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贵人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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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羡在柴屋找到孩子的时候，兄弟俩坐在一根柴木上，正分一捧干炒黄豆，小的那个攀着哥哥的手，探着小身板儿，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幼雀儿。
看到两个孩子无事，林羡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去。
沈三毛扭头瞧见门口的‘娘’，豆也不吃了，迈着小短腿奔过去，一把抱住林羡的腿，仰头就喊娘。
一气呵成的动作，在家时并无两样。
郭家的柴屋，虽不像乡下脏乱，却也昏暗又阴冷。
考虑到孩子被拐后会留下一定的心理阴影，林羡握住孩子冰凉的小手，在他跟前蹲下来：“待在这儿，有没有害怕？”
沈三毛如拨浪鼓似地摇头，话说得口齿不清，却又格外的郑重：“哥哥告诉三毛，娘一定会带大毛哥哥来找我们。”
林羡瞥见沈二毛捏着黄豆还杵在柴木旁，于是正眼望过去，语气也放柔：“还不打算过来？”
小家伙闻言，立即跑到她面前。
但他没像三毛那样缠林羡，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
林羡察觉他的异样：“怎么了？”
小家伙只是摇头，没再像平日里表现得那般无忧无虑。
林羡见过这孩子拿头顶老钱氏、拿嘴咬王杏花，以为他在被抢来时挣扎挨了打，放开沈三毛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又是掀他袖子，又是扯他裤管，查看他身上有没有淤痕。
沈二毛发现后来的娘还会关心自己，不是只在意弟弟，终于出声：“以后我不吃东坡肉，也不吃炒鸡蛋了。”
这一开口，又是林羡熟悉的憨态。
林羡刚确认了他身上没伤，小家伙又道：“我想跟娘还有三毛回家，不想住在这里。”
说着话，开始拿小脏手揉泪眼。
刚才那个把他从家里抱走的老头来了柴屋，站在窗户前递给他一捧黄豆，让他喊爷爷，还问他愿不愿意给他做孙子。
他最初没吭声。
等接过黄豆才回答老头，自己有爷爷。
那个老头却跟他说，以后这里就是他跟三毛的新家。
在这里，他会有新的爹娘，新的爷爷奶奶，还会改名叫郭二毛。
他当时有点生气，把黄豆揣衣襟里，踮脚攀着窗上的木板跟老头争论，他告诉老头，他已经有娘，不需要新的娘，因为后来的娘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还会给他们养狗。
老头就反驳他，说后来的娘根本养不活他们三个，迟早会把他们中的一个或两个送人。
老头还说他贪嘴憨吃，要送人肯定先送他。
可他不想跟哥哥还有弟弟分开，也想天天吃到后来的娘做的饭，不想给老头做孙子。
林羡从孩子话里听出不安，猜到是被郭家人吓唬了，便说：“你不会住在这里，也不会住去别的地方，更不会没有东坡肉和炒鸡蛋吃，几个孩子我还养得活，不会动不动就把你们送人。”
沈二毛抬头望她，眼睑处还有泪痕。
林羡也没嫌弃孩子的小花脸，替他擦掉眼泪，一旁的沈三毛跟着说：“哥哥很听话，照顾三毛，娘别让哥哥去别人家。”
“不会让你哥哥去别人家。”
哪怕对方只是稚儿，林羡依然不曾在态度上敷衍：“你们哥哥还在家等着，我答应他要把你们带回去，当然是一个都不能少。”
沈三毛忽地上前，将攥了很久的铜钱给林羡：“娘去买糖吃。”
林羡：“……”
这枚铜钱，还是自己先前奖励给他的。
林羡把两个孩子带离柴屋，刚走到前院，发现孙大海站在郭家门口、正送别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男子，至于郭家人，除了那位表嫂，王桂香等人已被衙役又推又拽地带去县衙。
孙大海看到林羡出来，主动告知：“刚离开的，是北府军一个都尉。”
“郭家在北府军中有熟人？”
