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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转向人生(4)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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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向人生(4)

    “睡不着?”

    从卫生间出来, 这孩子还处于装睡的状态。从她的呼吸能判断出,她装的很辛苦。

    林雨桐躺床上,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她也没管她应不应声, 就道, “明天一早跟咱们汇合的是我的工作助理小白。她比你大不了几岁,去年刚从大学毕业。家里那边你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俩管小白叫小白姐,你也这么叫吧。”说着,随口就说了一句, “哦!对了, 你妹妹叫金文竹,弟弟叫金文韬……”

    “告诉我这些干什么?”陈丫没憋住,问了一声。她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她说助理是假, 跟自己夹带说她家的事是真。

    林雨桐只‘嗯’了一声,说了一句,“总得要知道的, 告诉你你只管记着便是了。睡吧!今儿开了一天车, 昨晚一宿没睡, 明儿还得一天折腾……疲劳驾驶容易出事。”

    说完, 说睡就真的睡了。

    呼吸均匀之后, 陈丫丫抬起头来。屋里微微的有一点光,这是窗帘没拉严实,外面霓虹的光透过缝隙照进来了。

    窗户有任何缝隙任何透光她都睡不着, 总觉得背后有一双偷窥的眼睛。她躺平,默数着数,不行,心揪的紧紧的。忍无可忍,干脆轻手轻脚的起来,卫生间里有那种酒店提供的刷牙用的玻璃杯。她拿了一个,轻轻的靠着门放了。只要有人推门,杯子一定会倒地的。检查了一遍门是否关严实了,这才反身回去,将窗帘拉严实了。

    然后屋里一下子暗了起来。

    她的心稍微舒服了一些,轻轻的往床边摸,生地方掌握不了距离光脚撞床脚上了,疼痛越发叫人清醒,摸到床上,黑漆漆的屋里,只有电视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那红光明明灭灭的,像是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邪恶的叫人作呕。

    她将头埋在被子里,一晚上不知道是醒着还睡着了。一会子是她挣脱了那个畜生,摸出刀戳在对方的脖子上眼睛上,一下又一下的……血飚的到处都是。一会子是在监|狱里,到处是那种属于监|狱的特殊味道……那种味道伴随着她一生,除了红毛,所有的人都躲着她避着她。身后总有人在嘀嘀咕咕,说:看!那是个杀人犯。

    她缩在墙角,周围那么多厌恶的目光,他们围着她,骂着她,指指点点。她不要听这些,一句都不要。她抱着头,她想把自己藏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叮铃!

    一声轻响,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左右看看,边上的床铺已经收拾好了,跟早前进酒店的时候一样齐整。门口传来开门声,刚才那是有人摁门铃吧。

    她才要盖着被子再躺一下,才想起门边的那个玻璃杯子。她赶紧下床,就听见有个年轻的声音说,“林姐,您这是……没刷牙?”

    林雨桐看了看手里的杯子,“没有,昨晚弄掉了,滚门边了。”

    陈丫丫松了一口气,知道是那个小白来了。她起身,想过去打招呼,就听见小白道,“林姐,我是昨儿听金教授提了一句我才知道您以前的事……这事吧……怎么说呢?我觉得您得慎重处理。那个星一秀节目组,人家又催了。这机会真的挺好的。真的,抓住这次机会未必不会火一把。以您这个年纪来说,这许是最后一个能抓住的机会了。您说,才冒头就被人抓把柄……有机会也断送了……”

    听这语气,她知道的并不全。

    四爷也应该没有跟小白全盘托出。顶多就是告诉小白自己早年算是有过一段婚姻。早些年不领证的夫妻也多的是,或是婚后才去补办的也有。这不稀奇。

    一则,陈强用强的事只两个当事人知道,便是陈家人都以为林大丽是被陈强哄骗回去的。如今再说那个,把事情复杂化了容易引起非议。当年陈强被抓,罪名只是杀|人。为什么杀|人,因为林大丽的叔叔要彩礼五万,要不然就要把怀孕的侄女带回家去。所以陈强判刑没判死|刑,考虑到他是过失杀人,而且动手不是没有原因的。怀孕的媳妇被强行带走,起冲突是必然的。这若是当时的林大丽肯证明林三狗确实对她造成了实际伤害,陈强也不用判无期。二十年顶天了。当年没提被QJ的事,因为判了无期的人就是把那条罪名加进去,那也还是无期。当时的林大丽宁肯叫人知道她是被叔叔强迫着嫁人了,也不愿意叫人知道那段只他和陈强了解的经历。毕竟人言可畏!

