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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妖怪·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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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宝这是防盗章, 你的订阅比例不足哦~  桑瑜幽幽叹了口气,“认识的。”

    何止认识, 差点被来接班的同事当成她的秘密男朋友, 其实说起来也不怪人家,大半夜在休息室一起值班, 他又有张让人狼血沸腾的脸,误会本来就情有可原。

    尤其是——

    同事推门时, 她正瞪大眼睛看着蓝钦写的两行字,不知哪根神经突然抽了风, 脱口说了句,“你……该不会是打算跟我回家吧?!”

    就这话!任谁听了都要多想的!

    桑瑜纠结地走出大门, 一边数着台阶往下迈, 一边侧耳细听后面。

    蓝钦大概因为身体难受, 脚步不太稳,但还坚持跟她保持着最合适的距离,既近,又不会让她不舒服。

    桑瑜攥攥手,不忍心让一个病人这么亦步亦趋,干脆站定不走了,回身看他。

    午夜十二点过半, 朗月当空。

    清辉和湿润夜风交缠在一起, 同时裹着那道人影, 他身上罩了层银白色的霜, 清冷出尘, 连垂下的指尖都泛着薄薄光晕。

    桑瑜很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这位神仙要真是她男朋友……她恐怕每天都要焦虑到失眠,天知道有多少小妖精会对他垂涎三尺!

    “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

    桑瑜为难地开口,脑袋里苦思冥想到底该怎么安顿他。

    她慢吞吞说了半句,就看到蓝钦拿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把屏幕给她看。

    “我没有打算去你家。”

    “我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蓝钦眉心拧得发疼,生怕桑瑜会误解。

    在休息室时他太急了,写字慢,没能把意思表达清楚。

    “没地方可去”,是不得已找个借口,希望她不要催他走。

    “麻烦你帮帮我”,是想让她花时间,听一听他的诉求。

    但两句写在一起,桑瑜自然而然往一处想,把他当成了刚认识就妄图登堂入室的混蛋。

    蓝钦等她看完,匆忙继续打字,“我只是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谈,请你给我半个小时好吗?”

    桑瑜眨眨眼,反问:“那半个小时以后你去哪?”

    蓝钦愣了。

    桑瑜长叹,“你看吧,还是没地方去。”

    蓝钦竟无言以对。

    为了延长跟她相处的时间,他一时冲动,似乎把问题搞复杂了。

    桑瑜又问:“钥匙都没有,身份证肯定也不在身上吧?”

    蓝钦点头,确实不在。

    她意料之中地歪头瞧他,“我就知道——酒店也没法住,要不是病房今天全满,我就直接给你在楼上找张床了。”

    蓝钦一听住院,后背反射性地绷紧,冷汗都沁出了一层。

    幸亏满了!

    他庆幸不已,认认真真打字,“不用管我,如果你愿意,我们找个餐厅或者咖啡店坐下谈好吗?你感冒刚好,不能吹风。”

    打完这些,他加上一行,“而且你的宵夜被我吃了一大半,你没吃饱,等吃完谈完,我送你回去。”

    桑瑜本来还有点顾虑和戒备,谁知道一看这句,莫名其妙都消失了。

    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病患,吃她半碗家常菜念念不忘,自己有气无力的,居然还惦记要送她回家。

    算了,这么乖,总不能真把他扔大街上不管。

    她没办法地朝他勾勾手指,“走吧先生,我们深更半夜的别在这里傻站着,先上车,不管你要谈什么,慢慢组织语言。”

    “你想好去哪了?”