这次报官，林羡没觉得可以让郭家人牢底坐穿。
说到底，这些人与她沾亲带故。
抢孩子这件事，更有王杏花参与其中。
到时候，王杏花姐妹一狡辩，说是带孩子来郭家做客，因着那层亲缘关系，其中的可操作性太强，就算闹到衙堂上，也是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倘若郭家真有靠山，不仅全家很快就会没事，或许还能再寻她晦气。
孙大海像是知道林羡心中所想，如实说：“倒与郭家没甚干系，是一只箭落于郭家院中，特地来取。”
林羡想起那支钉入门板的箭。
再回头去看，门板上，除了一个小孔，什么都没留下。
“那支箭我看了，”孙大海又说：“纯铁打造，确实是军械，寻常猎户用不了这种。”
换言之，这是疆场上专门杀人的箭。
就像裴大被熊抓伤的小腿。
一旦被铁箭射中，不死在当场，事后也可能患上败血症。
林羡又望向远处的客栈。
然而，二楼原先敞着的窗户，如今却已紧闭。
因着俩孩子今日受到惊吓，离开郭家以后，林羡没急着带他们回乡，而是请孙大海驾车去了一趟杂货铺。
林羡没让孩子下车，只身进铺子买饴糖。
前几日，她在河边洗衣裳，发现两棵野山楂树。
山楂果子酸涩，村里没什么人采摘。
方才看孩子吃黄豆，林羡才想到做些山楂球给他们当零嘴。
饭后吃几粒，还能助消食。
林羡刚从杂货铺里出来，街上突然一阵混乱，马匹的嘶鸣声划破上空，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开始驱赶行人小贩。
“看来是有贵人出行！”孙大海忙把马车拉到角落里。
这要冲撞贵人，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马车里的俩孩子掀起窗帘，刚把头伸出来，便被林羡塞回去。
至于她自己，街上有士兵正负责清道，此刻再上马车，难免被认为‘大不敬’，只好学着孙大海低下头，老老实实站去边上。
不多时，车轱辘压过石板的轰隆声，由远及近。
无数马蹄声相伴左右。
这般仪仗，比得上影视剧里的王孙贵胄。
林羡垂着眼睫，视线落在某块石板上，能感觉到好几道黑影从自己跟前打马过去。
当又一匹骏马经过，林羡瞧见落于地上的箭筒阴影。
鬼使神差地，掀眸往上瞧了一眼。
看到的，便是一个左手握缠金重弓、背负箭筒的黑衣男子。
林羡在柴屋找到孩子的时候，兄弟俩坐在一根柴木上，正分一捧干炒黄豆，小的那个攀着哥哥的手，探着小身板儿，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幼雀儿。
看到两个孩子无事，林羡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去。
沈三毛扭头瞧见门口的‘娘’，豆也不吃了，迈着小短腿奔过去，一把抱住林羡的腿，仰头就喊娘。
一气呵成的动作，在家时并无两样。
郭家的柴屋，虽不像乡下脏乱，却也昏暗又阴冷。
考虑到孩子被拐后会留下一定的心理阴影，林羡握住孩子冰凉的小手，在他跟前蹲下来：“待在这儿，有没有害怕？”
沈三毛如拨浪鼓似地摇头，话说得口齿不清，却又格外的郑重：“哥哥告诉三毛，娘一定会带大毛哥哥来找我们。”
林羡瞥见沈二毛捏着黄豆还杵在柴木旁，于是正眼望过去，语气也放柔：“还不打算过来？”
小家伙闻言，立即跑到她面前。
但他没像三毛那样缠林羡，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
林羡察觉他的异样：“怎么了？”
小家伙只是摇头，没再像平日里表现得那般无忧无虑。
林羡见过这孩子拿头顶老钱氏、拿嘴咬王杏花，以为他在被抢来时挣扎挨了打，放开沈三毛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又是掀他袖子，又是扯他裤管，查看他身上有没有淤痕。
沈二毛发现后来的娘还会关心自己，不是只在意弟弟，终于出声：“以后我不吃东坡肉，也不吃炒鸡蛋了。”
这一开口，又是林羡熟悉的憨态。
林羡刚确认了他身上没伤，小家伙又道：“我想跟娘还有三毛回家，不想住在这里。”
说着话，开始拿小脏手揉泪眼。
刚才那个把他从家里抱走的老头来了柴屋，站在窗户前递给他一捧黄豆，让他喊爷爷，还问他愿不愿意给他做孙子。
