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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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缓缓道：“……就是攻破怀庆府，枪毙了罪大恶极的郑王的那个大顺军！”
“……”
屋里鸦雀无声。
有两位老爷当场吓尿了。
“这次路过永城县，一来跟各位打个招呼混个眼熟，二来请老爷们给大顺军捐点粮饷。要的不多，每家一百石粮食、一千两银子、十匹马。要是愿意多报效一些，我也笑纳。另外，老爷们放宽心，我一个人都不杀。”
“……”
没人敢搭话。
李自成看向刘超，“总兵，您先表个态？实在说，我要的并不多，对吧？”
“……”
刘超心说，为啥点我的名，这明摆着谁先出头谁沾麻烦。
可是敢不给吗？
“要的是不多，可也不少。大伙儿凑一凑还是能拿出来，只是希望大统领能给个两三天时间。”
“晌午时我就要收齐。劳烦诸位现在就写条子吧，让家仆赶紧回家送信。我是不杀人，但是还请老爷们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不要逼我去你们家里自己动手拿。”
“……”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看向刘超。
老刘知道躲不过，想活命就要乖乖的交钱粮。他第一个站出来写了条子。
土豪们都惜命，一看有人带头，赶紧忙乎起来。
李自成很欣慰。
他转头问刘超，“我这次准备去打南金，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
“打南金？”
“对！”
“你有多少人马？”
“三百人！”
“大统领，犯不着捉弄老朽吧？”
“刘总兵武举出身，文韬武略齐备，天启年还打过安邦彦、奢崇明，鄙人十分钦佩。还望不吝赐教。”
“你当真要用三百人去打南金？”
“当真！”
“好吧，我也不问其他的了。既如此，大统领要进南金城应当没甚问题，永城就是个例子。内地承平日久，疏忽防御，突袭未必不能成。但是，区区三百人可以镇住一个县城，可撒进南金城里连个浪花都翻不起。退万一步说，大统领真就靠三百人占了南金，可是能占多久？迟早要退出来。可怎么退出来？往哪退？再想回怀庆府难如登天。”
从老刘这些问题就能牵扯出一个很重要的军事对策。
天朝幅员辽阔，古往今来，算得上“兵家必争之地”的地区不胜繁多。
那么，它们为什么在军事上，尤其是古代军事上是必争的？绕过去不行吗？
那种战略要地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关隘；另一类是重要城镇。
关隘即“险要的关口”，一般很难绕过去。
每一处关隘都占尽了地利，据险而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在古代，土地的开发程度差远了，交通条件不好，在无人聚居的地方植被密布，再加上山高谷阻，河流汹涌，这便构成了关隘的天险。
即使真有敌方将领想要绕过去，士兵或许可以披荆斩棘翻山越岭，但粮草辎重车马军械也带不过去，在没有后勤支援的情况下，孤军深入，非常容易被以逸待劳的守军一击即溃。
据险而守的关隘无法绕过，城镇同样也是如此。
一座城池就是一个据点，就是一股强大的武装力量。如果你是普通人绕城而走完全没有问题，可要是打仗，绕过一个关键据点基本就是把后方让给了敌人。
爆你菊花的手段有很多种，可能是直接杀出城来前后夹击你，可能是派小部队骚扰你，最可能也是最稳妥的——切断你的补给线，饿死你。
这个时候你面临的处境是，向前进攻，坚城强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的下。
原路返回？就算前两个城池不阻击你顶多是无功而返。