    就是现在,单方面说出这个,舆论会怎么说?说这是为了遗弃女儿的事找借口。

    二则,四爷是考虑到几个孩子。这事出来,受伤害的不仅是这个丫丫,家里的那俩孩子也一样。孩子们别扭一下就过去了,但出了门别人不在背后指指点点吗?说那谁谁谁的妈妈怎么着怎么着了……这对一个成长期的孩子来说,能不能扛过去。扛过去了会给心理造成多大的影响,这个谁也不知道。

    所以,那就干脆不要提了。

    就当是有过一段短暂的,以两家结仇为终点的婚姻。

    于是这个故事就成了林大丽可怜没父母,被叔叔养大。叔叔不叫她上学,给她说了婚事要很多彩礼。林大丽不答应包办的婚事,跟陈刚走了。一个小姑娘哪里知道好人坏人,觉得救他的就是英雄。于是,一个可怜的单纯的小姑娘因为她以为的爱情,跟一个痞子一样的男人走到了一起。然后她叔叔知道了,逼着陈家拿五万的彩礼。二十年前的农村,还是山沟沟的农村,五万是天文数字。陈家拿不出来,林三狗要带走侄女,然后陈刚不乐意,争执之下失手打伤了人,之后跑了,伤者不幸有死了。于是成了命案。

    可怜的林大丽,一边是畏罪潜逃的丈夫,一边是被丈夫杀了唯一的亲人。这人再不好,也养她大了。

    除了陈家人,也没人知道林大丽是被吓唬的不敢不生孩子。因此,这孩子现在就说是林大丽自己选择生下来的也没人能反驳。既然人家主动生下来了,难道生下来就是为了不管吗?

    在这个前提下,别人不会这么想。再结合她主动配合公安局抓捕杀人犯的过往,林大丽不管孩子好似就有了解释,那就是陈家不让。虽然事实也是如此,可你单说事实,大家未必会信。

    如今这样的说辞,大家当然还是会觉得林大丽不管孩子是错的。可从另一方面讲,自从陈家把孩子放在陈强和刘娥名下,在法律上对方就成了孩子的监护人。孩子是生在陈家的,接生的是孩子的奶奶,什么证明都没有。派出所都给人家上户口了,没人能证明你是孩子的生母。你叫一个当年在山沟沟里那样长大的十八岁的还是个孩子的姑娘怎么办?

    从道理上说,别人会说林大丽有亏欠。可从律法上,她不是主动放弃孩子的,是陈家不叫认,并且未经过本人同意将孩子归属与旁人了。因此,在律法上,陈强和刘娥一旦将孩子放在名下,他们就有抚养教育孩子的义务。这构成了收养事实的。

    认真掰扯起来,这里面牵扯到的是非伦理说不完。各有各的道理。

    林大丽有名声了,这过去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林大丽若就是一种地的,一打工妹,街边一扫马路的,这什么事也都没有了。

    林雨桐也不是林大丽,林大丽肯定会考虑对事业的影响。毕竟机会难得,小白也说的对,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抓住机会指不定就一飞冲天了。可林雨桐不是林大丽,对这样的机会她也不一定很乐意做。

    她耐心的跟小白道,“工作的事,临时调整一下。回头我跟金教授请人家吃顿饭,谢谢人家的好意。这个机会不要也罢!失去这个机会,我再想想别的……放心,工作肯定还会工作,只是工作计划,我得重新做调整。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再谈这个事情。”

    小白欲言又止,“林姐,您别误会。我不是说叫您不管孩子……我的意思是,管也有很多方式。再说了,都十七八了……”

    林雨桐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这话是谁叫你说的?”

    小白吭吭哧哧的,“林姐,你知道的,大家都指着您吃饭呢。您要是执意如此,大家都要考虑着是不是要另谋他就了。”

    本来就不是出名的主持人,节目也不出名。不过是因着厨艺的节目,一些广告费还是不少赚的,节目的各种调味品厨具的,这不都是钱吗?也就是给的钱还算可观,当时大家才暂时在她身边工作的。说起来,都是临时的雇佣性质的。跟电视台没关系,也不属于什么经纪公司。

    林雨桐微微皱眉,这都叫什么事,什么人。因为工作的事对人家的私事指手画脚?