他最初没吭声。
等接过黄豆才回答老头，自己有爷爷。
那个老头却跟他说，以后这里就是他跟三毛的新家。
在这里，他会有新的爹娘，新的爷爷奶奶，还会改名叫郭二毛。
他当时有点生气，把黄豆揣衣襟里，踮脚攀着窗上的木板跟老头争论，他告诉老头，他已经有娘，不需要新的娘，因为后来的娘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还会给他们养狗。
老头就反驳他，说后来的娘根本养不活他们三个，迟早会把他们中的一个或两个送人。
老头还说他贪嘴憨吃，要送人肯定先送他。
可他不想跟哥哥还有弟弟分开，也想天天吃到后来的娘做的饭，不想给老头做孙子。
林羡从孩子话里听出不安，猜到是被郭家人吓唬了，便说：“你不会住在这里，也不会住去别的地方，更不会没有东坡肉和炒鸡蛋吃，几个孩子我还养得活，不会动不动就把你们送人。”
沈二毛抬头望她，眼睑处还有泪痕。
林羡也没嫌弃孩子的小花脸，替他擦掉眼泪，一旁的沈三毛跟着说：“哥哥很听话，照顾三毛，娘别让哥哥去别人家。”
“不会让你哥哥去别人家。”
哪怕对方只是稚儿，林羡依然不曾在态度上敷衍：“你们哥哥还在家等着，我答应他要把你们带回去，当然是一个都不能少。”
沈三毛忽地上前，将攥了很久的铜钱给林羡：“娘去买糖吃。”
林羡：“……”
这枚铜钱，还是自己先前奖励给他的。
林羡把两个孩子带离柴屋，刚走到前院，发现孙大海站在郭家门口、正送别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男子，至于郭家人，除了那位表嫂，王桂香等人已被衙役又推又拽地带去县衙。
孙大海看到林羡出来，主动告知：“刚离开的，是北府军一个都尉。”
“郭家在北府军中有熟人？”
这次报官，林羡没觉得可以让郭家人牢底坐穿。
说到底，这些人与她沾亲带故。
抢孩子这件事，更有王杏花参与其中。
到时候，王杏花姐妹一狡辩，说是带孩子来郭家做客，因着那层亲缘关系，其中的可操作性太强，就算闹到衙堂上，也是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倘若郭家真有靠山，不仅全家很快就会没事，或许还能再寻她晦气。
孙大海像是知道林羡心中所想，如实说：“倒与郭家没甚干系，是一只箭落于郭家院中，特地来取。”
林羡想起那支钉入门板的箭。
再回头去看，门板上，除了一个小孔，什么都没留下。
“那支箭我看了，”孙大海又说：“纯铁打造，确实是军械，寻常猎户用不了这种。”
换言之，这是疆场上专门杀人的箭。
就像裴大被熊抓伤的小腿。
一旦被铁箭射中，不死在当场，事后也可能患上败血症。
林羡又望向远处的客栈。
然而，二楼原先敞着的窗户，如今却已紧闭。
因着俩孩子今日受到惊吓，离开郭家以后，林羡没急着带他们回乡，而是请孙大海驾车去了一趟杂货铺。
林羡没让孩子下车，只身进铺子买饴糖。
前几日，她在河边洗衣裳，发现两棵野山楂树。
山楂果子酸涩，村里没什么人采摘。
方才看孩子吃黄豆，林羡才想到做些山楂球给他们当零嘴。
饭后吃几粒，还能助消食。
林羡刚从杂货铺里出来，街上突然一阵混乱，马匹的嘶鸣声划破上空，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开始驱赶行人小贩。
“看来是有贵人出行！”孙大海忙把马车拉到角落里。
这要冲撞贵人，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马车里的俩孩子掀起窗帘，刚把头伸出来，便被林羡塞回去。
至于她自己，街上有士兵正负责清道，此刻再上马车，难免被认为‘大不敬’，只好学着孙大海低下头，老老实实站去边上。
不多时，车轱辘压过石板的轰隆声，由远及近。
无数马蹄声相伴左右。
这般仪仗，比得上影视剧里的王孙贵胄。
林羡垂着眼睫，视线落在某块石板上，能感觉到好几道黑影从自己跟前打马过去。
当又一匹骏马经过，林羡瞧见落于地上的箭筒阴影。
鬼使神差地，掀眸往上瞧了一眼。
看到的，便是一个左手握缠金重弓、背负箭筒的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