原地待命？没有粮食。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铁血强送”。
辽国孤军深入，后方还有十几万北宋大军，可宋朝和人家签了澶渊之盟。
金国两次深入宋境，一支彻彻底底的孤军，沿途的城池能攻下就攻，不能攻下就绕过，居然把北宋给团灭了。
恐怕连金国人自己都没想到这么轻松就灭掉了一个王朝，以至于都没做好接收的准备。立了个傀儡正权后就匆匆北返了。
还有就是建奴入寇大明，绕过山海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见，所谓“兵家必争之地”也是相对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家绕路又何妨？
只要你的军队深入敌境后能做到以战养战、因粮于敌；敌人在你面前就是战五渣，可以随便吊打他，来的时候如此，回的时候也是如此，那么，你就放心大胆的越过关隘、城池好了，什么“孤军深入”的无法困扰你。
当然，大部分军队做不到这一点。
另外，明成祖朱棣也是这么玩的，绕过山东深入敌后直取金陵。一般来说九死一生，但人家成功了。
成功实施的案例还有——
孙武率军三万绕过楚国北部主力直捣楚国郢都。楚国暂时亡国。
项羽率军三万大破刘邦于彭城。汉军主力一度覆灭。
邓艾从阴平小道进行大迂回穿插，在钟会大军被阻于剑阁的情况下，迅速平定蜀汉。
李靖直捣江陵，在萧铣大部队到达前几天平了萧铣。
还有，鞑清入关赶走李自成，兵分两路进攻陕稀。
南路清军由多铎率领与李自成所率大顺军主力相持不下。
北路清军由阿济格率领绕道蒙古计划经陕北进攻长安，但李过、高一功据守的榆林、延安二城久攻不下。
于是阿济格便留了一部分兵力围住两城，其余兵力绕城继续继续南下，威胁李自成主力后方，最终成功迫使大顺放弃陕稀南撤。
再举几个反例——
诸葛亮第一次出祁山，曹魏关中震动。但是诸葛亮拒绝魏延奇袭长安的子午谷奇谋，而后再出祁山均不能得其志。
刘表拒绝刘备的趁曹操与袁绍对峙时奇袭许都的计策，刘表身死后荆州一度被曹操攻克。
官渡之战的前夜，袁绍没有听从田丰的意见，趁曹刘对战时袭击曹操的后方。后面果然被曹操击败。
老乌龟吴三桂北伐，各条战线对鞑清均为优势，鞑子内部甚至一度准备放弃关内退回老家。
但老乌龟前锋推进到长江南岸时，却停了下来，不再渡江北上。
“是时，清廷闻变仓促，不及布防，‘京兵未出，诸道兵未集，地方处处无备’。吴三桂无论长驱北上，还是顺流东下，都可得逞一时。”
“此时（1674年3月），清军未集，江北已是风声鹤唳，人心不固。如能迅速渡江，独占长江之险，军事主动权稳操在手，并在正治上进一步扩大影响，动员江北乃至黄河流域的汉官汉将参加，清朝将无法收拾局面，势必继续退至黄河北岸，以图固守。”吴三桂军再趁势“北涉黄河，直逼北惊，可收全胜之局”，比屯驻湖南的选择要好得多。
而且当时满八旗战力已经下滑的很厉害了；再加上王辅臣在平凉起兵响应吴三桂，斩杀玄烨亲信莫洛，震动西北；察哈尔汗在蒙古也起兵了。
可惜了如此大好的形势。
六十多岁的周太祖吴三桂毕竟老了，没有锐气。
他的顾虑大概是“倘若大事不顺，中道受挫，就使自己陷入进退失据的危险境地。屯兵长江以南，巩固阵地，站稳脚跟，即使大事不成，尚可‘划江为国’，立半壁江山。”
吴军没有迅速渡河北上直捣黄龙，终被满清消灭。
所以，“兵家必争之地”的理论终究只是理论，事在人为。
关隘、城池能不能绕过的问题也就有了答案。
如果你的实力足够，自然可以绕过去；如果实力不够，你就不要轻易绕过去，因为绕过了，你肯定会后悔。
这就好像前面有一张大网，如果你觉得钻进去随时能出来，甚至出来的时候还能把这个网撕破，你自然可以钻进去。
绕过一个城池很容易，要解决的困难有两点。
你的后勤怎么保障？你想退的时候一定能退回去吗？
具体到李自成这次出击，首先后勤不是问题。
三万人或者三千人找饭吃难一点，可三百多人走到哪吃到哪，饿不着。军械几乎也没有损耗，用不着补充。就算有需要，找些大刀长矛的也不难。