    问题是,这些私事他们都是怎么知道的。

    四爷最多告诉小白,因为迁移户口又得叫小白跑一趟送东西,不能糊里糊涂的。但是记忆里小白不是个多嘴多舌管不住嘴的人呀。这事在没跟自己见面沟通之前,她不该跟别人说的。现在这是,身边工作的人都知道了?

    小白自己也很尴尬,“那个……我跟金教授去派出所的时候,没注意派出所来办事的还有熟人。李导的老婆……她弟弟又被逮进去了,她过去保释人的。结果可能是看见金教授了,你知道的,她就是个股虫,每次见了金教授都热情到不行。没打招呼在后面追来了,然后偷听去了。那大嘴巴的,跟这个一说那个一说,这不都知道了。”

    这运道,也是没谁了。

    “知道了就知道了吧。”还能堵住人家的嘴,按说这种团队林雨桐分分钟想把人开了,但这个圈子怎么说呢,有点不那么纯碎。这边解散了,这些人回头就得骂娘。他们又对你的事情知道的自认为很清楚,又各自脑补一部分,就成为了所谓的真相。赶明儿,不知道效忠哪个东家的时候这些事情就成了人家嘴里的谈资了。

    所以,哪怕不满,但也还得暂时安抚住了。

    事情接踵而至,这个得腾出手来再细细的处理。

    她就道:“你这样,马上通知大家,就说给大家放一周的假。带薪带奖金放假!一周之后,我拿出一个新的方案,咱们再商量着办。”

    横竖都不吃亏!你们有钱赚,还能休息,美着去吧。

    小白马上明白,“我这就去,另外告诉他们闭嘴。您放心,在咱们内部讨论讨论就完了,对外不会说的。这点职业素养都还有的。”

    但愿吧!

    小白返身又出去了。林雨桐放了杯子再过来,陈丫丫已经起了,坐在床上看着她。

    “怎么了?”林雨桐将衣服递给她,“换衣服,洗漱去。得出门了!”对了,还有内衣!她马上打了客服电话叫送进来。

    陈丫丫就道,“你要把我的户口迁到明珠市?”

    “那要不然你去哪?”林雨桐看她,“赶紧起吧。今儿还有事呢。”

    “给我随便找个县城就行,其他地方的农村比城里还不好落户这我知道。有些小城买房就能落户,农村却不行。给我找个偏僻的,房价低的县城就行……东北的房价一套才两三万,还有疆省……说是那边地广人稀,去了就能落户,花不了几个钱……”户口是户口,有个地方安顿自己,然后有个身份,去哪谋生都行的。至于去明珠市,那地方不好落户,多少人奔着去的,她不想,一辈子远离那里才好。找个小地方,开个小店,安稳的过一辈子挺好的,“要不然,你借给我三万……我……”

    “我什么我?”林雨桐看了看时间,“赶紧的,今儿时间真不等人。”

    “我觉得,刚才你助理说的很对。”陈丫丫就道,“我这样的,影响你前途……”

    林雨桐转过身来,“起不起?你还知道前途?我半辈子活过去了,前途不前途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就纳闷了,你怎么就笃定我看自己的前途比看你的前途还重要的。我告诉你啊陈丫丫,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是什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凭什……”

    “凭你的身份证还在我手里!”林雨桐瞪了她一眼,“快点,别叫我说第二遍。”

    陈丫丫顿时怒目,僵持了足有半分钟,才蹭的一下把被子掀开,梗着脖子朝卫生间去了。

    林雨桐扫了她一眼,这就是软硬不吃的犟驴。

    小白上来的时候不仅带了客服送过来的清洗烘干后的内衣,还顺便的带了早点上来。一进来就瞧见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换上运动装的大姑娘。

    真的是个很大的姑娘了,长手长脚,从走路到坐姿,都是大开大合的。像个假小子!很难想象林姐这种女人还能生出这样的闺女来?

    林雨桐递了豆浆给丫丫,“叫人!”

