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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失婚,是谁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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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做什么?”董咚咚抽了几张面巾纸,擦了擦鼻子,刻意解释:“我感冒了,流行感冒。当心传染给你……你那边,现在最忌讳感冒吧。”

    “我给你打包了小米山药粥,补气最好。趁热喝……拿副碗筷来吧。”叶晴朗巧妙的避开话题。

    他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有条不紊打开。冒着热气的粥香,一下子在两人之间氤氲起来,又暖又甜。

    董咚咚低垂眼眸,她在香气中离开,再回来时,手上并没拿什么碗筷,而多了两份打印好的文件。

    “此前,你的律师黄鹂小姐,曾经把离婚协议电子版邮件给我,我改好了,也已经签字,你看下……没有疑问就签了吧。”她把离婚协议书和签字笔,客气的放在他面前。

    他蹙着眉,发着愣,再明朗的人,此时此刻也纠结不堪,优柔寡断。割舍,先切下来再扔掉,听着也疼吧。

    “咚咚锵,抱歉,那天我没接你电话,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没法接。后来,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他并没拿起笔和纸,而凝视着她,眼神充满了无奈与歉意。

    当时手机都掉沙发缝了,回个狗屁微信啊。董咚咚在心里自嘲,但也懒得再解释。

    她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柠檬苏打水,是他们都曾最爱的品牌。她用开瓶器打开,递给他,态度却比这玻璃瓶里的水还要寡淡。

    “翠堤的房子是你付的全款,我肯定不能要。云顶花园的房子,我付了部分首付,你可以和律师商量,按时价补偿给我,数目多少你们定,我无所谓。你送我的首饰,订婚戒指,还有结婚戒指……我都留在云顶花园了,请你有时间查收下。你的车停在翠堤那边。我的车算婚前财产,就开走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们再拟补充协议。”她一本正经,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娓娓道来。

    “你动手术,为什么要瞒我?”他对她刚才的话,置若罔闻。

    他狭长的大内双,氤氲着一片凄凉:“我担心你,咚咚锵。”

    “离婚的事,早晚都得告诉父母。放心吧,我爸妈那边,我会解释,就说是我自己的原因,与你无关。至于爷爷……那边,他老人家的身体不好,你找机会再说清楚。在此之前,我会尽量配合你。”她依旧毫无表情的自说自话。

    “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动手术,无论如何我会赶回来……至少,我家人也可以去医院照顾你。”他深深叹了口气,也继续坚持着自己的话题。

    “今天,在沃美医院,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陪呦呦去看产科医生,是情非得已。请你相信我。我不想你因此误会。“

    她终于停止了诉说,歪着头,抬眸望着他,神情冷静而清醒:“是吗?那我就问一个问题,谁……是孩子的父亲。”

    “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迟疑片刻,他焦灼的舔了舔唇瓣,拒绝道:“我答应过她,会为她保守秘密。”

    “你的答案,在我意料之中。也无所谓了……”她冷笑着摇摇头,认真的把离婚协议书推了过去,犀利道:“那么,协议你签还是不签?此前,也是你提出协议离婚,黄鹂恨不得一天给我打三个电话,她暗示我,有的事情不能拖……确实,不能再拖了。”

    他深深吁气,不再看她眼睛,但丝毫没有心虚。他似乎在权衡利弊,终归骑虎难下。

    终于,理智战胜了情感,他眉心紧凑,声音压低:“以前,我着力主签下这协议,因为我公司遇到危机,我需要将我们的不动产,以安全方式转到你名下,从而保证你的利益所得。离婚,跟陆呦呦无关。而你今天的态度,和这份协议,是要与我恩断义绝,各奔东西吧,为什么?”

    “晴朗,你以前不会骗人……说谎,你会紧张,会不自觉的,转动自己的手指,连你自己都没发现吧。”她盯着他。

    此刻,他果然在毫无章法的旋转着手指。

    他停止手中动作,尴尬而焦躁:“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董咚咚。”

    “你的意思,是善意的谎言?”她哂笑着,舔舔干涸的唇角。

    她口干舌燥,想拿起他面前的冰镇苏打水润润喉咙,却被他手疾眼快抢过来。

    “我问过医生,你才做了阑尾切除手术,不能喝冷饮,会发炎。”他夺过冷饮,起身去为她倒了一杯热水。

    “我的死活,你早就不放在心上,又何必惺惺作态。”她激动,根本没去碰那杯水:“即便没有陆呦呦,我们的婚姻就一点没有问题吗?你变了,变成了我不认识的叶晴朗。”