只有手雷的供应问题没法解决。不过有手雷是如虎添翼，没手雷带来的影响很有限。
再就是撤回去的退路。
李自成不认为有哪支明军能挡住他的警卫队。就当前何南、南金的留守明军，玩野战，大顺兵一个可以打他们十个，三百能吊打三万。
再说打不过还可以跑啊，比五公里越野更没有那支明军能追的上警卫队。
以现在的通讯条件，想围追堵截住那三百多人简直异想天开。
迂回穿插战术自古就有，但玩出花了的要数那支“铁脚板”。
穿插在“铁脚板”军地位很高，常常在战役乃至战略级别里占据战场主要而不是配合作用，其分割包围、阻敌增援、断后阻击等很多时候都是整个战场歼敌的关键，从事穿插的往往是由全军主力部队担当。
大规模大纵深穿插迂回的精髓在于——
你要有战术修养极高的士兵，他们不会在深入敌区后援断绝的情况下心理崩溃；
你要有战略战术修养极高的、作风足够果敢的指挥员，在随时可能与上级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判断出最佳的时机指挥部队果断作战；
最重要的，你要有一个坚强的组织，保证队伍在后援断绝、失去联系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保持建制维持士气，坚决贯彻命令。
总之，非常强调各级军官的自主能力，也就是自主侦察、自主分析、自主决断、自主执行的能力。让侦察-判断-执行这个决策环滚动的速度远超对手，实现同级碾压，越级对抗。
不信你让大明给你穿插迂回一个？保证当兵的全都不知道迂回到哪里去了，当官的迂回到小老婆被窝里去也不奇怪。
穿插战役的核心前提就是运动战，或者说游击战。只有当敌人被调动，运动起来，我方才能从容的穿插到敌后。
可以把明末各路农民军们，尤其是陕稀农民军的行为粗略的理解成穿插。一开始明军疲于奔命，剿贼越剿越多。后来杨嗣昌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一时间真就把农民军困死了。
穿插分为强行穿插、秘密穿插及两者结合穿插，目的在于突破敌人薄弱间隙、夺占纵深要点、袭击重要目标、阻敌增援、断敌退路等。
李自成这次出来，其实严格说都算不上穿插，因为人数太少了。夺占纵深要点？袭击重要目标？阻敌增援？断敌退路？歼灭敌人有生力量？
三百多个大顺兵几乎哪一项都做不到。
李自成这次出来，身在南金的天地会香主张成被砍到重伤只是个引子。
大统领的行为确实不太成熟，但也算不上草率。他一共准备了五套备用方案。
相关方案起初是为年后南下襄阳开辟根据地准备的，现在先用到南金这边了。
刘总兵说三百大顺兵突袭南金或许能成功，但是有什么意义？
意义当然是有的。
“老刘啊，你说我只带三百人到南金，谁能想的到？”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想到！”
“那如果我把大顺旗帜插在南金城头上，你说天下人会是什么反应？”
“这……只为这一点的话，未免太虚荣了。因小失大，不值！”
“或许吧，但是大顺军的名头将会彻底响彻寰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或许不了解大顺军，但是一定会知道大顺军够强，不然如何能跑到南金插旗？”
李自成继续道：“我今天能在南金插旗，后天可能就会北上在京师插旗。老刘，我有这么强的队伍，你心里会不会生出一丝投靠的念头？”
“……”
刘超就算心里有那念头也不能说啊，屋里还有知县以及十一个本地土豪旁听呢。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尽管我不认同你去南金的做法，但彰显武力勉强可以算是一个理由。”
李自成笑了笑，“是的，那不够充分。毕竟我现在还不具备夺取天下的实力。话说回来，如果只是单单攻破京师，大顺军现在就可以办到。我在怀庆有六万兵马，各种新式火炮六百多，骑兵一万多。老刘，这天下谁能挡得住我？”
