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6、疤痕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订好了回城的日子,又做了妥善的准备,大队人马终于踏上了启程回京的路途。

    从西川一路过来繁花似锦,绿荫遮顶,时至四月中旬,天气转暖,春衫也是轻薄,可是马车里的彩云却似乎很热,不然,为什么她的脸那么红?

    蓝漓瞥了一眼,顺着彩云的视线,透过马车车帘缝隙,看向不远处那骑着马的俊秀公子身上,忍不住挑了挑眉。

    “彩云?”

    彩云恍若不知,微抿的唇角露出暖暖的笑容,一双眸子灿若性子,黑的发亮,这样的眼光……蓝漓叹息了一声,略略提高了音量:“口水流出来了。”

    彩云惊的回了神,下意识的摸上了下巴,后知后觉的满脸羞红,道:“小姐,你欺负人家!”

    蓝漓一口茶差点咽错了地方,咳嗽连连。

    彩云忙上前,“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

    待蓝漓咳了几声恢复正常之后,才道:“你……哎……”

    “小姐你不舒服吗?”

    “没有。”

    “那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蓝漓淡淡放下车帘,隔去了和外面的视线,彩云恍然大悟,脸色一时间变得很奇怪。

    “小姐我——”她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蓝漓摆摆手:“我懂,我懂。”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彩云也不过是十七八岁,哪个少女不怀春?

    彩云咬着唇:“哎……我也觉得很奇怪……”

    “奇怪什么?”

    彩云不说了。

    蓝漓淡淡道:“水伯承?”

    “小姐你——你怎么知道?”彩云面色大变,心思耿直,竟是一开口就承认了。

    “我早就知道。”

    彩云面色变换,忽然道:“那小姐是不是因为我……所以才对承少爷……”不不不,如果真的是这样,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蓝漓却摇头,“没有,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和别人无关,你不要想太多。”

    彩云慢慢松了口气,“那……那就好……”

    她垂着头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年前蓝漓便发觉彩云对水伯承有心,可水伯承的心……这一番爱恋注定是要付诸流水,如今好不容易又喜欢上柴宁,柴宁却……

    蓝漓看着面前这个忠心的丫头,忽觉她情路果真坎坷。

    *

    这一路行来,天公作美,日日晴朗,行程也都按照计划进行,只是没想到临近京城最后一个驿站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雨。

    他们出京之时便是在此处,大雪漫天被拦了去路,停留了好几日,如今情景居然如此相似。

    等大队人马冒雨到了驿馆的时候,几乎都成了落汤鸡,白月笙从马上跃下,发丝微湿贴在脸颊之上,却越发显得那张脸棱角分明,俊逸非凡了。

    他走到马车边上,彩云已经掀开了车帘,身后战狂撑着巨大的黑伞挡住雨丝,他刚想伸手扶蓝漓,又皱了皱眉,收回了手。

    蓝漓因在马车上,还好些。

    彩云跳下马车扶着她,一起进了驿馆,蓝漓便让彩云去煮了大锅的姜茶分给大家,免得着了风寒。

    蓝漓端了一碗,往白月笙房中送去,她绕过巨大的屏风,将姜茶送到了内室,却忽然一愣。

    白月笙正在换衣,背对着她,后腰上一道长的贯穿整个背脊的伤疤印入眼帘。

    第一次的亲密太过着急,第二次的亲密她又醉着,竟从未发现过这道疤。

    这样的疤痕,可以想象当初的伤势绝对可致命,可他一个金贵的王爷,位高权重,怎么会受这种伤?

    白月笙感觉到了她莫测的视线。

    他很快转身,接过蓝漓手上的姜茶,“这些事情让战坤他们去做便是了,不必你亲自动手。”

    蓝漓回神,道:“大家都淋了雨,只有我在马车里,没事的,现在多走动对我也好,我是医者,懂得分寸的。”

    “那便好。”

    白月笙接过姜茶喝了一口,蓝漓的视线却始终有意无意看着他的后背,即便他已经穿戴整齐。

    白月笙放下碗,轻轻捧住她的脸,道:“有点难看,会怕吗?”