    “想好了呀,”桑瑜瞥着他的屏幕,扬起细细的眉梢,清甜一笑,给出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答案,“去我家。”

    去她家,拿她的身份证,再找酒店,给这位漂亮神仙开个房间。

    桑瑜带着蓝钦,不可能骑她的小绵羊,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坐进后排,礼貌性地往里挪了挪,却见蓝钦看她一眼,主动拉开副驾驶。

    桑瑜嘴角弯起,先生虽然身体不好,又不能说话,但心思很细,处处都妥帖得让人觉得被尊重着。

    午夜街道空旷,出租车风驰电掣。

    蓝钦从后视镜里望着桑瑜,她略微合眼,睫毛长而细密,车窗外各色灯光流水般晃过她明媚的脸,他不忍呼吸。

    他缓缓打了几个字,没回头,把手机放在椅背上,“你让我去你家,不怕我是坏人么?”

    桑瑜忍笑,略微倾身向前,发现纯文字交流挺新鲜的,直接在他手机上轻按。

    她另起一行,输入,“让你站在外面,等我拿身份证而已。”

    输完,指尖碰碰他的肩。

    他低头再起一行,“那也很危险。”

    所以说,先生是觉得自己很危险,在劝她不要领他回家吗?

    桑瑜更觉放松,“你没那么可怕。”

    蓝钦是康复中心的患者,即便身份保密,但各项资料肯定登记在册,这一晚他在大楼里的行动轨迹,她和他一起出来上车,都被随处可见的监控拍摄着,况且他连走快点都费力,要说对她有什么不轨,她反抗失败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加上刚才他这一连串的表现……

    桑瑜心里稳稳的,把蓝钦列进了非常安全的那一栏。

    出租车停在小区外,桑瑜摸出钱包,蓝钦已经把钱付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楼下时,她忽然觉得风大了些,温度也降低不少,抬头瞧瞧黑漆漆的天空,除了月光变淡,倒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刚才还好好的,应该不会突然变天吧。

    她本想让蓝钦在楼下等,结果这冰凉的风一刮,再看看蓝钦身上单薄的衣服,往身上一贴,更显得他清清瘦瘦,形单影只。

    “要不你跟我上去?”她小声说,“不过我那层的楼道灯坏了,很黑,你不怕黑吧?”

    灯坏了?

    蓝钦摇头,给她打字,“我不怕黑,陪你上楼,不进去,就站门口等你。”

    到八楼后,桑瑜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顺便看了眼天气预报。

    多云转晴。

    屏幕右上角的图标是个缠着一点乌云的弯月,黄橙橙像个刚炸熟的鱿鱼圈,切掉一半挤了点沙拉酱的样子。

    多云而已。

    她就知道,哪会那么容易变天,上次是突发意外,总不可能连续碰上。

    “先生,你不用担心,天气预报说不会下雨的——”

    桑瑜轻轻松松随口聊着,掏出钥匙打开门,没料到这鬼天气像在故意打她脸一样,正对着的客厅窗户外,一道通明厉闪恰巧直劈而下,白晃晃割裂夜空,几乎闪花她的眼。

    她怔在原地,忘了反应,忽然感觉到脸侧一紧。

    有一双冰凉却柔软的手,从身后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

    下一秒,窗外雷声咔嚓巨响,震耳欲聋。

    病到根本没空考虑全勤还是扣工资,在家昏昏沉沉躺了足足三天才好。

    孟西西和简颜轮班来给她输液,简颜是个温柔的小软妹,可孟西西就不一样了,平常嘻嘻哈哈,一遇到事关健康的正经事,别管是不是朋友,态度照样严格。

    “你可别怪那场雨,淋雨最多算个诱因,你这是疲劳过度,长期休息不够免疫力下降!”

    桑瑜偷瞄孟西西,没底气吭声。

    瞧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孟西西不忍心说了,坐床边没好气地换了话题,“你之前不让我们过来,就是因为这环境?”