    陈丫丫没动,脚就被这女人踢了一下——不疼!很奇怪的感觉。她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小白姐。”

    她知道,小白这姑娘其实人不坏,十年后见到林大丽的时候,她的助力还是小白。很多时候,林大丽不方便见自己,就是叫小白去的。小白一直跟着林大丽,一直到林大丽两口子身败名裂,过的跟过街老鼠似得,小白才离开。但后来,照顾林大丽最多的,还是小白。

    甚至不是林大丽的助手了,小白逢年过节的还是会关照自己。反正她就觉得小白这人特别有良心。如今再见故人,就想着还是离林大丽远些,也少给人家小白添点麻烦。

    于是,挑了一个夹着双火腿的煎饼递给小白,“你也没顾上吃,吃吧。”

    小白满脑子官司,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但一抬眼,见这小姑娘黑黝黝的眼珠子看着她,好像还有些亲近的意思,她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了。说起来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自己之前跟林姐说的话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挺不好意思的。

    她没话找话,跟林雨桐道,“跟律师约的是几点?要是时间早,去打理一下头发吧。”

    是说给陈丫丫打理一下头发。

    嗯!昨儿没顾上。

    随便找了一家店进去,陈丫丫干脆的很,“别问那么多,就上手给剪吧。不做护理,不染色,不烫头,不接发……五分钟十分钟能搞定的最好。短点就行了。”

    于是八分钟搞定了,洗了剪了吹干了,可以了!

    小白想起林姐一周得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做各种保养,不由的干笑了一声,“很利落!”

    漂亮还是漂亮的,就是那种风格吧,一般人恐怕驾驭不了,狂野又中性,算是一个很帅的姑娘。

    出来的时候庄律师已经过来了,林雨桐把一切委托手续都办了,叫小白随着庄律师跑一趟。

    至于徐成家,好找的很。林雨桐叫丫丫,“你给你朋友说一声,叫他带个路就行。”

    这种事也不用亲自跑的吗?

    果然还是有钱好!所以,啥也别求,自己挣钱才是王道。

    等委托的人都走了,林雨桐叫这孩子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可陈丫一到这地方就面色大变,“谁要来这里?”

    这里是监|狱!

    陈刚就在青省下面的一个监|狱里服刑。

    林雨桐皱眉看了陈丫一眼,“害怕这里?你不是觉得你爸是好人吗?是好人为什么不敢见?”

    陈丫手攥的紧紧的,她不知道她爸爸是不是好人。她爷爷奶奶她大伯甚至大伯娘都说爸爸是好人,可外面的人都骂他是杀人犯。说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可自己的爸爸怎么成了杀人犯的?

    是因为爸爸为了妈妈杀了人!

    后来,爸爸病死在牢里了,自己也是在监牢里知道这个消息的。爸爸的死讯是传给村委会的,因为人家监狱找不到爸爸的家人了。那个时候,爷爷奶奶没了,大伯也没了。大伯母改嫁了。爸爸严格意义上的亲人,只有自己和妮妮。自己是他的女儿,妮妮是他的侄女。

    刘娥不管,妮妮据说是管不了。然后村上知道却没人应承,是红毛帮自己出面办的。在城里火化了,抱着骨灰盒回去埋在了爷爷奶奶的墓碑下。

    她终极一生,都不曾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幻想过的母亲,带来了无尽的失望和绝望。

    父亲,是那些年冰冷的人生里唯一的暖色,因为后来,有父亲的狱友找过自己,跟自己说了很多父亲在牢里的事。说父亲如何跟别人吹嘘自己的女儿。那时候她想着,至少还有人记挂她,以她为傲。

    她就想着,若是父亲没失手,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就像是妮妮一样,大伯从工地回来,一定会偷偷的买点好吃的,单给妮妮。他的父亲也会疼她的,一定是这样。要不然,他当初都跑了,又为什么回来?就是因为自己出生了,他只为了看自己一眼,冒险回家才被抓的。

    他是这样幻想她的父亲的。

    后来,从很多人嘴里听到的父亲,好像都不是一个好人。她那时候特别同情父亲,她自己坐过牢,所以别人就把自己当坏人。父亲也一样,就因为误杀,所以肯定也成了别人嘴里的坏人。

    她想着,这个女人最怕见的应该是父亲。可是现在却发现,她没有,她就这么坦然的带着自己来了。

    “回去!”她坐在后面催促,“我说回去!”

    林雨桐没回头,直接下了车,“你下来!”

    不!

    林雨桐开了车门拉她:“下来!”

    不!

    两人拉扯之下,她竟是拉不过这个女人,这不科学。

    一愣神的工夫被拽下来了,“我不去!”

    林雨桐拽着她的胳膊,“按说你不该没见过你父亲。你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就没带你来探视过他?”

    陈丫丫不动了,抬头看着林雨桐。

    还真没看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你?你想过吗?”

