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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雷问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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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已然是深夜,林默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房间里,窗明几净,所有的物品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桌椅的边边角角,都用布帛包裹着,防止他被撞伤,景休盯着桌角,有些动容。

    他来到客厅,看向林默的房间。

    灯火已熄,她似乎已经睡熟了。

    景休皱着眉,摇了摇头:“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在紫云台上被战神亲手杀了?她没有法力,只是一个凡人,或许……只是长得相像?”说完他马上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对,她能拔出他体内的白骨钉,是凤凰一族的血脉无疑,就是她!没有错!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以前的事,她似乎都不记得了……

    景休默默的看着林默的房间,安静的站在厅内,手拂过被布帛包裹的桌角,皱眉沉思,突然,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从林默房间传来,景休面色一变,下一秒,已经消失在原地,林默躺在床上,奋力挣扎,似乎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景休凭空出现在房内,大步上前,抓住林默的肩膀:“阿默!阿默!”

    林默好似完全听不到,依旧大叫着,好似正在与什么人厮打一般!

    景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狠狠的抱住:“阿默!醒醒!”

    林默闭着眼睛,挣脱不开,却依旧惨叫嘶吼,景休用力的抱着她,侧头看去,只见在她的耳后,魔印清晰的显现出来。

    九宸手抓着神农鼎,太阿剑插在他的胸口,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一滴滴落下,他沉沉的看着天雷真君:“真君,九宸所言,并无一字虚假。借用神农鼎一事,我已上报天君,一旦此间事了即刻归还。还望真君高抬贵手,容我这一次。大恩大德,九宸他日必有回报!”

    天雷真君冷冷的看着受伤的九宸,半晌,随手一招,太阿剑顿时飞回,拿在手中:“九宸,大家同殿为臣数万载,本座敬重你的文武韬略,却也不齿你的优柔寡断。当年你若能对身边人多加提防,趁早下手,也不至于让元征残害那么多我天族兵将!你从长生海归来,又妇人之仁,袒护元家。我天族统御六界,靠的就是万物有序,天规森严。即便不通人情,也当誓死维护。过为己甚,大仁不仁,这八个字,还望你记在心里!”说完,收起太阿,转身便走。

    九宸看着天雷离开,无声的缓出了一口气。他捂住胸前的伤口,转身去看,神农鼎内的“光芒”已恢复平静。

    林默房间内,她被景休抱在怀里,也渐渐安静下来。

    景休望着她,脑中闪过了当年和灵汐相遇后的无数画面,沉沉的吐了一口气,他伸手拨开林默脸上的碎发:“怎么会是你?你魔印未消,天宫怎会放过你?你说你有父有母,莫非,你已重归六道?”

    景休看向窗外,阴沉的夜,漫长的还没有过去,但见他目光如水,冰冷又深沉。

    圆月当空,林家的院落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已入睡,神光一闪,景休出现在林家院落,夜风拂来,吹动景休的发丝,他缓缓闭上眼睛。

    神念如浪,向四周散布而去。

    时间瞬间回溯而上,黑白交替,所有这个院子里的人快速出现,来来往往,向过去的而去,林默从被抱回到林家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点点在这个院子里显现。

    景休睁开眼睛,眼睛布满血丝,疲惫又心痛。他的耳边回响起林默曾说过的话。

    “我家其实挺好的,家境殷实,衣食无缺,我爹爹特别宠爱我,逢年过节都会送我礼物,小时候他送了我一个金锁,那么大一块,纯金的,都能买个宅子了。我娘也很好,人很温柔,喜欢笑,从来不会大声骂人。我奶奶也很慈祥,每到我生辰的时候,就会煮长寿面给我吃。好大的一碗,我每次都能吃完。就是我妹妹心眼小,但也没什么,全家人都对我好,她也不敢惹我。”

    “你家这么好,你为什么要离家?

    “因为……我自己不好,我想变得好一点,再回去。

    咯吱一声,林少海的房门拉开,林少海披着外衣,走了出来。景休站在院子里,他却看不见。林少海苍老了许多,形容有些憔悴,他似是睡不着,来到林默房前,默默的望着。

    景休看着他,目光深沉,透过林少海的眼睛,似是能看到他的心。

    林少海叹息一声,回去屋内。

    景休站在原地,片刻后,神光一闪,御风离开。

    圆月硕大,一切悄无声息。

    景休站在海边,面沉如水,看着潮起潮涌,心中五味陈杂:“原来阿默是这样长大的,难怪她是那种性子。只是当日紫云台之上,战神亲自出手,她是如何逃了一劫?又为何出现在凡间?她魔印未消,天宫是否知晓?魔君是否知晓?若被人知道她在此处,怕是会引来大祸。”

    朝阳初升,温馨的房间内洒入散碎的暖光,林默揉着眼睛,撑床坐了起来,突然发现景休竟坐在自己旁边,顿时吓了一跳猛地往后躲了一下。

    景休坐在床边,默默看着林默。

    林默捂着被子:“你、你怎么在这儿呀?”

    景休:“你晚上做噩梦了,一直在叫嚷,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林默茫然:“是吗?”