    蓝漓回眸,“没有,就是……你身边不是有风神医吗?为什么不将这疤痕去除?”她本想问如何受的伤,却还是忍住了。

    白月笙笑笑,“忘了,若不喜欢,你帮我去了就是,你的手法必定比那老头的高明。”

    蓝漓失笑,“那好吧,等回京我就帮你。”

    *

    大雨连绵了几日,大队人马也只好在驿站停留数日。

    蓝漓怀孕又长途跋涉,身子虚弱,那日虽没淋雨,却寒气入体,病倒了。

    风神医开了方子,蓝漓服了之后还是昏昏沉沉的。

    白月笙面色沉沉,“你就是这样的神医?”

    风神医瞪了一眼,不敢太用力:“你急什么?她可是个孕妇,用药太猛那是要出问题的!”

    “何时会好?”

    “四五天吧。”

    “你说她这样昏昏沉沉还要四五天?”凉飕飕的口气让风神医讪笑起来,“没没,两天,两天就好。”

    白月笙依旧不满意,不过蓝漓怀着孕,用药的确是马虎不得的。

    坐在床榻边上,白月笙擦拭着蓝漓额头不断冒出的细汗,她昏昏沉沉的呓语不断,白月笙靠近她的唇边,却又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只隐约好像听到风字。

    白月笙没在意,将彩云递过来的帕子换过,又敷上了蓝漓的额头。

    蓝漓这风寒昏昏沉沉的两日,风神医被白月笙逼的差点自刎谢罪,到第三日晚上的时候,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蓝漓心疼的看向坐在一旁,眼下明显带着暗影的白月笙,“你看起来没睡好……”

    彩云低声道:“两天都是王爷亲自照顾的……”

    蓝漓微愕,看向白月笙。

    白月笙道:“还说什么自己就是医者,懂得分寸……这样的话我以后都不会信你。”

    蓝漓有些尴尬,“这个……这是意外,下次绝对不会了。”

    “过去点。”白月笙脱了靴子上了榻。

    蓝漓连忙让开了一个位置,本欲离开,白月笙却不许,将她牢牢箍在怀里,“你陪我。”

    那口气,像个耍赖的小孩子。

    蓝漓失笑,只好道:“好,我不走。”

    白月笙满意的闭上了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蓝漓等他睡的熟了,才从一边翻了下去,她睡了太久了,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蓝漓喝了些稀粥,饱了胃,又去看了家轩。

    家轩这两日可担心坏了,如今见蓝漓好了,高兴的不得了,到底也是小孩子心性,很快就说起冰兰的事情。

    冰兰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时常带着怯怯的笑容,算得上一个好玩伴,家轩有她陪伴,蓝漓也是安心的。

    晚些时候,蓝漓回到了房中,白月笙睡得深沉,她也没吵他,轻手轻脚上了榻睡下。

    也不知是不是月份渐大的缘故,她明明才醒一会儿,一沾枕头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等她醒来的时候,白月笙还躺在边上,外面,喜鹊枝头春意闹。

    蓝漓有些诧异。

    白月笙素来是自律的人,极少这样懒怠。

    她忍不住伸手探了探,猛然坐起身来,白月笙浑身竟然烫的要命,很快,蓝漓便明白是自己将病气过了给他,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歉疚。

    不过幸运的是,白月笙素来身体极好,即便是染了风寒,服了风神医的药,病气很快就过去一半。

    白月笙平素对风神医指示惯了,如今见他躺在病榻上发着烧,风神医竟然有点幸灾乐祸,“任你平时再厉害,最后还不是要靠我老头子帮你治病?哼!”

