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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言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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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的时候,陶舒怀又来到了“好事多房”中介公司,站在简未然办公室的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半晌,直到简未然发现她,微笑着邀请:“进来坐啊。”她才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办公室,在上次坐过的沙发位置坐下。

    简未然从工位上起来,走到她身边,她抬头看了简未然一眼,迅速别开了涨得通红的脸颊,吞吞吐吐地小声道:“我……我……想和你……商、商量下……”话音至此,没了后文。

    要正常与一个并不熟悉的对象交流,对于陶舒怀这样的严重社交恐惧症患者而言,真是太困难了。

    简未然大概猜到了她的来意,打算又使用上一次手写纸条的方式与她对话时,突然想到昨晚领来的宠物咖啡厅优惠券被他回家后顺手放在了公文包里,今天与资料一起带来了公司,闻濯曾经告诉他,动物能够缓解人的压力,如果陶舒怀喜欢小动物的话,去离公司只有十分钟步行路程的宠物咖啡厅交谈,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毕竟写纸条虽然是一种可以解决问题的方式,但和直接用言语沟通比起来,还是不够直观方便。

    思及此处,简未然认为这个方法可行,立马开口问道:“你喜欢猫吗?公司前面的广场开了一家宠物咖啡厅,我这里有两张优惠券,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听到猫,陶舒怀总是闪躲的双眸立马闪烁起耀眼的光芒,顾不得恐惧,一个劲儿地点头答应:“喜欢!喜欢!去!去!”

    于是乎,简未然揣上两张优惠券,领着陶舒怀,一起去了昨晚和慕无声没能进去的宠物咖啡厅。

    “啊……是昨晚的先生,没想到您那么快就来了。”昨晚给简未然优惠券的店员正好在店里,见到简未然进店,热络地迎上前去,然后发现躲在简未然身后,明明对店内的猫咪充满了向往,又羞怯地不敢向前的陶舒怀,笑着说道:“昨晚那位长头发的先生,没有和您一起来啊。”

    “嗯,但还是两位。”简未然拿出优惠券,问道:“这个现在给你吗?”

    “点单的时候再给就好,我先带二位去洗手消毒,鞋子的话需要穿上鞋套。现在是上班时间,正好店里没什么客人。”店员侧过身,微微弯了弯腰,张开右手臂,比出“请”的姿势。

    简未然回过头,看了看扒在玻璃门外,整颗心都飞向了店里那群猫咪的陶舒怀,笑着道:“我们进去吧,进去就可以抱抱它们了。”这样说着,简未然也感到有些手痒。

    他因为平时工作繁忙,没有时间照顾宠物,所以一直没机会养一只小猫或是小狗,现在突然有机会和几十只品种各异的可爱猫咪近距离接触,啊……真是天堂!

    他的心已经完全被身边毛茸茸的萌物塞满,以至于点单的时候,任由店员不停推销,他抱着一只洗得香喷喷的缅因猫,一个劲儿的点头,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究竟点了什么甜品。

    而坐在他对面的陶舒怀,情况比简未然还要更糟糕……啊,不对,幸福,她被五、六只猫团团围住,店员问她:“是否和这位先生一样的点心与饮料?”她想也没想就点了头,然后继续将那群猫轮流抱到怀里。

    “简先生,它们好可爱、好可爱啊!”陶舒怀彻底沉醉在猫咪的世界里,猛地吸了一口怀里的猫,连说话都变得利索了。

    简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脸从缅因毛茸茸的背上抬了起来,附和地频频点头,“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好想全部都抱回家!”

    当简未然与陶舒怀吸猫吸得正如痴如醉的时候,一声尖锐的猫叫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喵——”

    宠物咖啡厅的宠物职员,都是店长经过了精心挑选,品性温顺、黏人的猫咪,它们的叫声通常都是软软绵绵的,像这样充满攻击性的凶猛叫声,在如此温馨的环境中,显得异常突兀,刹那间,所有猫咪和为数不多的顾客全员愣住,惊愕地望着发出那叫声的猫——一只常见的三花猫。

    陶舒怀的视线自然也被那只三花猫吸引了过去,她骇怪半晌,突然不可思议地惊呼道:“凯特!你是凯特吗!”

    简未然的脑子里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玫瑰和商明修那对阴阳相隔的苦情恋人,在幽冥上演一出久别重逢的戏码就算了,现在连宠物和主人,都在他面前重新遇见了吗?