    林默伸手揉揉自己的脖子,一手的汗:“是哦,身上好酸,跟和人打了一架一样。景休伸手,抚上林默的额头。

    景休拿出毛巾准备给林默擦拭:“是啊,看你一头的汗。”

    林默不好意思的躲了一下,呆住,抓住景休的手:“你能看见了?”

    景休笑着点头:“是啊。”

    林默直接从床上蹦起,比自己能听见声音还高兴:“你居然能看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景休看着林默,心里暖暖的:“今早醒来,就能看到了。”

    林默立即下床,踢踏了鞋,将他拉到窗户下明亮处:“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景休:“树。”

    林默指着旁边:“这个呢?”

    “椅子。”

    林默还没过瘾似的,手又要动,景休赶紧拦住:“好了,你这样我会觉得我之前伤的是脑子。”林默盯着景休,发现景休的睫毛如此之长,像一柄小扇子,她说:“你眼睛突然好了你就不紧张吗?”

    景休失笑:“我若是突然失明,还值当紧张一下,眼睛康复了,有何好紧张的?”

    林默语重心长的说:“话虽这样讲,可若不知病因何而愈,便难知它会不会再犯。你得好好想想,最近吃了什么东西。对了,一定是孙大夫的药!我就说他医术高明吧!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厨房再煎两副,给你巩固一下……”

    林默说着话就要离开,被景休一把拉回来:“你且歇着吧,我都多久没吃过孙大夫的药了?也不能隔如此久才起效吧?”

    林默满脸喜色:“算了,不管怎样,你既然好了便是老天的恩德,是孙大夫的仁心仁术,我们回头要去谢神,还要谢大夫……”

    黎明,朝雾还未散去,鸟儿停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沈裴书拉开门,看到下方的阶梯上放着实木盒子和蓝色绸布伞,他笑了笑,深明其中含义,走过去,俯身拿起了东西。

    景休眼睛好了后,第一件事便想去药铺接林默下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药铺的样子,他一边打量着一遍向里面走去,药铺伙计正引领病人向外走,柜台旁边的关大娘推推低着头认真擦拭桌板。

    林默抓好药,转身看到景休,欢喜的笑开:“你怎么来了?

    景休看着她,目光温柔:“眼睛好了,想看看你干活的地方如何。”

    林默噗嗤一乐:“你先等我会儿,我收拾完就可以下工了。”

    关大娘一直八卦的偷偷瞟景休,景休侧首,关大娘的目光正与他撞在一起,关大娘立即紧张的绷直,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忽然又像觉得不对一样,疑惑地抬起头。

    景休淡淡一笑:“大娘。”

    关大娘伸手在景休眼前比划:“啊?哎,你不是瞎子吗?能看见东西啦!哎呦!真是菩萨保佑,你可一定要去庙里还愿!”

    孙大夫风风火火走出来,停到景休跟前,欢喜的抓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修公子来了?好!好!老夫断没想到自己的医术竟如此精湛,你这样的疑难杂症都治好了。”

    孙大夫捏起景休的手腕,一边把脉,一边摸着自己下巴的小胡须得意的摇头晃脑,他松开景休,认真道:“后生你也真是幸运,遇到了老夫。但切记眼睛刚好,不可过度用眼,也尽量避免直视强光,免得再有反复。”

    景休沉声道:“多谢,在下谨记。”

    孙大夫还不忘交代:“稍后我再为你配上几服药,你回去继续吃着。”

    景休点点头:“好的,有劳您了。”

    孙大夫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瞪向关大娘:“你啊,不要总跟病人讲神佛还愿那一套,神明在心中,应存善念,这没错,但有病还要靠大夫的。”

    关大娘小心赔笑:“是,神医。”

    孙大夫教训完,向后堂走去。

    景休看向关大娘,关大娘不好意思对景休一笑,他转身看一眼林默的背影:“大娘,阿默在这里这些日子,多赖您照顾了。”

    关大娘极其豪爽:“这都小事,阿默这孩子我也喜欢。”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推过去:“大娘对她诸多上心,我很感激,这是我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另外还有件事,希望您帮忙。”锦盒边缘是纯金所制,花纹繁琐,看着并非凡品。

    关大娘见此惊叹:“呦,瞧着不便宜呢,你有啥事用得上大娘就直说,不须这些虚礼。”

    景休浅笑,并不收回:“我是想请您以后不要再给她相看亲事了。”

    关大娘颇有深意的打量了景休一眼:“阿默孤身一人,这年纪也该嫁人了。”

    景休看向林默,目光如水般沉静:“是该嫁人了。”他的心里有什么正在悄然滋长,越发的茂盛,如果可以,他希望林默携手到老的人是他。

    关大娘视线在两人身边打了个转,马上笑了起来:“大娘这双眼睛真该抠出来喂狗,哈哈哈,这回怕不是双喜临门呦!”

    夕阳的日光浮在山间的地平线上,打出美好的轮廓,景休林默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两人的影子被逐渐拉长交叠,。

    景休轻声细语:“我已经给关大娘说,不要再给你相亲了。”

    林默忍不住乐了:“啊?大娘没说你一个男子太多事了吗?”

    景休停下脚步,深深凝望着林默:“不是多事,这是我的事,你日后自然有人照料。”

    那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