    “这两日辛苦您老人家了,不然您去休息吧,他这里我来顾着。”蓝漓道。

    风神医哼了一声,“算你这丫头有点良心,那我去睡觉了,你自己的男人,也合该是你自己顾着才是。”

    蓝漓微笑着目送他离去,这才转身去看白月笙。

    白月笙冷着脸,道:“这个老头,你对他越是客气,他只会越发的嚣张得意。”

    蓝漓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热,不过这冰凉的掌心贴上去的触感极好,白月笙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蓝漓道:“他对你也是任劳任怨了。”

    白月笙道:“若非当年他欠了我天大的人情,又岂会如此听话。”

    蓝漓有些好奇,“什么人情?”

    白月笙便说起了一段往事。

    江湖中有医宗医术独步天下,医宗有两个徒弟,都是生世凄惨的孤儿,被医宗收养之后随了风姓,并赐名飞玉和从云。

    这风从云便是风神医。

    风神医和师妹在医术上面的天赋都是极好,十数年的时间名声响彻天下,风神医也在相处之中对小师妹风飞玉生了倾慕之心,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倒也过了些郎情妾意的日子。

    可很快,医宗病重,要传承衣钵。

    徒弟有两人,可医宗的衣钵却只有一份。

    风神医与师妹二人说好无论师傅选择谁继承衣钵都毫无怨言,可便在这时,医宗叫了风神医过去有意将衣钵传与他,他深爱师妹,自然明白师妹的心思,便婉拒了师傅的好意,然而这件事情却被风飞玉给知道了。

    风飞玉性格倔强自尊心极强,风神医的退让无异是羞辱,恰逢此时风神医在山中救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对风神医芳心暗许投怀送抱,风飞玉一气之下便离开了医宗身边,从此天涯陌路不知归处。

    “所以你是帮他找到了师妹吗?”蓝漓问道。

    白月笙点头,“还有师妹的儿子。”

    “……”蓝漓愕了愕,“心爱的人竟然还有了儿子,风神医这次真的是——等等,你说的医宗是那个医宗吗?”

    “嗯。”

    “医宗叫做封少泽,所以这个封少泽是——”

    “风飞玉离开之后,就换了姓,改风为封,封少泽便是她的儿子。”

    蓝漓了然点头,道:“莫怪那日说起封少泽时,风神医的脸色极其怪异。”蓝漓忽然想着,其实要找一个人,对白月笙这样的人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事,却能平白使唤风神医这么多年,这白月笙也是够黑心肝的。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会在心里想想,可没胆子当面说。

    蓝漓又与白月笙说了会儿话,白月笙服了药之后,便有些困了,他拉着蓝漓的手不愿松,直到睡熟,那手还箍的死紧,蓝漓使了些巧劲,才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门外,战狂等在那里。

    自从西川一趟之后,战狂俨然成了她的护卫一般,极少离开她身边太远。

    “附近可有什么药铺?”

    战狂躬身,“有。”

    “带路。”

    “是。”

    战狂在前带路,备了马车,往药铺去了。

    蓝漓惦念这白月笙那道伤疤的事情,左右如今也还回不去京城,索性在驿站先把现有的药材找齐了配置着。

    此处因为靠近京城,虽比不得京城繁华,却也是人口众多,药铺在东街街面上,很大,除了有坐堂看诊的大夫之外,伙计们也是你来我往。

    一个精明的伙计一见蓝漓和战狂等人装扮,立即恭敬客气的道:“这位夫人,是看诊还是——”

    “抓药。”战狂冷声,将蓝漓拟好的方子交了过去,伙计道:“好嘞,您等着,马上就好。”伙计又将蓝漓请去一旁休息的地方坐下,连忙办事去了。

    这时,外面的街道上传来轰隆的马蹄声,一队人骑着马从街面上横穿而过,还差点撞到人,那队人马才过去不久,又有几人骑马经过,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蓝漓瞧了一眼,对战狂道:“你去瞧瞧。”

    “是。”

    战狂退下,很快便回来了,“是梅公子。”