    “喵!喵!”被称作“凯特”的猫见陶舒怀认出了自己,激动地跑了过去,一下跳进了陶舒怀的怀里。

    陶舒怀同样喜出望外,她将凯特抱了起来,用脸颊蹭着它的脑袋,不禁热泪盈眶,“凯特……真的是你,凯特!”

    “喵……喵……”凯特早已没了刚才凶狠的模样,温和无害地任由陶舒怀抱在怀里,回以柔软的猫叫声。

    “这是你生前养的猫?”简未然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太确定地问道。

    “嗯……凯特是我收养的猫咪之一,它向来爱争风吃醋,刚才那声叫声,一定是见到我抱别的猫,生气了才发出来的。”陶舒怀缓缓平复下愉悦的情绪,一边抚摸着凯特的背脊,一边回答简未然的问题。

    这时,店里旁观着他们的顾客和店员们都异口同声地发出“噢”的声音,了解了来龙去脉后,便该工作的工作、该撸猫的撸猫了。

    “之一?也就是还有别的猫了?”细心的简未然注意到了陶舒怀话中的细节,遂继续与她攀谈。

    “对,我生前陆陆续续大概救助收养了上百只流浪猫。”陶舒怀笑着回话,随即,她想到了自己和简未然坐在这里的本来目的,唇角的弧度又垮了下来,“简先生,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你应该知道,亡魂到幽冥后的收入,许多来自于健在于世的亲朋好友。但我这种情况……活着的时候,并没有亲人与朋友。我、我是说……我的账户里,没有存款。”说到最后,她窘迫地低下了头。

    “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我到幽冥的时候,也一穷二白。”简未然与陶舒怀说着话,手上撸猫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落下,挠着怀里缅因的下巴,令它不停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可、可是……”陶舒怀抬起头,无助的双眼直勾勾地望向简未然,“我和简先生不同,我连正常交流都做不到,我不知道该如何在幽冥生活下去,更别说买房了。”

    “你生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呢?要救助上百只流浪猫,是一笔不小的钱吧。”简未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意,对陶舒怀循循善诱。

    “我生前……是插画师,一直都是编辑给我工作,然后她来我家里收稿、结算稿费,我不需要和其他任何人接触。”陶舒怀如实地告诉了简未然自己在现世的情况。

    “插画师的话,工作应该不难找吧,你可以试着在网络上投稿自己的作品,现在是信息时代,比以前方便多了。”简未然说得轻松,陶舒怀却越来越手足无措。

    她紧紧地抱住凯特、放开、再抱紧、再松开……这样重复了好几次之后,终于鼓足了勇气,向简未然坦白:“我……我去世的时候,已经七十多岁了,完全、完全不会使用电脑!”

    简未然呆住……这可真是难办了呢。

    “喵喵!喵喵喵——喵喵!”趴在陶舒怀膝盖上的凯特,倏地又叫了起来,它似乎想要告诉陶舒怀什么事,可是简未然和陶舒怀都不懂猫咪的语言,除了和它大眼瞪小眼以外,也无计可施。

    “它在告诉你,它有钱。”一道优雅带笑的男声从旁边桌传过来,简未然和陶舒怀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正好见到隔壁桌那位西装革履美男子,单手支着侧颅,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们。

    要不是顾及到体面和礼貌,此刻简未然一定高呼一声:“出现了——懂猫语的亡魂!”

    “它是这样说的吗?”陶舒怀将信将疑地低头看凯特,凯特听懂了她的话,赶紧点了点头。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震惊,简未然情不自禁地惊呼道:“居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美男子站起身,走到他们桌边,对着陶舒怀自报家门:“我是动物管理局的巫马信鸥,请多指教。”

    “你、你好……”陶舒怀初到幽冥,对这里的政府部门设置不甚了解,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动物管理局”,但巫马信鸥已经主动上前搭话了,不善于应对这种情况的她,也只有硬着头皮,小声打了个招呼。

    但简未然不同,他对“动物管理局”早有耳闻,并且一直有着莫大的兴趣,能够见到那里的工作人员,只觉今日真是惊喜连连,所以他连最基本的矜持都顾不上,兴奋地轻呼道:“动物管理局!我……我听无声说过,那简直是天堂、天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