    刚才她进门不久,好巧不巧正碰上了桑瑜室友毫不避讳的激情前奏现场,惊得她差点掀桌,现在想想还满心不适,“尽快换个房子吧。”

    桑瑜蔫蔫趴在被子里,“租金交了半年的,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提前走不给退钱,”她环视一下身处的房间,很习以为常地弯起眼,“虽然地方不大,有点小麻烦,但上班近价格低啊,我住着挺好,不过要喊你们过来玩,我可就说不出口了。

    简颜和孟西西家庭条件都很好,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要是来她这小屋子里挤着,她真心过意不去。

    孟西西皱眉,给她掖掖被角,“既然这么在乎钱,干嘛还总自掏腰包给大家做吃的。”

    “我是急着买房子才巴不得多省点多赚点,平常够用,”桑瑜在枕头上蹭蹭,“再说零食的食材其实特别普通,真的不费钱,只要你们喜欢,我就超有满足感。”

    她嗓音虽然哑,笑得却极甜,上扬的调子里混着细软鼻音,“而且我目的可不单纯,是想拿好吃的俘获你们的心呀——”

    “别仗着长得美就撒娇,”孟西西被萌到,没办法地点点她额头,“真要是没钱记得跟我说,我给你拿。”

    桑瑜笑着躲,“不用不用,我花销少,食材碰上促销就三五块钱一斤,我前几天给上门打针那家带的零食,原材料总共才——”

    她还没说完,孟西西猛地双手一拍,等不及插嘴,“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你上门打针那家到底什么情况?太古怪了吧。”

    桑瑜一懵,眼前立刻浮现起男人戴着眼罩,静躺在床上的画面。

    除了过份美貌,没问题啊。

    她追问:“怎么了?”

    孟西西想想就气,“昨天中午第三次上门,我替你去的,谁知道连楼下单元门都没进去!”

    桑瑜吃惊,第一反应是有误会,以陈叔的好脾气,不可能把人拒之门外。

    “对讲接通速度确实快,像在旁边特意等着似的,问题是态度不好啊,”孟西西郁闷,“直接质问我为什么换人,桑瑜去哪了。我哪敢说你重感冒请假,你病倒之前刚给人家近身打过针,万一拿这个挑你错处,投诉你怎么办。”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太忙走不开,”孟西西摊手,“结果可好——大爷冷冰冰说了句,不接受换人,会跟康复中心联系,就给挂了!”

    桑瑜直觉情况不太对,撑起身,“最后针打了吗?”

    孟西西说:“没打,白跑一趟,我听主任说,等你病好能上班了再去。”

    所以主任竟然同意了陈叔的要求……必须由她上门才行?

    桑瑜不明所以,回想去过的两次经历,跟孟西西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她目光落到床边垂着的输液管上,清晰记起男人冰凉素白的手,还有上次临走前,她鬼迷心窍放进他手里的花生酥。

    当时还怕他一激动扔她脸上呢,事实却是,他僵了,在反应过来后,立刻收拢五指,把花生酥当宝贝似的,抓得严严实实。

    因为这个动作,她心里还莫名其妙地软了一下。

    但现在头脑清醒了,再琢磨就处处不对。

    跟她的生活有天壤之别的富贵人家,素不相识的男人,即便病着也身处云端,绝对不应该对她另眼相看。

    孟西西走后,桑瑜又在床上趴了好半天,脑袋快炸掉也没能理出个所以然。

    她有气无力拱进被窝里,半晌后觉得热了,伸出两条光溜溜的细白长腿,懒懒搭在床沿。

    算了,反正明天就上班了,当面问问主任再说。

    *

    凌晨。

    封闭的工作间里,蓝钦眼眸低垂,勉力握笔,对着潦草的设计图失神,他唇上血色浅薄,喉咙偶尔生涩地滚动,不时望向手机屏上的时间。

    空荡的胃饿到抽缩,闷了几天的胸口似乎流不进一丝氧气。

    他呆坐到太阳高悬,陈叔端着碗来敲门,“先生,米糊打得很细,加了糖,试试吧?吃一口也行。”

    今天应该是桑瑜第四次上门的日子。

    明知道她出现的可能很小,但蓝钦心里依然存着微弱希望,万一呢……

    万一桑瑜来,他再这么饿着,脸色会非常难看。

    蓝钦伸出手,陈叔大喜过望,把碗小心递给他,“温度正好。”

