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世家贵妾 > 第 102 章

第 102 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 102 章

    第102章

    天意从来高难问。

    沈瑜在宫中呆了十年光景, 自问看得也不少, 可却从没像现在这般, 意识到何为“帝王心性”。

    着实令人心寒齿冷。

    十几年前的事情, 宋予夺也已知道许久, 此时再说什么安慰的话, 也显得空洞无力。沈瑜的手被他勾着, 想了想,轻轻地反手回握。

    宋予夺无声地笑了:“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沈瑜沉默许久, 方才从那股子震惊中脱出,随即又意识到另一点蹊跷之处,硬着头皮问道:“若当年之事是皇上示意陈伺办的, 那三年前你遇害, 又是谁的手笔?”

    按理说,这种时候再问下去, 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可这件事又实在非同小可, 沈瑜做不到熟视无睹, 所以只好又挑了话头。

    方才大皇子暗示着, 将这件事连同当年平威将军遇难之事,一起推到了陈家身上。如今沈瑜算是弄清宋父之死的缘由, 可却仍旧不明白是谁要动宋予夺。

    “你当时与锦成公主还有婚约在身, 皇上必然不会动你。”沈瑜追问道, “那会是谁?”

    出乎意料,宋予夺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沈瑜的手微微收紧, 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带了惊讶。

    “当年我落到西域叛军手中,从他们那里得知了十三年前的旧事。”宋予夺再提起那段经历,神情语气竟都平静得很,“这些年,我一直以为父亲是死在西域叛军手中,他们刻意将当年事情抖露出来,便是觉着若我知道是皇上授意陈伺动的手,或许会倒戈。”

    经他这么一提,沈瑜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疑惑:“你当年就是靠此事取信了西域叛军,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得以与梁军取得联系,里应外合大破西域。”

    “是,”宋予夺在皇上面前搬出来的都是一套虚假的说辞,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此事,如今却在沈瑜面前松了口,“不过为了让他们相信,还有不少旁的牺牲……不提也罢。”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人对坐着,沈瑜也只能勉强看清他的神色。

    “你……”沈瑜顿了顿,又问道,“没想过报仇吗?”

    沈瑜不知道他在西域那半年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也不知道他当年乍闻此事时,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可单设身处地的一想,就觉着心颤。

    宋家世代忠烈,宋予夺更是自小就被教着忠于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父亲去世后,他十三上战场历练,满心想的都是大破西域为父报仇……

    知晓此事时,仿佛天翻地覆,信念都成了笑话。

    原来忠的君,才是杀死了父亲的罪魁祸首。

    “想过,”宋予夺坦坦荡荡地说,“被困在西域那半年我甚至有想过,若是真按着他们的主意去做,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这话,已是大不敬,若真传出去,只怕宋家上下都会被带累。宋予夺肯对沈瑜说这样的话,已是全然信任。

    沈瑜只觉着嗓子发紧,缓缓地说:“可你到最后并没这么做。”

    “是,”宋予夺顿了顿,低声道,“我在西域边关耗了那么些年,护着那里的百姓,我不能因着一己私愤,就对那些百姓刀刃相向。”

    所以他隐忍半年,最终还是选择了回来。

    宋予夺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所以就算知道当年旧事的真相,也不能做什么。

    若是倒戈,那害的是平民百姓。而回京之后,他也未曾对皇上动过什么杀念,毕竟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带着整个宋家万劫不复。

    这世上左右为难的事情太多了,爱恨、恩仇,皆是一塌糊涂,算都算不清。

    宋予夺早些年杀伐决断,春风得意之时,觉着自己无所不能。而这件事就像是锉刀,磨去了他的意气与锋芒,让他成了如今这模样。

    本该是搏击长空的雄鹰,如今却折了翼。

    若非如此,他现下或许忙于练兵,又或许在边关驻守,也没这个闲情逸致整日里陪着沈瑜消磨时间。

    沈瑜沉默片刻,将话题又绕了回去:“你当年回来后,就未曾去查过,究竟是谁动的手吗?”

    “此事并没那么简单。”宋予夺摇头道,“更何况我还在西域耽搁了半年,就算是有什么蛛丝马迹,再回去时也难查到。”

    他看起来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可沈瑜却始终放心不下,又道:“会不会真是陈家下的手?”

    虽说先前大皇子是为了拉拢宋予夺,所以才将两桩事都推到陈家身上,可却也并不是全无道理的。毕竟当时宋予夺与锦成有婚约在身,一旦完婚,就成了大皇子的助力,陈家想要故技重施除掉他,也不是不可能。

    至少在这件事上,皇上与大皇子一脉,是可以撇清干系的。

    “有这个可能,”宋予夺低声道,“但也不是没旁的可疑之人。”

    沈瑜再三追问,是怕那背后之人会再下毒手,可眼见着宋予夺并不想深究此事,也只能作罢,轻声道:“那你要多加小心。”

    宋予夺听出她这话中的担忧,反而笑了:“这你不必担忧。当年在边关是情况特殊,如今他们也不敢再动什么手脚。”

    沈瑜还欲再说,可却有丫鬟端了个烛台进了门,试探着问了句:“将军?”