刘超知道大顺强，但什么六万兵马，六百火炮的应该是吹碧。否则对方为什么仍然龟缩在怀庆一隅。
他顺着话说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李自成一拍腿，“正是如此。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可惜偏偏有些人要做茅坑里的石头。我杀他们吧还脏了自己的手；要是不理不睬，留着又恶心人。
所以，我明明可以马上打破京师活捉朱由检，但是为了感化那些迂腐之辈，不得不把相关时间拖长几年。那帮臭石头对大顺军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兴许观念会转变。就算还是不肯合作，起码也不会死硬对抗到底了。”
“……”刘超不好接话了。
李自成瞅了瞅练彦吉、丁启光，叹息道：“这大明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救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诸位若有兴致可以派家人去怀庆府走一走，看看大顺的新气象。”
众人低头默默不语。
这时胡一刀来报，外面有些骚乱。
估计城内发生的异常状况已经传遍了。小民们纷纷跑回家关门闭窗，土豪士绅们开始召集家丁民壮。
李自成一摆手，“凡是不听劝告的、闹事的，一概格杀勿论！”
“不可！”
“大统领慎重！”
“不能杀人啊！”
“……”
有五六个人当即就站起来了。
侯祖云抱拳昂然道：“你之前说一人不杀，如此岂不是食言而肥？”
小侯他爹是侯安国，现任山洞右布政使，十年他在休宁知县任上撺掇程宗猷去填津给李邦华效力。
李自成笑了笑，“他们安分守序自然无恙，都蹬鼻子上脸了还要让我忍吗？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就我是老好人？”
王知县来了句，“还是不杀人的好。”
如果死几个阿猫阿狗的无所谓，要是大户死了几个，那麻烦就大了。贼寇入城的事情铁定瞒不住。
李自成缓缓道：“……就是攻破怀庆府，枪毙了罪大恶极的郑王的那个大顺军！”
“……”
屋里鸦雀无声。
有两位老爷当场吓尿了。
“这次路过永城县，一来跟各位打个招呼混个眼熟，二来请老爷们给大顺军捐点粮饷。要的不多，每家一百石粮食、一千两银子、十匹马。要是愿意多报效一些，我也笑纳。另外，老爷们放宽心，我一个人都不杀。”
“……”
没人敢搭话。
李自成看向刘超，“总兵，您先表个态？实在说，我要的并不多，对吧？”
“……”
刘超心说，为啥点我的名，这明摆着谁先出头谁沾麻烦。
可是敢不给吗？
“要的是不多，可也不少。大伙儿凑一凑还是能拿出来，只是希望大统领能给个两三天时间。”
“晌午时我就要收齐。劳烦诸位现在就写条子吧，让家仆赶紧回家送信。我是不杀人，但是还请老爷们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不要逼我去你们家里自己动手拿。”
“……”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看向刘超。
老刘知道躲不过，想活命就要乖乖的交钱粮。他第一个站出来写了条子。
土豪们都惜命，一看有人带头，赶紧忙乎起来。
李自成很欣慰。
他转头问刘超，“我这次准备去打南金，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
“打南金？”
“对！”
“你有多少人马？”
“三百人！”
“大统领，犯不着捉弄老朽吧？”
“刘总兵武举出身，文韬武略齐备，天启年还打过安邦彦、奢崇明，鄙人十分钦佩。还望不吝赐教。”
“你当真要用三百人去打南金？”
“当真！”