    “董咚咚,在我们的婚姻中,难道你从来没有利用过我吗?”他突然犀利的盯住她,眼神陌生而寒冷。

    他被她的话激怒了,两人都在情不自禁中,刻意伤害着对方。大概,也因为自己五内俱焚的心情。

    “我利用你?我利用你……什么?如此看来,是我骗了你,我骗婚吗!”她怒极反笑,质问着。

    “我不是这意思……或许我们结婚太仓促,彼此都没做好准备,婚姻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意吧。”他叹了口气,自嘲:“或许,我根本不适合婚姻。”

    “你不过想说,我为了报复白一尘,才仓促和你结婚。”她一针见血,步步紧逼。

    不,她根本一刀见血,狠狠一刀,猝不及防就扎进了他心窝。他的沉默,似乎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董咚咚站起身来,她走到玻璃窗旁,手指抓住米白色的窗纱,强烈控制着自己激荡的情绪。

    “蜜月刚刚过完,你就急着去创业。叶晴朗,我们结婚一年半,你和我在家里共同生活了多久?你经常出差,最长一次三个月没回家。于是,我学会了一个人,独自交水电费,保养车子,换保险丝,修理电器,照顾双方的父母,陪他们吃周末聚餐,按时准备他们的生日、年节礼物。很多时候,只有小姑娘和老虎在家里陪着我。对……老虎死了,我是一个人埋了它。”她冷笑着,激动的诉说着。

    他咬紧牙关,似乎无话可说。他无法直视她亮闪闪的眼眸里,再也压抑不住的委屈与质问。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咚咚锵,给我些时间好吗?相信我,等我处理好事情。”他突然抬头,充满了焦灼:“我会回家的,你等我。”

    “我没等你吗?”她好笑的摇摇头,喃喃道:“可是,叶晴朗,你哪有不忙的时候?只有更忙吧。结婚一年半,我都快修炼成超人了。如今,我会自己换轮胎、安马桶、买电器,我他么都活成雌雄同体的草履虫了行吗?有没有你,对我来说,对这个家来说,并没什么不同。”

    “放手吧,如今……你也有需要你照顾的人了,而我自己也能顽强的活下去。这不挺好?我们何必……生活在彼此的谎言中,自欺欺人。太累了。”她把面前的保温桶拧上盖子,推到他面前,认真道:“叶晴朗,我需要你时,你不在。不在就不在吧。现在,我不需要你了,再也不需要了。你……自由了。”

    “因为……白一尘?因为他为了你,从法国跑回来?”他似乎忍无可忍,情绪一下就爆发了:“董咚咚,你是否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而我,只是情感过度的替代品。”

    董咚咚不可思议的笑,笑得凄凉而冷淡:“一直以来,是我忘不了他,还是你一直把他放在心上呢?”

    “你看不起他那样所谓的有钱人,你认为他除了钱没有半分真心,他卑鄙龌龊肮脏。可……当你也成为敛财之人,你的贪婪又比一个商人少多少?你永远告诉我,你在忙,你在谈生意。那么你……又想得到什么?”

    “我努力赚钱,为了你和我的家人,拥有更体面的生活。这难道不是男人的担当吗?”他倒吸冷气:“爱情,不能饱腹的。咚咚,我出身普通,没衔着金钥匙出生,所以,我的成功势必要用加倍的努力来换取。没错,我牺牲了很多陪你的时间。但并不意味着我不关心你,我变心了啊。我们还年轻,以后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余生很长,而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改变过。”

    “半年前,你跟我说和合作伙伴出差去海岛,我却在帝都大酒店门口,看到你和陆呦呦。你们下午五点进酒店客房,第二天早上七点,一起坐车离开。当天晚上十点钟,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然后,你给我发了一条微信。你说和老何在海岛正在开会……”董咚咚勉强坐直了身体,似笑非笑盯着叶晴朗,终于亮出了杀手锏。

    “你监视我?董咚咚,你对我这么不信任……”他有些震惊,又有些失望。

    “监视你?我哪有那个闲工夫。你一直很忙,根本顾不上家里,更别说我的工作了。我跟你提起过,但你一定忘了。那几天,AIR的大客户,在帝都大酒店举办新闻发布会,我被荀之风派到现场盯搭建。”她自嘲的笑了几声:“那段时间,你特别忙,我给你很多电话,你偶尔能接起来。我给你发微信,你基本不回……那天晚上,我就站在帝都大酒店楼下,看着你们的房间,灯亮着,又灭了,又亮了……又灭了。”