    丫鬟点燃了会客厅中的烛火,书房的门没关,烛光透了进来,足以让沈瑜看清宋予夺的神情。

    她下意识地抽回了手,略微抬高了些音调问了句:“何事?”

    那丫鬟像是没料到她也在这里,脚步一顿,停在了书房外,随即问道:“青溪姐姐着我来问一句,可用摆饭?”

    沈瑜还惦念着方才的事情,并没分神注意旁的,只随口道:“好。”

    等那丫鬟出去,宋予夺站起身来,摸了摸沈瑜的鬓发:“走,出去吧。”

    他神情自若,仿佛方才的谈话压根没发生过一样,倒是让沈瑜都有些自愧不如了。或许是因为宋予夺在她面前显得太纯良,她虽知道宋予夺在战事上很有厉害,但却很少这么直观地感受到。

    宋予夺注意到她这微妙的变化,挑了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沈瑜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乍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沈瑜内心的惊骇溢于言表,可大概是被宋予夺平静的态度给感染了,她很快就又平静下来。过了段时间,甚至都很少再想起。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沈瑜大半的心思仍旧放在生意上,柳三先生写了新的话本,编排之后,很快又在京中掀起一波风潮。

    她闲时会到茶楼去听说书,附带一耳朵的流言蜚语,对京中的事情竟也颇为了解。

    最近,朝中有人提出了复开古丝路,恢复前朝时与西域的通商。这引起很大的争议,朝会上吵了半月有余,却还是没能定下来。

    毕竟本朝与西域素来不睦,尤其是如今这位皇上,在位多少年,就跟西域撕扯了多少年,直到三年前宋予夺一举击溃西域,方才换来了几年的太平光景。西域如今虽俯首为臣,可心中指不定怎么记恨着。

    前朝开辟的古丝路通商,虽能带来不少便利,可如今却是要担不小的风险。

    朝堂之上吵着,百姓们闲得无趣,也时常会议论起来此事,嗅觉敏锐的商贾,更是时时盯着。沈瑜还听人提过一句,说宋家三爷那边甚至都开始有所筹备了。

    但这事从入夏之后断断续续地拉扯到暑气都消散了,最终却还是没成,原因也很简单——皇上不放心。

    这位皇上,是个多疑又矛盾的性情。

    若是正当壮年之时,或许还会一试,可他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心性就也消沉下去了。连京中的禁军都要指派顾诀牵制着,他又能放心谁去主管古丝路?

    若是以往,沈瑜会觉着宋予夺是个不错的人选,可自从知道当年旧事后,她就几乎能确定了,若非是万不得已,皇上必然不会再让宋予夺到西域去了。

    皇上早年多疑,所以才会在多事之秋令人除掉了宋伯闻,后来坐稳了这个位置后,心性渐渐平和。可他骨子里的性情是改不了的,越到晚年,他反而越会故态复萌。

    在与宋予夺的交谈之中,沈瑜察觉到,皇上甚至已经开始有意疏远慎王。

    慎王是皇上的亲弟,早些年颇受倚重,素有令名。他性情好,也有本事,是出了名的好人缘,如今还未到而立之年,正是大好的年纪。

    可皇上却已经日薄西山,心中难免会过不去,恰逢慎王办了件不合他心意的事情,便发作了。

    沈瑜难以理解:“皇上谁都猜忌,难道是想将自己变成孤家寡人?”

    宋予夺的笑中带了些嘲讽,纠正道:“他本就是孤家寡人。”

    当初在后宫之时,沈瑜是觉着这位皇上是个优柔寡断的性情,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让夺嫡愈演愈烈。

    如今再添上个“敏感多疑”,简直是要了命了。

    沈瑜低声道:“不知薄太后作何感想。”

    薄太后有两子,当年先帝立储之时,慎王才刚出生,所以打从一开始,薄太后就是将长子当做帝王来养,次子当做贤王来养。

    便是她再怎么高瞻远瞩,想来也没料到会有今日。

    群臣对朝中风向是再敏锐不过的,觉察到皇上对慎王的态度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疏远了许多。毕竟若是冒险站哪位皇子,好歹像是下注,有赢的机会,可慎王却压根就不在赌局上,谁会去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跟他亲近?

    在这群“明哲保身”的人中,宋予夺算得上是特立独行了。

    他与慎王私交甚笃,此番也没有撇清干系,仍旧是该怎么来往就怎么来往,甚至还应了慎王的邀约,到牧山围场小住,狩猎去了。

    不过在答应之前,宋予夺还是特地同沈瑜报备过的,以免她担心。

    沈瑜对此倒没什么顾忌,一来她本不是拜高踩低的人,二来,她也不觉着皇上真会在这种关头对慎王做什么。

    毕竟,还有薄太后在呢。

    只要慎王没直接造反,皇上也不可能凭着捕风捉影的谣言对他下手。

    得知当年旧事后,沈瑜对这位皇上已经彻底没了敬畏,再看他,竟像是看垂死挣扎的困兽,觉出几分可笑来。

    不过自打两人在一处后,宋予夺就没离京这么长时间,沈瑜竟还隐约有些不大适应,清闲得过了头,连新制的茶都不知道该找谁尝了。

    她正对着新茶发愣的时候,西府那边却来了人,说是老夫人请她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