    陈丫丫摇头。

    “陈刚是混蛋,但不是笨蛋。我希望你进去听听他怎么说的。”林雨桐看她,“人都好奇,想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怎么来的……生她的人是谁?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在一起?又为什么制造了一个生命?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人总得面对自己的来处。就像是你不愿意面对一个抛弃了你十八年的母亲,但你还是选择了在最无助的时候求助这个母亲。这一丝血缘有时候冰冷的叫人觉得想要逃离,但有时候……它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怕你的父亲是个坏人……可就算是坏人,他在你出生的时候确实是冒险的露面了。他知道生的是个女儿,但他还是冒险看你了。至少,他是期盼你降生的。”

    陈丫丫看着她,“那你呢?你期盼吗?”

    林雨桐笑了笑,“我说什么你未必信,有些话让他来告诉你。”

    陈丫丫不知道是怎么跟着进了这里的,一踏进这里,见了穿着制服的狱警,她好悬没有当场立正,喊一声报告政府。

    因此林雨桐被叫进去,说叫她稍等的时候,她端正的坐着,一动不敢动。

    她以为进去之后是有什么手续要办,却不知道签字之后很快就能见到人。

    林雨桐等了不到两分钟,就见到了陈刚。

    好几年没人看他了,他还好奇来看他的人是谁。十八年过去了,这个女人果然跟爸妈和哥哥说的一样,找了有钱人过的不知道有多好。

    他眼里冒出了一丝冷意,伸手抓了通话的内线电话,隔着玻璃互相看着。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丫丫现在就在外面。”

    陈刚瞪大了眼睛,瞬间朝门口的方向望去,“丫丫?你总算舍得带丫丫来看我了?”

    嗯?

    陈刚知道的果然和外面的情况不一样。

    见他还要说话,林雨桐直接呵斥了一声,“闭嘴!”呵斥完,左右看看,这才低声道,“我说你就听着。你被抓走后,你家不让我见孩子……孩子归你哥嫂名下。很快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丫丫应该是不好。后来你爸你妈没了,你哥前几年也没了。你嫂子改嫁了个畜生王八蛋。那混账东西打丫丫的主意……她没法子,跟我联系的。我这次过来,就是带她走的。我不知道你家里人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我告诉你,八成都是假的。我现在跟你说说我的情况,你来考虑孩子的去留……我离了你们家,后来考上大学,留大学工作,找个大学教授,又生了两孩子,生活稳定富足,丈夫通情达理,他前妻也有个女儿……我会对她女儿好,接纳她女儿进家门,所以他也会接纳丫丫!丫丫跟过去,日子不会太差。但是,你们家不知道怎么教的……孩子很排斥,不想跟我走。要一个人生活,我不放心……所以,等会子丫丫进来,你该跟她说什么,你想明白。另外,我找人查那个王八蛋了,要是真有问题,我给你送进来……”

    陈刚早听的反应不过来了,一听女儿差点被欺负,他愤怒又无力,只觉得就是报应。他当年欺负了人家的女儿,如今,别人由来欺负他的女儿,当真是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是他!是他害的孩子受尽苦楚。

    他看向外面的女人,能说出把人弄进来的话,证明这个女人不是不要孩子。当知道孩子被欺负,当妈的心跟他的心应该是一样的,恨不能弄死对方。别人只怕就是说说狠话,但是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她是说到就能做到的。

    她不仅要报复那个混蛋,当然还有自己这个混蛋。

    陈刚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出一个‘好’字。

    好!我如你所愿,只要人能弄进来,我一定会弄死他的。

    我发誓!

    林雨桐挂了电话转身就出去了,她看丫丫,“你进去吧,他在等你。”

    陈丫丫双眼迷蒙了一瞬,一步一步的朝里面去。人没到跟前,就隔着玻璃墙看到里面的人。他剔了平头,高硕的块头,长相自带一种凶神恶煞的样儿。就是在夜市上最常见到的那种光膀子纹身喝酒的造型。

    一看就不是好人。

    她一步步的走过去,见这人急的不停的指着电话,她才抓起来。

    那边传出来的声音低哑又粗粝,“丫丫!你听我说,好好的跟你妈走,别害怕。她对你就算是不好,可也绝对不会害你。外面坏人多,小姑娘最容易被骗。孩子,她是你在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最不会害你的人了。”

    “她不要我……”

    “没有!我早就跟你爷爷奶奶说过,让她见你,她要带你走就叫她带。她要不愿意,送也得送去。孩子在妈跟前才有用疼!再说她年轻,长的又坏,日子差能差到哪里去。总好过家里的日子。可你爷奶不听,后来,我说的多了,你爷奶就说已经送去了。这些年,他们没带你来看我,我也当是他们真把你送走了。我在里面每月还有几百的补贴……”干活没有工资,但补贴有。补贴是买生活用品的,但是像他这种的老大,什么都有人孝敬,这些钱也用不上,反倒是托人打给家里,告诉家里说,这钱给那娘俩送去。

    可陈丫丫傻了,“你每月还给家里钱?现在还给?”

