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满唐华彩 > 第142章 见字如晤

第142章 见字如晤

作者:怪诞的表哥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郎君,出事了!”

    姜澄慌慌张张从铺面跑过后院,直奔后堂。

    “外面,外面打起来了,五郎与京兆府八品仓曹打起来了……”

    堂中两人正坐在一起谈刊印书籍之事,薛白闻言问道:“既打起来了,五郎可有吃亏?”

    “这……”

    姜澄不知如何回答,与官员厮打,这是大罪,而不是吃亏与否的问题。

    薛白见他不答,起身道:“我过去看看吧。”

    才走到铺面后门,转过照壁,能看到杜五郎站在柜台上乱跳乱叫。

    “都看到了,元捴先动手的,到了京兆府都给我作证……还手啊,揍他!”

    “放心揍他,出了事我来担着,京兆府狱我坐过两回了……”

    达奚盈盈今日本过来谈事,刚到大门外,直接吩咐随从给杜五郎助阵。

    既如此,薛白遂不打算出面,免得惹了麻烦,老师又不高兴了。

    “无妨,都继续做事吧,姜先生脸上该敷些药?”

    “小老儿不打紧,可是这……元捴可是右相府的女婿。”

    “知道。”

    杜媗听得好笑,瞥了薛白一眼,心道右相府也曾想让他当女婿,他却不愿当呢。

    她还忙,自从后门离开,去别处再买工坊。

    姜澄虽知薛白不是一般人,对这位主家的背景却无具体了解,此时难免惴惴不安,问道:“郎君,是否让人收手了?”

    “不急。”

    过了一会,护院随从已把元捴几人打倒在地,更远处,东市署的人正在赶来。

    薛白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改变了主意,大步上前。

    姜澄连忙跟上,心说郎君可算出面平息事态了。

    元捴摔在地上时并未受伤,那些下人都有分寸,将他绊倒摁住了而已,再一抬头,他吃了一惊。

    “薛白?”

    元捴认得薛白,上元节在右相府以连襟的身份见了面的。

    那么,方才的小胖子就是长安略有名气的杜五郎了。

    “哈,薛白,若早说此处是你的产业,我大可不碰的。”元捴喊道:“此事到此为止了,罢了。”

    姜澄见主家果然身份不凡,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下一刻,他却是瞪大了眼。

    只见薛白走到元捴面前,抬脚就踹。

    “啊!你……”

    薛白踹得很狠,几脚踹过去,元捴痛叫不已。

    “住手!在做什么?敢殴打朝廷命官?全都拿下,带走!”

    东市署的官吏赶来,连忙喝止。

    姜澄刚放下的一颗心又吊了起来,惶惶不安地被押到东市署。

    他是第一个被审问的。

    ……

    “自卖为仆?老姜头,你在东市的时间比我阿爷都久了,老实与我说,伱自卖给了哪路神仙,连右相府的女婿都敢打?”

    姜澄双手又笼在袖子里,头埋得很低,道:“署丞,鄙人过贱立契时,主家的名字不是薛郎君。具体是谁,鄙人其实也不清楚。”

    “不清楚?老糊涂了是吧?嫌活得太久了是吧?!”

    姜澄不敢答,抬头看去,恰见一名小吏绕到东市丞身边。

    “署丞,查清楚了,老姜头是自卖到了虢国夫人府,书铺如今也是虢国夫人的产业。”

    “啊这!”

    姜澄眼看东市丞倏地站起来,吓得身子一缩,下一刻双手却是被对方热情地拉了过去。

    “姜老啊,我家与你三十余年的交情了,你怎么能抛这样的难题给我呢?不如一起喝一杯?与我说说此事我该如何处置才好……”

    ~~

    杜五郎打量了身处的班房,这里只是临时看管他们的地方。

    他探头往后方看了一眼,讶道:“里面还有个牢狱?”

    “东市狱,归京兆府管辖。”

    杜五郎在这方面颇有谈资,道:“我之前却不知这里,以为长安只有四所牢狱。”

    “谁说的?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官狱有二十六所。”

    “二十六所?竟有这么多?”

    达奚盈盈还是第一次到班房,颇好奇地四下打量着,待衙役与杜五郎聊完走了出去,她不由向薛白问道:“不知郎君为何非要踹右相府的女婿?”

