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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告别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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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棉花,俗称白叠子,适于制作各类衣物。

    棉织物坚牢耐磨,能够洗涤和在高温下熨烫,棉布由于吸湿和脱湿速度快,从而穿着舒服便捷,尤其保温效果极佳。

    在军营与罗府监探讨铠甲时,曾提起过白叠子,如今看到耕作之人,冯雁顿时想起了这件事。

    与这些农人达成交易,冯雁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书院。

    刚踏进书院,迎面又走来一位书生作揖道:

    “小先生,山长找你。”

    “哪个不长眼的又来找揍。”冯雁呵呵一笑紧跟其后。

    进入后院,到了一间稍大的房间,只见谢道韫、王蕴正坐在席间。

    “真的是阿姊找我啊。”冯雁拱手致意。

    “冯郎君,昨日说好为你请功,却不知你跑何处去了。”谢道韫责怪道。

    “惭愧、惭愧。”冯雁急忙赔罪。

    桌上的菜肴并不多,却很精致,冯雁看在眼里顿感饥饿,盘腿坐下,看着二人嬉笑道:

    “可以用膳了?”

    “不行!”谢道韫怒声说道。

    “为何?”冯雁疑惑不解。

    “听说你昨日折断了先生的戒尺,今日同样如此?”

    冯雁一缩脖子看向王蕴,王蕴却摆出一副与谢道韫相同的问责般的神色。颇有一种两位老师同时批评一名学生的味道。

    “叔仁兄?”冯雁斜着眼看向王蕴,同时举起双手,然后逐一放下手指。似乎理解了冯雁的意思,王蕴笑呵呵补充道:

    “道韫贤侄,老夫之言并未说完,只说了结果,却没说原因。今日讲堂之上,确实是那位先生理屈词穷、辩之不过才用戒尺惩戒,而昨日乃是冯小兄关心老先生之身体才被迫为之。在医学理论中,生气抑或用力过度对身体都不好。”

    “可王大人方才所言?”

    “呵呵,并未说完整。”

    谢道韫疑惑地看了看王蕴,总觉得事出古怪。刚才王蕴说了一大堆冯雁扰乱课堂的话,谁知道转眼就变了口风。

    “这家伙说我什么坏话了?”冯雁猜测。

    “为何语气变了?”谢道韫暗想。

    “我的酒啊,何时才能喝到?跟着冯小兄在书院呆下去实在无趣……”王蕴发愁地想到。敢情这位国丈大人是想让谢道韫尽快将冯雁赶出书院,从而能去商铺取酒。

    三人各揣着心思,开始互相敬酒。

    冯雁随意应付了一下,开始专心对付起菜肴。

    “嗯,清淡幽香别有一番味道。”冯雁一边称赞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谢道韫与王蕴看冯雁只顾着吃菜,好笑摇头遂互相敬酒。

    “道韫,真乃我朝第一才女也,前日之巧辩,另王某刮目相看啊。”

    “王大人谬赞了,倒是王大人讲的“中道缘起”之理论甚为精妙!”

    “哎,可惜啊,世间难有儿郎能匹配我道韫贤侄。”

    “大伯此话何意?莫非醉酒了,咯咯……”

    “想我王蕴一生为官,施政和简,为百姓所悦!从幼时至天命之年,阅人无数,识人用人之鉴别力天下难寻,又经常与友人把酒言欢!这点酒水岂能让我喝醉?”

    “久闻大伯酒力惊人,今日宴席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大伯,侄女再敬您一杯……”

    “呵呵,好,满饮此杯。如有来生,定要为侄儿寻一得意郎君。”

    ……

    二人喝着喝着,倒有些醉意了,冯雁拿起酒壶闻了闻,心中感叹:

    “怪不得,是晋隆商铺中的高度酒水。”

    “来,冯郎君也满饮此杯,阿姊对你甚是欣赏,不仅吟得佳作,又懂音律,还知晓众多稀奇古怪之事,真是少见啊。”

    “满饮!”冯雁很干脆地一饮而下,以前酿造酒水时,为了测试度数,不知道品尝了多少次。些许度数的酒水对冯雁来说不在话下。

    “冯小兄,与老夫满饮此杯,如不嫌弃到我治下任职如何?只要不把老夫取代,任何职位可随意挑选!”

    “哈哈,多谢叔仁兄厚爱,我对五郡之都督甚感兴趣,有机会向陛下举荐一下。”冯雁大咧咧说道。

    “哟,这个难办!”王蕴直摇头。

    “言行不一,罚酒!”冯雁给王蕴倒满酒,硬逼着老小子喝了下去。

    “打小报告?非君子所为。”冯雁有些耿耿于怀。

    其实王蕴本意并不是“打小报告”,而是为了早日去晋隆商铺取酒。

    “二位长辈,不如咱们行酒令吧。”  冯雁提议道。

    “要吟诗?好!小兄快快吟来!”王蕴立刻打起精神。

    “郎君要投壶?”谢道韫也打趣道。

    “非也,酒令并非吟诗,而是老虎、杠子、鸡。”

    “哦?何意?”

    “我简单说一下,杠子打老虎、老虎吃鸡……”

    二人一学就会,顿时,房间内不断传出呼叫之声:

    “老虎!”

    “杠子!”

    “鸡吃虫,喝酒!”

    “为何虫能吃杠子,实在无理。”

    “就这么规定的,快喝!”

    ……

    几圈下来,二人均醉了,王蕴早已打起呼噜声,而谢道韫则眼色迷离、端坐不稳。

    冯雁好笑地看看王蕴与谢道韫双双通红的脸部,不禁感慨万千:

    千年之后的行酒令,竟出现在古代了!