    给啊!

    陈丫丫咬牙,“我从见过一分。我自小就跟妮妮不一样,我没爸没妈,吃的每一口都是大伯家的饭。所以要干活,要挣钱……不然就得挨打,大伯打,大伯娘也打……爷爷奶奶说,谁家的孩子不挨打……等长大了就好了……”

    陈刚手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他心里恨的要吃人,可却不知道该吃了谁。他压下脾气,看着孩子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外面的台子上,湿了一片……嗓子都哽住了,“跟着你妈好好过……她不是不要你。是你爷你奶不给!就是要折磨你妈的!还有……别记恨她……”

    他想说,当年,是我对不起人家。她被她叔叔缩在屋里逼婚卖钱,我去偷钱,哄了她跟我跑出来。跟了我……不是她自愿的。

    但是话到嘴边,他说不出口了。

    他知道林大丽说的刘娥嫁给个畜生,畜生又打自家闺女的主意是什么意思。孩子若是经历过这些不堪,那么,必然最恨的便是这种人。而自己便是这种人。

    他不想叫孩子知道爸爸是这种人!

    他也不想叫孩子产生自我厌弃!要不然,人活着就没有精气神了。

    于是,他生生的转了话题,叮嘱起了其他的:“你妈还有别的孩子,你别争风,别吃醋……若是住在家里不方便,你住校也行。毕竟那是继父,什么心思你也不能知道。你等大点,再大几岁,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就好了……”

    他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探视的时间是有限的。那边狱警提醒了,孩子不得不撂下了电话。

    他在孩子面前被带走了,孩子就那么失魂落魄站着,然后等狱警催了才慢慢往出走。他想叫住孩子,可他知道,怎么喊都没用的。

    等孩子走了,他的力气也没了,所有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宣泄,抬起手一下接着一下的打自己耳刮子,然后慢慢的蹲下,哭的跟个失了崽子的母狼一样。要说跟孩子有感情,他当然有。人在这里面总得有个念想的。他总想着,便是七老八十的出去,好歹外面还有个闺女。

    可谁知道,造的孽总是要受报应的,只是看报在谁身上而已。

    陈丫丫出来,眼睛红肿,泪痕犹在。这是狠狠的哭过了!

    “我爸说你没不要我。”陈丫丫咧嘴,对这话只觉得矛盾的很。没有不要我,为什么那种情况下我去找你,你却不敢认我?

    为什么?

    林雨桐挑眉,没说坏话就行。她这次来的目的,本来就是提前给处置人渣埋线的。

    想给那种人渣定罪,取证本就艰难。再则,量刑在十年上下。情节严重的会判的重,可过些年一减刑,要不了几年就出来了。

    出来了之后,这就是受过害的孩子一生都抹不去的阴影。日日担惊受怕,被噩梦纠缠一生。何其残酷!

    这种人渣,叫林雨桐说,就该处以极刑。

    交给陈刚,废物利用,正好!

    “走吧!”林雨桐不动声色,“我订了机票,若是没有要办的事今儿就能走。”

    陈丫丫没说话,她的脑子乱的很。一边是父亲信誓旦旦的话,一边是上辈子的亲身经历。

    到底父亲说的是真的,还是她所经历过的是真的?

    在这一刻,她彻底糊涂了。她都觉得是不是被那老畜生刺激的,她现在的脑子不正常了。所谓的上辈子,到底是真有上辈子,还是自己的幻觉?

    自监狱出来,这孩子就没再说话。林雨桐跟小白汇合,又跟庄海燕告别,这才去了机场,换了车,上了飞机,又落地了。

    陈丫丫被拉着,“到地方了,该走了。”她才恍然了一瞬,跟着亦步亦趋的走。

    然后,她见到了一直没有直面过的男人——金教授!

    他竟然来接她了?!

    带着温暖的笑意,满脸满眼都是真诚。

    她曾经那么厌恶这个年岁的男人,可眼前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不是黏腻,他——就是一个叫人信任的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