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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非常之人,非常之谋,其志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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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喜出望外归喜出望外,长沙王不是三岁小儿,何天“正正好”以及“不知何贼”的鬼话,他自然是不相信的——“正正好”?天底下哪有如此巧事?又怎可能不知追兵为河间军?

    这个何云鹤,不晓得在一旁盯了多久、又做了多少布置,才抓住了机会,猛然发力,一举将乘舆抢了过去?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

    何云鹤既处心积虑至此,就绝不会无所求,那么,他想要什么呢?

    长沙王想象中的交换条件——

    爵以郡公不在话下,位以台司毫无问题,即便你要个三公乃至上公的衔头,我也答应你!

    事实上,长沙王“乐见其成”——如此一来,自己同何云鹤就紧紧绑在一起了,对阵河间、成都的联盟,就真正建立起来了!

    自己力弱而新败,人心浮动,有此盟友投怀送抱,真正叫雪中送炭!

    于是,立即复信,而且,送信人是自己的“头马”董义——信中也好,董义也罢,疯狂批发高帽于何天之余,皆委婉请问:

    您要啥呀?

    何天表示不解:

    我要啥?我啥也不要呀!护卫乘舆,臣子本分也,岂敢以此妄邀份外之赏?

    另外,实话实说,我也不想同河间彻底翻脸——我到底还有些瓶瓶罐罐,同河间彻底翻了脸,这些瓶瓶罐罐,说不定就都砸碎了,介个,唉,舍不得呀!

    董义如此回报长沙王:

    “义观何云鹤,非常之人也!郡公之爵、台司之位、三公之荣,皆不为所动,此常人哉?”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谋,彼招降纳叛,必欲有所为,其所谋者,必在郡公之爵、台司之位、三公之荣之上也!”

    “以义之见——其志不可测!”

    “吾不能不小心应对,以防非常之变!”

    董义的建议是:

    迎接乘舆,城内、城外,皆应全力戒备,殿下身边,应重兵环伺;而且,何云鹤奉驾返洛的路线上,应遍布斥候,一有异动,立即飞报。

    长沙王虽觉董义警惕的未免有些过分了,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何云鹤花费偌大心机,抢了乘舆过去,不过数日,即双手奉还,却又不肯说想要什么,岂不可怪?

    小心没过逾的。

    于是,就照董义建议的进行布置了。

    至于“联盟”,何云鹤既暂无此意,孤也不必上杆子,当务之急,是将天子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接回来!

    别的,再说罢!

    双方往返,敲定细节,三日后,乘舆如期发自伊阙。

    不同于乘舆幸伊阙时的路线,回銮走的是水路:

    浮伊水而东北,于委粟山麓入洛水,不靠岸,折而向东,在洛阳城东七、八里处的圉乡附近泊岸。

    如此安排,万全之策也。

    河间没有水军,就算探知了回銮的线路,也只能干瞪眼;另一方面,河间军在洛阳城西,也很难在长沙的眼皮子底下,绕到洛阳城东,半路打劫。

    长沙派出一千铁骑,董义率领,早早等候在圉乡岸边;而“乘舆”极其低调,不过数条艨冲,亦不张扬天子旗鼓,护卫乘舆者,不过卫将军长史文鸯、行参军陶侃所领之两百人耳。

    “交接”乘舆,卫将军、长沙王皆未到场。

    董义嘀咕:我想多了?

    “交接”完毕,文鸯、陶侃立即拜辞天子,下船,扬帆西返。

    董毅怅然若失:我真想多了?

    但依旧不敢大意。

    毕竟,天子尚未进城、尚未进宫呢。

    不过,接下来,没出任何意外。

    长沙王重兵环伺,候于东阳门外,乘舆既至,乃拜于车驾之前,涕泗请罪。

    天子落车,亲手搀起,温言抚慰,说,这不是王的责任,王已经很努力啦,云云。

    接着,进城、进宫。

    长沙王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便有些埋怨董义了:

    咱们一番布置,何云鹤看在眼里,以其玲珑心思,自然晓得,我们有疑他之意,受了人家一个天大人情,反倒……唉!

    董义讪讪的。

    可是,心里的疑惑,毕竟难去:

    何云鹤不可能白辛苦而无所求,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

    天子回銮,长沙王只是暂时渡过危机,所受的压力,一点都没减少。

    西边,河间军砍伐树木,打造攻具,摆出的,是一副随时可能攻城的架势。

    但长沙不敢再奉乘舆出战了。

    十三里桥大败,元气未复;另外——也是更紧要的,万一再把乘舆给弄丢了,未必还有一个何云鹤替俺将之捡了回来?

    北边,消停了一阵子的成都王,似也有重新启动的迹象了。

    本来,张方进攻洛阳之时,数次派人联络成都王,希望双方同时行动,西、北夹击,成都王却哼哼唧唧,一直没给张方确切答复,于是,便成了河间、长沙单打独斗,成都坐观成败的局面。

    这一来,成都王自觉还没回过血,还需要继续休整;二来,挺尴尬的——找不到合适的统帅。

    论资历,麾下诸将,以牵秀、石超居首,但牵秀败军之将,虽努力把责任往陆机头上推,但成都王对他,已经没啥信心了;石超呢,比较见机,脱离战场较早,诸将之中,所部损失最小,似乎还有点“大将之才”的意思,但他态度暧昧,对于接陆机的位子,反复婉辞。

    不仅仅是谦虚。

    七里涧大败,心理阴影甚重,对长沙军之战力,心有余悸,再战,并无任何取胜的把握——若输了,陆机的例子摆在前头,要不要也杀俺的头呀?

    “一人受戮,天下知诫”是有副作用滴。

    上上下下,就这样拖着。

    但十三里桥一战,河间胜、长沙败的消息传来,成都方面,上上下下,心思开始活动了。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统帅——没干系,这个统帅,孤自己来做!

    卢志献计:逼而不战,围而不战。

    洛阳孤城,粮草有限,能撑多久?

    关键是,不战就不会败,不败……嘿嘿,就不损大王威名。

    潜台词:

    真不能再败了——

    有十三里桥之战比着,我若再败,就算最终事成,又何来足够的勋望掌握朝政?

    莫要辛苦了一大轮,到了最后,却叫河间爬到了俺们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