    他舀了半勺,吃药似的闭上眼睛,直接吞下去。

    无法适应的口感和气味顿时直冲咽喉,火烧火燎的痛感立即反射性涌起,激烈冲击着每处濒临极限的神经。

    米糊经过喉咙,滑入食管,一路刺激颠簸。

    蓝钦唇上最后那点血色尽数褪净,指甲狠压进掌心,忍无可忍地推开椅子,踉跄着冲进最近的洗手间,熟练地顺手锁门,俯身在马桶边吐出来。

    清瘦脊背弯折,额发落下半遮住眼帘。

    吐过后,他扶着洗手台半晌没动,整个人死气沉沉。

    陈叔在门外心惊肉跳,听里面没了动静,试探敲敲门,“先生,宋女士给你发了好几条信息。”

    宋芷玉懒得打字,向来发语音,中气十足,语气很冲,“蓝钦,别侥幸了,别指望桑瑜今天会去,我实话告诉你,不可能!”

    此时宋芷玉坐在康复中心的特邀专家诊室里,皱纹里夹着上午的淡金阳光,一脸严肃凶残。

    她为一场医学研讨会忙了两三天,没顾得上管孙子的事,回来一看,才知道桑瑜重病请假,而康复中心这边没有对蓝钦说实情,他竟然一无所知。

    “她从上次开始不再登你的门,你就不好奇到底因为什么?”

    宋芷玉一边发,脑中一边飞快盘算着,究竟怎么样才能借这个阴差阳错的机会,逼蓝钦把关键的一步真正迈出去。

    语音一条条自动播放,在密闭洗手间里格外响亮震耳。

    蓝钦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抬头盯着镜面里狼狈憔悴的人。

    他脸色白得过份,眼窝微微凹陷,一双眼睛瞳色相异,妖怪一样,徒然张开唇,半个字也说不出。

    满身狼藉,毫无可取。

    不仅是上次。

    上上次,她来时就不肯说话了,纸条到底没能成功递出去,但她沉默的理由……想想也能猜到。

    于她而言,他不过是个纯粹的陌生人,连续两次戴眼罩不开口,在她眼里相当于拒绝交流,她不愿意再来,实属正常。

    至于花生酥……是她的教养和客气。

    宋芷玉的微信持续跳出。

    “蓝钦,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先回答我。”

    “你明知道那场火的后遗症越来越严重,到最近这段时间,只有桑瑜亲手做的东西你才能吃得下去,高价请她来照顾你本来就是顺理成章,你却迟迟不肯行动。除了怕唐突到她,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别以为我老糊涂了,说实话,你其实是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所以你才犹豫,既想靠近又害怕,怕跟她朝夕相处,你会彻底陷进去,再也出不来,是吗?”

    蓝钦额角隐隐绷起青筋,低头合住眼,半晌后,沾水的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他抽纸巾擦净手,回复两个字,“不是。”

    喜欢?

    这种美好柔软的字眼,他凭什么用在桑瑜身上。

    一个体弱多病的哑巴,喜欢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孩子?

    哪来的资格。

    他一字字打下,“她需要钱,但并不盲目,我想慢慢来,更自然地帮她而已。”

    宋芷玉早猜到他不会坦白,哼笑一声,丝毫不手软地下猛药,“帮她而已?好,就当是帮忙,那你听清楚了——桑瑜第一次给你上门打针,路上淋了大雨,你知道的吧?”

    蓝钦拧眉。

    他知道,打针时听出她的鼻音,马上留住她,叫陈叔煮了姜茶。

    宋芷玉添油加醋,“一场雨让她感冒,紧接着连轴转的忙碌,为了一点钱,她把康复中心里成堆的工作高效完成不说,还要争分夺秒兼职赚外快,小病熬成大病,已经在家昏睡三天了!”