    她这一问就问到了薛白不想回答的问题,他遂闭目养神,并不理会。

    达奚盈盈只好看向杜五郎。

    杜五郎倒是知道,却不能说,脸红了一下,不知所措。

    他心想,薛白还能有何原因?无非又要多犯些小事,好显得他不像是犯大事的人。

    坐在东市署的班房的,与被关在北衙狱的,看起来就不像同一种人。

    ~~

    北衙狱。

    一个身披青色官袍的年轻人递过他的文书,道:“京兆府法曹卢杞,奉命查长安城郊驿馆杀人案,想询问被关押的鸡坊小儿几句话。”

    “退!此处乃北衙狱,非寻常官署。”

    卢杞笑着,悄悄递了一颗小银铤过去,道:“将军请看,我有台省的文书,确是要紧公务。”

    “此处人证事涉道政坊杀人案,与城郊驿馆杀人案何干?”

    “我查到两桩案子有所关联,想确认一番。”卢杞道:“对了,家祖乃开元初年的宰相、渔阳县伯,家父官任兵部郎中,讳名一个奕字。”

    “好吧,卢法曹请。”

    卢杞叉手再行一礼,方踱步入了北衙狱,直到关押鸡坊小儿的牢房。

    那夜的六个鸡坊小儿已死了四人,只有两人被关在此处,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卢杞招手唤他们到栅栏边,道:“我负责此案,能救你们的性命,只要你们与我实话实说。你们可是被人收买?”

    “收买?”

    卢杞见他们一脸迷茫,道:“你们那个刺死西域胡人的同伴叫刘运对吧,我已查到他当夜得了一大笔钱财,藏在鸡坊,你们还不说他有何异常?”

    “对!”

    “对,就是刘运,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都已把斗鸡放回鸡坊,刘运非要到青门饮酒……”

    卢杞问道:“能想到是何人收买的刘运?想起来你们才能活。”

    “中秋夜,斗鸡之前他一直与我们在一处,只在入夜前被喊走了一次,他好像欠了赌债吧?是神鸡童将他喊走的?对,就是神鸡童。”

    “确定是贾昌?你们看到了?”

    “当时喊的就是‘刘运,神鸡童让你过去’。”

    卢杞眼中微有光芒闪过,问道:“上柱国张家长女,张大娘,你们可相识?”

    “张夫人,她常与神鸡童在一处赌。”

    “那夜在鸡坊你们可看到她了?”

    “这……”

    斗鸡小儿们犹豫着,试探地点了点头,之后坚定道:“对,看到她了!”

    卢杞这才满意,此事对他而言不难推测,今日来算是“印证”了这推测。

    离开北衙狱,他驱马回了京兆府,衙署中衙役们见到他纷纷行礼。

    “卢法曹。”

    “元户曹可在?”

    “户曹上午便走了,似带人去东市征赋税了。”

    卢杞其实想找元捴打听一些与案情有关之事,两人都是年纪轻轻便在京兆六曹任职,平素交情极好。

    走过长廊,迎面却遇到了京兆府仓曹裴谞,也就是裴宽之子。

    “子良。”裴谞点头示意。

    “士明兄。”卢杞停下脚步,忽问道:“士明兄与张良娣的长姐可相识?”

    裴谞微微一愣,摇头。

    卢杞讶然,自嘲道:“是我误会了。对了,长安如今人人传唱《水调歌头》,士明兄总是与薛词人相识的吧?”

    “确有来往,薛郎才气,我亦仰慕。”

    卢杞面露笑意,拉着裴谞到公房详谈,聊的都是薛白名动长安的事迹,渐渐地,聊到了巨石砲。

    “世间竟有如此全才,还会造军器,也不知如今王将军攻下石堡城没有?”

    “是啊,盼我大唐能再打一场胜仗。”裴谞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卢杞又说了几句,见试探不出什么来,与裴谞告别,自去寻京兆尹萧炅。

    ~~

    “若是薛白驱王忠嗣麾下老卒杀裴冕与回纥人,张良娣则使人栽赃安禄山,那所有利弊关系就说得通了。”

    “可也仅仅是利弊关系理清了而已,没有任何证据啊。”

    萧炅心想,上一任法曹吉温办事亦是这般,在脑中勾勒出事情脉络,直接拿人刑讯,可此案不同。

    “子良,你天资聪敏,可办案不能学吉温啊。”萧炅道:“没有证据,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少年能做出这般大事,何况他还是贵妃义弟。”

    “是。”卢杞道:“若非亲眼所见,我实难相信有人小小年纪便如此狡猾。但恰是他太过狡猾,故而逃不掉。我们能凭利弊猜到是他,圣人也能猜到,只要能让圣人确信,便算是完成右相的吩咐了。”

    “如何证明?”

    “我有一个办法。”卢杞道:“不过还须更了解薛白。”

    “右相府已命人在查薛白近来都在做什么……”

    说到这里,院中有动静传来。

    “京尹,出事了!”