    蓝漓蹙眉。

    “此处离京城不过两日路程,应该是王爷久不回京,梅公子便亲自过来瞧瞧。”

    “好吧。”

    伙计走上前来,抱歉的道:“夫人,对不起,你这方子上还差一味药,已经派人去库房取了,就是要等上一会儿,您看——”

    “行,我等着。”

    伙计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

    驿站,白月笙忽然惊醒,身边不见了蓝漓,刚要询问伺候着的战坤,战坤便道:“主子,梅公子和梅将军到了。”

    白月笙翻身而起,穿戴整齐,往外走去。

    梅弈宁是白月笙少数算得上朋友的人,白月笙自从蓝漓“死后”连番折腾,他们倒似乎是大半年没见过了,一见面就及不客气的道:“你现在可真的是贵人事忙啊,想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

    白月笙冷冷道:“何事?”

    梅映雪本是听闻梅弈宁要来见白月笙,所以便跟着梅弈宁一起来了,只是她没想到如今白月笙看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竟像是从未入眼一样的冷漠无视,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和痛苦,安静的坐在一旁,那握着剑的手都快捏的骨节泛白了。

    梅弈宁笑道:“别这么生疏嘛,好歹咱们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是不是?我还不能找你叙旧了?”

    “哦。”白月笙站起身来,“没时间。”

    梅弈宁的笑脸龟裂,忙起身拦住他,“别别别,好吧,是这么回事……太后想将汝阳公主指婚给我……”

    “这不是好事吗?”白月笙说的冷淡。

    梅弈宁气的瞪眼,“什么好事?”

    “娶了公主,一朝鲤跃龙门成为皇亲国戚,怎么不是好事?”

    “好事个——”屁!

    梅弈宁咬了咬牙。

    且不是这汝阳公主如何,梅弈宁心里是有人的,自然无法接受,可太后虽是梅弈宁的亲姑母,那也是太后啊,梅弈宁暗示之后太后还是一意孤行,梅弈宁没了办法,想等着白月笙回京合计个办法,怎料白月笙停在京外驿站,他只好追了过来。

    梅映雪也站起身来,“阿笙——”

    白月笙冷眼忽然扫过,冻得梅映雪浑身一僵,她不知道自己说错做错了什么,会引来他如此凝视。

    白月笙淡淡道:“我们还没有熟悉到可以用如此亲密称呼的地步,梅将军,以后请唤我王爷。”

    “可是以前——”

    “梅将军听不懂我的话吗?”

    梅映雪霎时脸色惨白,“王……王爷……”

    白月笙转过脸去,对称呼,他从未在意过,可自从那夜蓝漓那一声阿笙之后,他忽然觉得,这称呼让别人说出来如此怪异难以忍受。

    梅弈宁同情的看了梅映雪一眼,只是此时自己都火急火燎,也顾不得安慰谁,忙对白月笙道:“行了行了,雨都停了,你也别在此处磨蹭了,赶紧回京吧,这件事情你要是不帮我,我还真不知道找谁去帮忙呢。”

    话一说完,他转身看向战坤,“还愣着干嘛?赶紧准备启程啊。”

    战坤面无表情垂着脸。

    梅弈宁微愕,“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大半年不见,我居然使唤不了你了?”这在以前那是不可能的呀。

    战坤头垂的更低,“梅公子见谅。”

    梅弈宁无语,看向白月笙,“好吧王爷,赶紧下令。”这话颇有些揶揄的意思。

    白月笙却道:“今日不出发。”

    梅弈宁气急:“明日圣旨都送进梅府了!你你你……你还不出发等什么?!”

    “那是你的事。”

    梅弈宁真是要被他气的吐血了。

    驿馆门口,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那伙计取药用了小半个时辰,蓝漓坐的有些困乏,上了马车竟然就直接睡着了。

    彩云伺候在边上,刚要唤醒蓝漓,一个人影却出现在马车之前。

    “王爷——”

    白月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跨步上了车辕,将蓝漓轻轻抱起,往驿站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