    蓝钦扶着洗手台的双手一瞬收紧。

    老太太气呼呼说:“第二次给你打针她就在病着,第三次直接高烧人事不省,你还指望她再上门?你这叫想帮她吗?真想帮,看她为了那么一丁点微薄收入辛苦成这样,你忍得下去?”

    蓝钦视野发黑,手指雪似的冷,等不及听完,僵硬地匆忙打字,“她现在怎么样了!人在哪?”

    老太太眼里精光一亮,瞧瞧,这么紧张,原形毕露了吧,还不承认喜欢人家。

    她说:“病刚好,一天都不肯多休,今天就回来上班,害怕多扣那一百块钱。”

    说完叹息着感慨,“听说她瘦了不少,本来人就娇小,现在得多可怜呐——”

    蓝钦再也顾不上迟疑,“她几点上班,我过去。”

    “嗯?”

    “我去跟她谈,”他指尖虚浮不稳地打字,“今天就去。”

    宋芷玉喜出望外,高兴地一拍桌子,火速查看当日护士排班表,桑瑜第二班,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

    “好,说定了!”她乐得眉开眼笑,还不忘硬起语气故意添把火,“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今天还谈不成,我就干脆把小丫头从康复中心开除,硬绑回蓝家去,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这老太太不客气!”

    陈叔听说蓝钦决定去康复中心,激动地早早备了车。

    蓝钦交给他一份写满药品名的清单,他用最快速度着人采购,最后一样到下午四点才送来。

    陈叔打包齐整后,提着备好的薄外套,朝缓步下楼的蓝钦过去,到跟前一看,吓了一跳。

    蓝钦的双眼是黑色的。

    非常自然的浅黑,把本色全部挡住。

    陈叔登时气血上涌,“戴镜片了?!你眼睛受不了!戴一次就要疼上好几天!”

    蓝钦摇头,他的眼睛太异样,会让桑瑜害怕。

    他接过衣服看了看,觉得颜色太暗,桑瑜可能不会喜欢,去衣帽间里换了一件。

    现在四点,她刚上班,肯定非常忙,他不能去打扰,远远看一眼,确定她身体没问题就够了。

    等到患者入睡,她才会有空闲,他先找个没人的地方等一等,晚上应该可以顺利跟她正式见面。

    心脏砰砰震动,头很晕。

    他定定神,抚平衣摆,带上一大包各式防治感冒和提高免疫力的药,下楼上车。

    *

    桑瑜上班时,感冒基本好全了,投入到工作状态更是精力充沛,等忙完一阵,消化内科的主任过来喊她,“天黑前你匀个时间,跟临江高层的患者联系一下,过去输液。”

    以前这种事,最多是护士长来通知,这回居然是主任亲自。

    桑瑜忍不住问:“主任,到底为什么非要我去?”

    主任“啧”了声,“不记得规矩了?是你这小丫头该问的吗?去了别瞎聊,就说上次太忙没走开,免得人家怪你带病上门。”

    桑瑜暗想,大美人和陈叔都好得很,投诉是不会发生的。

    但原因搞不清,总归心里慌。

    她看主任暂时还没生气,想再试探试探,没等开口,就见电梯里走出一个端庄秀雅的老太太,一身白大褂相当有气质,含笑朝她招手,“桑瑜,过来帮个忙。”

    没认错的话,是她们康复中心身价贼高的那位宋老师?

    桑瑜答应一声,为难地瞅瞅主任。

    主任叉着腰来回看看,这位宋老师可不简单,医术高不说,据小道消息传言,她背景深厚,是康复中心的幕后大股东。他惹不起,陪着笑脸摆摆手,“去吧去吧,先帮宋老师。”

    桑瑜轻快小跑过去,“宋老师,需要我做什么?”

