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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 陷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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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清河王府后,何天并没有马上去“杀人”,卫操回报,荣晦家在哪里,已经摸清楚了,但男主人已经四、五天不着家了。

    另外,在医者家中过夜的两个小郎君璪、玠,都是安全的,已经派人保护起来了。

    小娘子已苏醒过来了,但神志……还不清爽。

    何天极想去看卫瑾,但……完全没有面对伊人的勇气。

    卫操也劝,何侯看候小娘子……还是过几天再说罢!目下见面,不晓得是悲是喜,医生说了,她不宜再受刺激了。

    何去、何从?何天又一次茫然了。

    本来,他的“假”,只有一个时辰,目下已经超时,照理该回宫“销假”的;更重要的是,他“请假”的时候,皇后千叮万嘱,“一个时辰之内,一定要赶回来!多少大事,都要在今夜定了下来!”

    可是,此时的何天,已无法再回到那座雄伟瑰丽的宫城了。

    他无法直面那个屠尽了他爱人父兄的女人。

    最后的决定是——

    回家。

    *

    家里的人,都没有睡,云英、雨娥本是满面春风的,她们已得到消息,汝南王“死于乱军”,楚王“致廷尉”,她俩不是普通人家的侍婢,都晓得,这意味着什么?皇后自此独揽大权,家主作为皇后头号谋主,威势煊赫,又非之前可比了!

    打这座不大不小五进宅子出去的,哪怕只是一个长随仆妇,位份略低些的朝臣,都要笑脸相迎了!

    但一打照面,就晓得家主不对劲,心提了起来,却什么也不敢问,赶紧打了热水,替何天洗手擦面,问他想吃点什么,何天摇摇头,“我不饿。”

    云英欲待再劝,何天摆摆手,她只好不言语了。

    何天一直怔怔发呆,云英、雨娥相互以目,心都提的更高了。

    不管她们初入此宅之时,有什么别样的心思,目下,她们的命运,已紧紧的同这个年轻主人绑在了一起,他荣,她们荣,他损,她们损。

    主仆枯对良久,云英已经打算给雨娥使眼色,叫她悄悄溜出去,寻洛瑰、鹿会问一问,到底咋一回事?

    何天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家里有酒吗?”

    两个女孩子同时松一口气,同时应道,“有!”

    “我喝点酒罢。”

    云英、雨娥赶紧忙了起来,很快,一食几的下酒菜以及一坛酃渌酒就都备好了——此酒出于湘东郡酃县酃湖,算是此时代数一数二的好酒了。

    第一口酒——也就一小口——下肚,何天不自禁的浑身抽搐了一下。

    怎样说呢?有生以来——前生今世都算上,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

    酒之魅力。

    并不是说这个“酃渌酒”的味道有多好,较之后世的各种精酿的红、白、黄、啤酒,这个此时代“数一数二”的好酒,其实还粗糙的很。

    而穿越以来,何天也不是第一次喝“酃渌酒”。

    但,这一次、这一口,同之前任一次、任一口都不同,就是叫何天打心底、乃至“打灵魂深处”打了一个寒颤。

    或者因为——

    他从来没有在这种心境下喝过酒罢?

    何天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

    他喝的很慢,但一来,一口下酒菜也不吃,二来,喝的虽然慢,但一直不停。

    就这样,不过一刻钟,喝的再慢,小半坛“酃渌酒”下肚了。

    脸色倒是开始红润了,可是——

    云英、雨娥皆微觉不安,向他劝菜,但何天摇摇头,还是一口菜不吃,继续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酒。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小公务员,喝酒,何天多少还是有一点量的,而唐、宋之后,蒸馏酒才现于中国,论酒精度,此时代的酒,远不能同后世的茅台、五粮液们相提并论,但,架不住总量上去了呀!

    何天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喝了多久?

    总之,东方既白之时,他终于醉倒了。

    酩酊大醉,人事不知。

    *

    不晓得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室内光线昏暗,不过,好像还未掌灯。

    头痛欲裂,嘴里干的像着了火。

    想呕,但又呕不出来。

    颇有点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意思。

    何天是第一次真正尝到“宿醉”的味道,以前——原时空——的“醉”,不过借酒遮脸,说一些清醒时或不大敢说、或不大好意思说的话罢了。

    但说来也奇怪,生理上如此难受,心理上,还是隐约有继续喝酒的冲动?

    云英就在房间内,衣带不解,扶颐而寐,何天酒醒,堪堪发出些动静,她就惊醒过来,赶紧上来服侍,同时喊雨娥打水。

    不多时,雨娥端着水进来了——同云英一样,她也是一直衣带未解。

    何天歉然。

    漱口、洗面之后,喝了一小碗醒酒汤,透一口气,说道,“以后不要这样,我睡我的,你们睡你们的,我醒了,有什么,再喊你们就是了。”

    云英、雨娥都笑,“郎君说哪里话?我俩难道是纸糊的?”

    “现在……什么辰光了?”

    “刚过申正。”

    下午四点,就是说,我这一觉,也不过睡了十来个小时,不算太长嘛。

    不过,这十来个小时,对于绝大多数朝臣来说,算是天翻地覆了。

    这十来个小时中,朝堂上下,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想知道。

    “郎君一定饿得很了……想吃点什么?”

    “也不是很饿……随便吧!”

    云英、雨娥松一口气,至少,家主没说“不饿”“不想吃”。

    雨娥出去准备,云英觑着何天的神色,“对了,上午……大致是巳正(十点钟)的时候,陈才人来过家里。”

    何天不说话。

    “呆了近半个时辰,郎君一直不醒……她只好去了。”

    顿一顿,“没留下什么话,不过,我瞅着,她时不时的……一直在叹气。”

    卫太保被灭门一事,云英们已经晓得了,而对于家主同卫家娘子的来往,她们也清清楚楚是怎样一回事?

    何天木然,过了好一阵子,“嗯。”

    “晚膳”备好了,何天的脸拉下来了——

    没有酒。

    云英、雨娥没法子,只好又抱了一坛“酃渌酒”过来。

    何天倒没先喝酒,第一口,蒸饼。

    这一小口蒸饼下肚,就像个引子似的,何天搜肠刮肚的大呕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