愣了一下,随之笑道:“诶呦白宋,你可真不义气,这么可爱伶俐的小妹妹,你给我藏了这么多年。”

    平和,安稳。

    现在的景象,容扶桑多年未见了。

    自公子十岁时,在诗会上一鸣惊人,名满长安,就过上了胆战心惊的日子,三天一小刺,五天一大刺,虽说白宋身边护卫他的高手云集,但还是有高人近了白宋的身,容扶桑永远不会忘记,那把长刀,在白宋后背划下那道可怖的血红,刀上挂着白宋的血和肉,腥红的血液从刀尖滴落在地板上。

    十八岁,白宋的背后,有一只蜈蚣留在他的背上,而那个刺客,是他亲手剐皮而亡。

    自此,刺客少了起来。

    想活着,必须心狠,手段更要狠。

    “公子,为何哥哥不与我们在一处。”

    “他是一个男人,绑在身边,就不能发挥他的用处。”

    “所以你一直把我放养了这么多年。”容晏有些憋气。

    这偏心,忒明显了。

    “女子当然是要细养,你糙皮糙肉的,耐折腾,就要粗养。”

    “行了行了,别和我说这些了,你来不会就是给我送药,为了让我们兄妹相认吧。”容晏这人最不喜兜圈子,性子洒脱,从白宋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没什么好事。

    “我的母亲究竟是何身份。”

    直觉告诉白宋,他的母亲,可以牵扯出一大堆事情。

    如果只因在一次诗会上大出风头,是白太保唯一嫡子,才次次暗遭不幸,这个理由着实牵强。

    他敢说,他遇刺的次数,丝毫不比皇帝少。

    “我这些年,也只是知道,你母亲似乎是一个得到高人,当年与你父亲相识,生下你后无故消失,自此你娘的名字无人知晓,如同一个从未来过的人。”容晏掰着手指头,数着这一件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娘的名字,我知道,白二公子的母亲与我也算旧识。”

    绸缪如同风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容扶桑吓了一跳,容晏看到绸缪,脸色不大好看。

    “你怎么又来了?”容晏抱怨着。

    “呦吼?几天不见胆子肥了,老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再说了,”绸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笑意盈盈地看着容扶桑,“我是来看我的小容容啊。”

    “老不正经的。”容晏偏头翻了个白眼。

    绸缪气不打一出来,撸起袖子又准备给他一顿胖揍,被白宋拦下了:“阁主说,你与我娘是旧识?”

    “是,怎么了。”

    “阁主看样子,不过是比我家公子年长几岁罢了。”容扶桑看着绸缪细腻光滑的皮肤,摇了摇头。

    “我这朱颜阁什么灵丹妙药没有,焕颜丹我随便吃几颗,就能把自个保养得妥妥帖帖。”绸缪翘起兰花指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有些怜悯地看着白宋,“你娘唤作宋文姬,是当年长安有名的才女,她的真实身份,我也不怎么知道。”

    “那她,是死是活。”白宋也不管什么礼数了,直接问道。

    “你娘只说,她自由了。”

    白宋拉起嘴角,无情地笑着:“自由?不能活着,要那自由有何用?”

    就算绸缪不说,他也能猜到结局了。

    果然是一个又烂有傻的结局。

    自由,这几个字在容扶桑的心头敲下了一串波澜,她闭上眼睛试图忘掉这两个字,她的理智排斥这两个字,情感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她想起那两个字。

    自由……自由,自由!

    容扶桑有想起白宋说得话,她碎碎念着:“不能活着,要那自由做什么……”

    白宋轻轻在她脑门敲了一记:“念叨什么呢?”

    “没什么。”

    她又撒谎了。

    容扶桑心里懊恼,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小扶桑,你记住了,可不能像我娘一般。”白宋没有将心中所想的话再往下说。

    不要为了所谓的自由,连命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