“好吧，我也不问其他的了。既如此，大统领要进南金城应当没甚问题，永城就是个例子。内地承平日久，疏忽防御，突袭未必不能成。但是，区区三百人可以镇住一个县城，可撒进南金城里连个浪花都翻不起。退万一步说，大统领真就靠三百人占了南金，可是能占多久？迟早要退出来。可怎么退出来？往哪退？再想回怀庆府难如登天。”
从老刘这些问题就能牵扯出一个很重要的军事对策。
天朝幅员辽阔，古往今来，算得上“兵家必争之地”的地区不胜繁多。
那么，它们为什么在军事上，尤其是古代军事上是必争的？绕过去不行吗？
那种战略要地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关隘；另一类是重要城镇。
关隘即“险要的关口”，一般很难绕过去。
每一处关隘都占尽了地利，据险而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在古代，土地的开发程度差远了，交通条件不好，在无人聚居的地方植被密布，再加上山高谷阻，河流汹涌，这便构成了关隘的天险。
即使真有敌方将领想要绕过去，士兵或许可以披荆斩棘翻山越岭，但粮草辎重车马军械也带不过去，在没有后勤支援的情况下，孤军深入，非常容易被以逸待劳的守军一击即溃。
据险而守的关隘无法绕过，城镇同样也是如此。
一座城池就是一个据点，就是一股强大的武装力量。如果你是普通人绕城而走完全没有问题，可要是打仗，绕过一个关键据点基本就是把后方让给了敌人。
爆你菊花的手段有很多种，可能是直接杀出城来前后夹击你，可能是派小部队骚扰你，最可能也是最稳妥的——切断你的补给线，饿死你。
这个时候你面临的处境是，向前进攻，坚城强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的下。
原路返回？就算前两个城池不阻击你顶多是无功而返。
原地待命？没有粮食。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铁血强送”。
辽国孤军深入，后方还有十几万北宋大军，可宋朝和人家签了澶渊之盟。
金国两次深入宋境，一支彻彻底底的孤军，沿途的城池能攻下就攻，不能攻下就绕过，居然把北宋给团灭了。
恐怕连金国人自己都没想到这么轻松就灭掉了一个王朝，以至于都没做好接收的准备。立了个傀儡正权后就匆匆北返了。
还有就是建奴入寇大明，绕过山海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见，所谓“兵家必争之地”也是相对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家绕路又何妨？
只要你的军队深入敌境后能做到以战养战、因粮于敌；敌人在你面前就是战五渣，可以随便吊打他，来的时候如此，回的时候也是如此，那么，你就放心大胆的越过关隘、城池好了，什么“孤军深入”的无法困扰你。
当然，大部分军队做不到这一点。
另外，明成祖朱棣也是这么玩的，绕过山东深入敌后直取金陵。一般来说九死一生，但人家成功了。
成功实施的案例还有——
孙武率军三万绕过楚国北部主力直捣楚国郢都。楚国暂时亡国。
项羽率军三万大破刘邦于彭城。汉军主力一度覆灭。
邓艾从阴平小道进行大迂回穿插，在钟会大军被阻于剑阁的情况下，迅速平定蜀汉。
李靖直捣江陵，在萧铣大部队到达前几天平了萧铣。
还有，鞑清入关赶走李自成，兵分两路进攻陕稀。
南路清军由多铎率领与李自成所率大顺军主力相持不下。
北路清军由阿济格率领绕道蒙古计划经陕北进攻长安，但李过、高一功据守的榆林、延安二城久攻不下。
于是阿济格便留了一部分兵力围住两城，其余兵力绕城继续继续南下，威胁李自成主力后方，最终成功迫使大顺放弃陕稀南撤。
再举几个反例——
诸葛亮第一次出祁山，曹魏关中震动。但是诸葛亮拒绝魏延奇袭长安的子午谷奇谋，而后再出祁山均不能得其志。
刘表拒绝刘备的趁曹操与袁绍对峙时奇袭许都的计策，刘表身死后荆州一度被曹操攻克。
官渡之战的前夜，袁绍没有听从田丰的意见，趁曹刘对战时袭击曹操的后方。后面果然被曹操击败。
老乌龟吴三桂北伐，各条战线对鞑清均为优势，鞑子内部甚至一度准备放弃关内退回老家。