    “冯郎君,明日……明日真的要走?”谢道韫醉意朦胧道。

    “是啊,叔父之命,不得不从啊。”冯雁叹道,在书院的几日真是快活,不仅无忧无虑,还能调侃调侃先生,欺负一下学子,实在过瘾。哪怕聆听眼前这位阿姊的讲授,也是一种享受。

    “再过些时日吧,有何紧急之事?”谢道韫不满道。

    “我也不知道。”

    “今日小曲子向我诉苦,说你总是打他屁股,如此粗鲁,可不是为师之道。”

    “嘿嘿,那小子不打不行,总是胡言乱语。”

    “你如果再打他,我必将惩罚与你。”

    “哈哈,难道阿姊也要打我屁股不成?”冯雁打趣乐道。

    “打就打!”说着,谢道韫真的举起手打向冯雁。

    冯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谢道韫的手,谁知在酒性之下,谢道韫身形不稳竟扑倒在冯雁怀中。

    二人均盘坐席上,冯雁受力之后也不由向后倒去。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相拥一处,二人霎时间脸色绯红。

    谢道韫想撑起身体,奈何全身无力;冯雁想推开谢道韫又觉失礼,再说,也不好用力。

    就这样拥抱了一会,二人似乎早已预见会有这一刻,都没有主动松手,就这么抱着,也只是抱着。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

    “老虎、杠子、鸡”把麴瞻给惊醒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着被压在下面的师傅,暗自感激:“大美女姐姐,真的替我教训师傅了。”

    ……

    次日拂晓,太阳如羞红的小孩,在东方露出了小半边脸,火红火红的,却没有亮光。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似乎见无人注意,这才慢慢地拨开云层,露出了大半张脸。周围云朵被照耀地通红一片,红得非常可爱。

    昨日安顿好王蕴与谢道韫后,冯雁彻夜难眠。

    “难道对阿姊有些动情?又或,阿姊对自己有些情意?可是,阿姊是书圣的儿媳妇,又大了自己不少,岂不是不尊不敬?思想,虽然都是四十岁的思想,可身体却差了不少岁数!哎,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往往来的太快,令人措不及防……”

    天已经亮了,既然睡不着,冯雁索性起床跑步。

    叫起不情不愿的梁山伯,二人走出了书院。

    “冯兄,为何又叫我跑步?”梁山伯满脸叫屈。

    “大兄弟啊,你这身板再不锻炼,迟早玩完。”冯雁不屑道,

    “真是怪哉,冯兄为何如此关心梁某,又出手相助?”梁山伯实在感到困惑。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咱哥俩有缘!”

    “有缘千里来相会?好句子!冯兄真是出口成章,不过用语实在奇怪。”梁山伯一脸赞赏之色。

    “无缘对面手难牵!”

    “咦?又是好句子!”

    “还想听吗?”

    “当然!”

    “那就跟上!”

    “吭哧吭哧”,一路上,梁山伯上气不接下气,出于对诗词的爱好,拼命跟在冯雁身后跑着。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年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只跑了五公里,一首曲词还没听完,梁山伯早已跌坐在地,实在跑不动了……

    “书呆子!”冯雁暗自好笑。

    二人回到书院时,因为梁山伯跑的实在太慢,明德堂与由义斋,都已经开始授课了。

    经过书斋门口时,冯雁听到昨日的中年书生正在洋洋自得地说着:

    “目无尊长,就会逐出书院,众位学子定要铭记在心,昨日那名口出荒谬之言的学子便是前车之鉴,勿要学之……”

    “梁兄,今日冯某便会离开书院。”

    “啊!真的被逐出书院了?”梁山伯大惊道。

    “呵呵,非也,有要事在身而已,过些时日为兄还会再来。”

    “当真?”

    “哈哈,当然是真的,为了你与英台,我也要回来。”

    “这是何意?”梁山伯愣住了。

    “进去上课吧。”冯雁一拍梁山伯的肩膀便同行而入。

    中年书生看到冯雁走进书斋,脸色刹那间变白了些许。

    没想到的是,冯雁却躬身施礼开口言道:

    “昨日之事多有得罪,请先生不要记在心上,小生有要事需离开书院数日。不过,我还会回来的,哈哈……”

    看着冯雁离去的背影,中年先生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新换的戒尺,不由握的紧了些。

    “梁兄,冯兄不是被逐出书院了吧?”祝英台神情紧张的问道。

    “放心吧,冯兄确实有事在身,并不是被逐出。”

    “太好了……”

    到了后院,王蕴与麴瞻早已收拾好行装正等候自己,冯雁拱了拱手便进入房间。

    简单收拾了一下背包,几人走向大门。

    牵出马匹,冯雁正欲上马,只听王蕴调笑道:

    “不见见阿姊了?”

    “阿姊正在授课……”

    “难道不能暂停片刻?”门口传来谢道韫有些幽怨的声音。

    冯雁转身看去,只见谢道韫正矗立门口,身穿一袭白衣并有粉色裙带缠绕,头饰呈双环状青丝披落后背。身姿挺拨,唇红齿白,虽是近四十的年纪,但是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水色潋滟,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丝妩媚。

    冯雁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有些痴痴地望着阿姊,欲言又止。

    微笑地拱了拱手,遂骑行马上……

    望着三人离去的身影,谢道韫手捧昨日冯雁悄悄留下的香皂、香水,轻拭泪珠,悠悠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