    宋芷玉根本没有正经事,她刚跟老陈通过电话,知道蓝钦已经来了,这会儿不知道悄悄藏在哪,而输液的任务就排在桑瑜的工作表里,她万一直接上门,岂不是要走岔了,还是绊住得好。

    她笑呵呵找借口,“我有个患者情绪不稳,她们都说你很会调节病人心情,想让你去病房看看。”

    桑瑜一口答应。

    宋芷玉侧头暗暗打量她,小姑娘细腰长腿,皮肤白腻,黑色长发盘得干净利落,一双大眼总甜甜弯着,睫毛纤长,像幼鸟绒软的小翅膀。

    真是讨人喜欢。

    桑瑜猜到安抚宋老师的患者肯定难度很高,但完全没想到会脱轨。

    她本来只是随便说两个故事,竟然吸引来了左邻右舍的病患纷纷加入,一发不可收拾地演变成了奇闻异事座谈会。

    情绪不稳的那位,这会儿听故事听得兴致勃勃,容光焕发。

    “哎呦那些豪门恩怨的事儿太多了,一个比一个离奇,”正在口若悬河的是个中年妇人,保养得当,据说老公常出入上流社会,八卦知道的相当多,“蓝家,就做珠宝起家的那个蓝家,你们都听过吧?”

    “谁不知道蓝家啊。”

    “是啊,蓝家可是真豪门。”

    “蓝家也有怪事儿?”

    中年妇人聊到兴处,一拍大腿,压低声音,“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他们家小辈儿里,有一个连族谱都不让入的怪物。”

    大家一愣,哄堂大笑,鬼故事啊?

    中年女人却煞有介事,讲得绘声绘色,说这怪物如何相貌离奇,出生就带着灾祸,当年蓝家老爷子在产房外一看见他,直接想伸手掐死。

    桑瑜听得有点冷。

    女人表述能力很强,幻想小说似的情节被她一描述,像真发生过一样,蓝家那妖怪,青面獠牙如魔似鬼,简直跃然眼前。

    桑瑜手臂环抱,决定还是不听了,怪吓人的。

    她提醒完大家注意休息,走出病房,靠近护士站时,恍惚看到一道高挑人影进了里面的临时休息间,她视野受阻,急忙紧追几步再看,又不见了。

    应该是……眼花看错吧?

    她稳妥起见,打算过去检查一下,刚要推门,走廊里有值班医生着急喊她,“桑瑜过来一下!”

    “来了!”

    桑瑜不得已,马上回身去忙正事。

    她身后半掩的门扉里,蓝钦站得笔挺,呼吸急促,紧张得手心里全是冷汗。

    疼痛的记忆实在太多太深刻了。

    哪怕之后创伤愈合,但有些伤害不可逆,一有食物想要下咽,身体就会自动给出强烈排斥,即便强行咽了,也多半会吐出来,更加煎熬。

    桑瑜无论如何也没猜到会是这样。

    蓝钦对于发生在他身上的灾祸仅用了只言片语轻轻带过,但她在康复中心见过类似病历,期间的痛苦折磨完全可以想象。

    她看到蓝钦的笑,胸口一下子闷到喘不过气,急忙接着往下看,迅速把纸翻到第二页,表情却更加震惊,嗫嚅好一会儿才说出话,“等等……你,你的意思是……你只能吃得下我做的饭?!”

    “就算有这个情况也肯定是巧合啊!”桑瑜晃了下神,以为在看什么离奇的故事,不假思索地认定蓝钦的说法完全是天方夜谭,“先生,我本身是做医护工作的,可以明确告诉你,无论你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的进食障碍,症状都不可能因为我这个陌生人缓解。”

    蓝钦垂眸,如果,不是陌生人呢?

    桑瑜点点纸上的字,“按照你写的,你长期食不下咽,两年前偶然经过蛋糕店,闻到了我在里面寄卖的糕点香味,买回来不抱希望地尝了,发现没有吐,从那以后靠着我的糕点维持进食,我近期太忙,蛋糕店断货,于是你就跟着断了粮?”

    她越说越觉得离谱,摇摇头,“绝对碰巧了,是你尝试过的太少。”

    食物的味道,多虚无缥缈的东西?

    同样的食材步骤,可以做出极其类似的成品,哪有什么是特殊到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