但老乌龟前锋推进到长江南岸时，却停了下来，不再渡江北上。
“是时，清廷闻变仓促，不及布防，‘京兵未出，诸道兵未集，地方处处无备’。吴三桂无论长驱北上，还是顺流东下，都可得逞一时。”
“此时（1674年3月），清军未集，江北已是风声鹤唳，人心不固。如能迅速渡江，独占长江之险，军事主动权稳操在手，并在正治上进一步扩大影响，动员江北乃至黄河流域的汉官汉将参加，清朝将无法收拾局面，势必继续退至黄河北岸，以图固守。”吴三桂军再趁势“北涉黄河，直逼北惊，可收全胜之局”，比屯驻湖南的选择要好得多。
而且当时满八旗战力已经下滑的很厉害了；再加上王辅臣在平凉起兵响应吴三桂，斩杀玄烨亲信莫洛，震动西北；察哈尔汗在蒙古也起兵了。
可惜了如此大好的形势。
六十多岁的周太祖吴三桂毕竟老了，没有锐气。
他的顾虑大概是“倘若大事不顺，中道受挫，就使自己陷入进退失据的危险境地。屯兵长江以南，巩固阵地，站稳脚跟，即使大事不成，尚可‘划江为国’，立半壁江山。”
吴军没有迅速渡河北上直捣黄龙，终被满清消灭。
所以，“兵家必争之地”的理论终究只是理论，事在人为。
关隘、城池能不能绕过的问题也就有了答案。
如果你的实力足够，自然可以绕过去；如果实力不够，你就不要轻易绕过去，因为绕过了，你肯定会后悔。
这就好像前面有一张大网，如果你觉得钻进去随时能出来，甚至出来的时候还能把这个网撕破，你自然可以钻进去。
绕过一个城池很容易，要解决的困难有两点。
你的后勤怎么保障？你想退的时候一定能退回去吗？
具体到李自成这次出击，首先后勤不是问题。
三万人或者三千人找饭吃难一点，可三百多人走到哪吃到哪，饿不着。军械几乎也没有损耗，用不着补充。就算有需要，找些大刀长矛的也不难。
只有手雷的供应问题没法解决。不过有手雷是如虎添翼，没手雷带来的影响很有限。
再就是撤回去的退路。
李自成不认为有哪支明军能挡住他的警卫队。就当前何南、南金的留守明军，玩野战，大顺兵一个可以打他们十个，三百能吊打三万。
再说打不过还可以跑啊，比五公里越野更没有那支明军能追的上警卫队。
以现在的通讯条件，想围追堵截住那三百多人简直异想天开。
迂回穿插战术自古就有，但玩出花了的要数那支“铁脚板”。
穿插在“铁脚板”军地位很高，常常在战役乃至战略级别里占据战场主要而不是配合作用，其分割包围、阻敌增援、断后阻击等很多时候都是整个战场歼敌的关键，从事穿插的往往是由全军主力部队担当。
大规模大纵深穿插迂回的精髓在于——
你要有战术修养极高的士兵，他们不会在深入敌区后援断绝的情况下心理崩溃；
你要有战略战术修养极高的、作风足够果敢的指挥员，在随时可能与上级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判断出最佳的时机指挥部队果断作战；
最重要的，你要有一个坚强的组织，保证队伍在后援断绝、失去联系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保持建制维持士气，坚决贯彻命令。
总之，非常强调各级军官的自主能力，也就是自主侦察、自主分析、自主决断、自主执行的能力。让侦察-判断-执行这个决策环滚动的速度远超对手，实现同级碾压，越级对抗。
不信你让大明给你穿插迂回一个？保证当兵的全都不知道迂回到哪里去了，当官的迂回到小老婆被窝里去也不奇怪。
穿插战役的核心前提就是运动战，或者说游击战。只有当敌人被调动，运动起来，我方才能从容的穿插到敌后。
可以把明末各路农民军们，尤其是陕稀农民军的行为粗略的理解成穿插。一开始明军疲于奔命，剿贼越剿越多。后来杨嗣昌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一时间真就把农民军困死了。
穿插分为强行穿插、秘密穿插及两者结合穿插，目的在于突破敌人薄弱间隙、夺占纵深要点、袭击重要目标、阻敌增援、断敌退路等。