    “你误会我们了。”他斩钉截铁,有些愤怒,又窝着火般。

    “那天真的很倒霉,小姑娘被大狗咬伤了。我自己发着烧,在帝都酒店盯现场,还惦记着家里的小姑娘,没人照顾。那天还下了雨……真的很冷。新闻发布会结束,荀之风借口客户不满意,跟我和我的团队大发雷霆,无中生有的找茬。我回到家,家里停电了……糟糕至极。”她耸耸肩,似乎说着笑话,但言语之间隐匿的悲伤,已经逆流成河。

    叶晴朗缓缓起身,他走到她身后,尝试着伸出细长手指,轻轻扳住她的肩,低声道:“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你解释。半年,不……三个月足够了。”

    “可我不想再等了。叶晴朗,我要发疯了。要么,你签了这份协议,我们从此各奔东西。要么,你马上安排从公司撤资。然后,我们离开帝都一段时间,重新开始!”她认真而果断。

    她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决绝与期待。

    “不行。”他斩钉截铁,拒绝道:“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何大哥把全部身家都压在项目上。这时候我撤资,会把他逼上绝路。不行!”他蹙眉,同样认真和决绝。

    “何彦采是吗?就是你救的那个香港商人!你真的了解他吗,他就是陆雨霖的傀儡啊。陆呦呦的生父是陆雨霖,他在帝都的生意,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叶晴朗,你和这样的人合作,也太幼稚了吧。”她暗中握紧了双拳,紧张道。

    “白一尘告诉你的?”他眸光阴鸷,深深受伤:“你信他,不信我?”

    “原来,你都知道?”她大吃一惊,恍然大悟。

    “本就各执一词,看你信谁?董咚咚,如今我和白一尘针尖麦芒,你选谁?”他叹息着,内心充满了挣扎与困惑。

    “那么,你在我和陆呦呦之间,你选谁?你能保证,从此与她老死不相往来吗?”她针锋相对,目光炯炯:“最后一次我问你,叶晴朗。撤资和离婚,你选吧!”

    他沉默了几分钟,却漫长如同几个世纪。终于,他拿起笔,如握千钧般,缓慢而沉重的签了字。

    她的心,像有一层层的血肉,被断断续续的生生撕裂下来,一时间,痛不欲生,鲜血淋漓。她尽力隐忍,坚持着最后的骄傲。

    “咚咚锵,无论如何,照顾好自己。”他的话,苍白无力。

    “恭喜叶总,愿你……事业有成,喜得麟儿。”她更残忍,却站得更加笔直英挺。

    他不回答,不反驳,不言语。

    他仔仔细细凝视着她,看着她的眼泪在眼眶中,一次次的徘徊着,硬生生憋回去,又再次突破。他不忍心,不舍得,不堪覆。他咬紧牙关,凭着残存的理智,逼着自己紧攥住离婚协议书,终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重重的关门声,让恍惚如梦的她,打了个明显的激灵。

    黄粱一梦,终归惊醒。那些甜蜜,那些浪漫,那些缱绻,由远而近,也终于落幕,一切归于寂静。

    她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傻傻发着呆,直到黄昏日落,直到墨染夜空,直到白一尘走进了房间。

    她看着他,有些茫然。

    “门没关……”他低声解释:“我在外面等了很久……你该吃药了。”

    她神情恍惚的摇摇头:“白一尘,我是不是很糟糕!”

    “我弄丢了自己的工作,弄丢了自己的婚姻,最后……连自己的心都被弄丢了……我把自己弄丢了……很糟糕吧,真的很糟糕,怎么这么槽糕?”她哂笑着自言自语,模样却比哭还难看。

    “傻瓜。”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发顶,他还想温柔安慰,她却出乎意料的突然起身。

    “我选择和你合作,一起对付白熙湖和陆雨霖。”她目光犀利而坚决:“但你必须答应我。保护叶晴朗,不受伤害。”

    他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墨染般的眸色中,看不清是喜是怒,是悲是痛。

    他的手,悄悄从她发顶滑落。

    他轻轻揽住她的肩,最后浅浅点头,淡淡说道:“好,我保证。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