    “何事惊慌?”

    “元户曹在东市与人斗殴,署令不敢擅专……”

    下一刻,有人匆匆赶来,道:“京尹,薛白在东市澄心书铺打了元户曹,如今双方都在东市署。”

    “什么?”萧炅一脸讶然。

    “哈?”

    卢杞不由笑了一下。

    他近来查杀人大案,在脑中已勾勒出一个城府深沉的薛白的形象,倒没察觉此时这个形象瞬间虚了起来。

    “子良,你可随老夫一道往东市署,见一见薛白?”

    “不可。”卢杞叉手行礼,道:“此獠神奸巨猾,不宜让他发现我已查到他为妥。”

    “可你要了解他?”

    “下官自会想办法。”

    卢杞虽不去东市署见薛白,却换了一身便衣,往东市澄心书铺去了一趟。

    他装成是一个准备考春闱的生徒,想要买经文。其实他二十岁不到就门荫入仕,五年间就坐到了吉温的位置。

    “对了,听闻长安有位薛郎,很有名气,此处可有他的诗集?”

    “薛郎的诗集?”

    “不错,我想买一本。”

    “那……客官可留一个住址,往后鄙店若是刊了,往客官府上送过去。”

    “好,你们书铺打算刊书?”

    随口问着这些,卢杞观察了这书铺,暂时未发现特别之处,转身离开。

    次日,他往族人家中去了一趟。

    卢杞出身范阳卢氏北祖第四房,他祖父是开元初年的名相卢怀慎。而他拜访的是卢氏北祖大房,高宗朝宰相卢承庆之后……其实也没有很熟,但他听说卢家曾想招薛白为婿。

    可惜这一趟也没有打听到太多有用的东西。

    只是,卢杞感到很奇怪,薛白为何坚定地拒绝卢家、崔家?五姓女都不娶,还想娶谁?

    思忖着这些,卢杞又去了国子监,终于有了收获。

    ~~

    太子别院。

    张汀正在屋中独自摆弄着骨牌,研习技艺,以准备在下次的御宴上让圣人牌逢对手。

    但她看着桌案,脑子里思忖的却还是东宫的局势。

    近来,李泌又有些惹怒她了,竟然又向太子进言,认为栽赃安禄山不妥,以河北形势为重为由,竟是劝太子安抚那个杂胡。

    “安禄山在御宴上公然无视殿下,若殿下能主动与其冰释,退让认错以消弥纷争,圣人省心,只会认为殿下懂事又不至于猜忌……”

    大概就是这些话,还是那“上善若水”“一动不如一静”的道理,李亨与张汀抱怨,说李泌极有才,就是所考虑的从来不止是他这个太子。

    夫妻二人之意,眼下不能由东宫主动担过,该趁着王鉷、杨钊出手帮忙,一鼓作气坐实安禄山的罪名,让圣人看清那杂胡的嘴脸。

    隐隐地,张汀还有一个念头——万一范阳、平卢两镇节度使换人,太子义兄四镇节度使王忠嗣手中的兵权或足以保太子登基。

    她知道自己这念头很危险,心虚且感到有些不安。

    但此事她不敢与李亨说,担心李亨反过来猜忌她。她太年轻了,缺一个有手段的心腹谋士参详。

    可恨被禁锢在这太子别宅,使她一开始就受制于人。

    “二娘。”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唤,张汀只听称呼便知是心腹侍婢。

    “进来说,何事?”

    “大娘送了礼物给二娘……”

    那是一个小瓷瓶,许是装丹药的,但里面似是空的,摇动起来并无声响,瓶口很细,往里看去什么也看不到。

    张汀让心腹婢女关上门,用细布将瓷瓶裹了,砸碎。

    果然,里面是一封密信,展开来一看,正是薛白的笔迹。

    薛白是颜真卿的弟子,习得一手漂亮的八分楷书。此前,杜鸿渐查国子监舞弊案,就特意向东宫提过此事。

    张汀进宫打牌时,多次见过薛白的故事卷轴,一认便知。

    “明日隅中,迎祥观。”

    仅有这七个字,张汀却是看得背脊发凉。

    她突然意识到中秋节,并非是自己套了薛白的话。

    他就是故意那般说的,引她去对付杂胡。之后王鉷、杨钊相继攻讦杂胡,亦是他的手笔……那少年远比预料中可怕。

    明日会面,是他想要一举除掉杂胡?

    张汀不由犹豫,思考着此事是否该告诉李亨……

    抱歉,今天太晚了,每天时间根本不够花~~不过,我还是写了8500字以上,还是属于超常发挥了~~我太拼了,求月票,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