李自成这次出来，其实严格说都算不上穿插，因为人数太少了。夺占纵深要点？袭击重要目标？阻敌增援？断敌退路？歼灭敌人有生力量？
三百多个大顺兵几乎哪一项都做不到。
李自成这次出来，身在南金的天地会香主张成被砍到重伤只是个引子。
大统领的行为确实不太成熟，但也算不上草率。他一共准备了五套备用方案。
相关方案起初是为年后南下襄阳开辟根据地准备的，现在先用到南金这边了。
刘总兵说三百大顺兵突袭南金或许能成功，但是有什么意义？
意义当然是有的。
“老刘啊，你说我只带三百人到南金，谁能想的到？”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想到！”
“那如果我把大顺旗帜插在南金城头上，你说天下人会是什么反应？”
“这……只为这一点的话，未免太虚荣了。因小失大，不值！”
“或许吧，但是大顺军的名头将会彻底响彻寰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或许不了解大顺军，但是一定会知道大顺军够强，不然如何能跑到南金插旗？”
李自成继续道：“我今天能在南金插旗，后天可能就会北上在京师插旗。老刘，我有这么强的队伍，你心里会不会生出一丝投靠的念头？”
“……”
刘超就算心里有那念头也不能说啊，屋里还有知县以及十一个本地土豪旁听呢。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尽管我不认同你去南金的做法，但彰显武力勉强可以算是一个理由。”
李自成笑了笑，“是的，那不够充分。毕竟我现在还不具备夺取天下的实力。话说回来，如果只是单单攻破京师，大顺军现在就可以办到。我在怀庆有六万兵马，各种新式火炮六百多，骑兵一万多。老刘，这天下谁能挡得住我？”
刘超知道大顺强，但什么六万兵马，六百火炮的应该是吹碧。否则对方为什么仍然龟缩在怀庆一隅。
他顺着话说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李自成一拍腿，“正是如此。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可惜偏偏有些人要做茅坑里的石头。我杀他们吧还脏了自己的手；要是不理不睬，留着又恶心人。
所以，我明明可以马上打破京师活捉朱由检，但是为了感化那些迂腐之辈，不得不把相关时间拖长几年。那帮臭石头对大顺军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兴许观念会转变。就算还是不肯合作，起码也不会死硬对抗到底了。”
“……”刘超不好接话了。
李自成瞅了瞅练彦吉、丁启光，叹息道：“这大明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救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诸位若有兴致可以派家人去怀庆府走一走，看看大顺的新气象。”
众人低头默默不语。
这时胡一刀来报，外面有些骚乱。
估计城内发生的异常状况已经传遍了。小民们纷纷跑回家关门闭窗，土豪士绅们开始召集家丁民壮。
李自成一摆手，“凡是不听劝告的、闹事的，一概格杀勿论！”
“不可！”
“大统领慎重！”
“不能杀人啊！”
“……”
有五六个人当即就站起来了。
侯祖云抱拳昂然道：“你之前说一人不杀，如此岂不是食言而肥？”
小侯他爹是侯安国，现任山洞右布政使，十年他在休宁知县任上撺掇程宗猷去填津给李邦华效力。
李自成笑了笑，“他们安分守序自然无恙，都蹬鼻子上脸了还要让我忍吗？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就我是老好人？”
王知县来了句，“还是不杀人的好。”
如果死几个阿猫阿狗的无所谓，要是大户死了几个，那麻烦就大了。贼寇入城的事情铁定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