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独占鳌头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陆家别馆的堂屋,光线有点暗,桌椅也都很陈旧,严曼青换了身墨绿色植绒旗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优雅地走到主位上坐下来。

    纵然落魄,她也还是陆家大房的太太,陆承宗的正室。

    美貌的少女就从椅子上站起身,一顶黑亮的长假发披散在她肩头,用珍珠发箍固定住,长袖旗袍下的双手,戴了白蕾丝手套,纵然进了别人家里,也没有取下来,这很不礼貌。

    严曼青蹙眉,她不喜欢这种没有眼色的女孩子。

    “这位小姐,我们此前认识吗?”

    龙砚秋微微一笑,笑容在昏黄的房间里很模糊。

    “我叫龙砚秋,是谢司令的义妹,算起来,和陆太太也是亲戚呢!”

    严曼青变了脸色,但凡和陆云卿亲近的人,她都厌恶至极,陆云卿的靠山谢家就更别提了。

    “这里不欢迎你!阿香,送客!”

    龙砚秋道。

    “陆太太,您误会了,我和陆云卿可不是什么朋友,这世界上,除了您,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去死!”

    严曼青站住脚,回头怀疑地睨着她。

    龙砚秋于是慢慢摘下蕾丝手套,露出那只卤鸡爪般的右手来,严曼青大吃一惊。

    “这就是拜她所赐,别的地方还有,不方便全给您看,恕罪。”

    每次提起这些,龙砚秋就有点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严曼青紧绷的脸色却舒展开来,她怜惜地叹气。

    “像龙小姐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真是可惜了。”

    龙砚秋岂非看不出她的假惺惺,她戴好手套,笑道。

    “陆太太,您也很可惜,听说陆宅现在是阮姨太掌家,您还不知道吧?她不仅私吞了您的体己,赶走了您的亲信,还因厌恶桂花的香味,把您心爱的桂花树全都砍了呢……”

    严曼青勃然变色,一拍桌子怒斥女佣。

    “这是真的?姓阮的贱婢真敢那么嚣张?为什么你们没一个人告诉我!”

    女佣吓了一跳,瑟缩道。

    “太太,少爷说,这些小事不要给您添堵。”

    陆铮看中的是华兴社外头的场子,内宅里女人那些勾心斗角,在他看来,确实不值一提,也不会为了严曼青,就和阮姨太一个女人为难,他虽放荡,但对女人还是有一点风度的。

    严曼青气急了。

    “小事!小事!这个不孝子!忘了我是为了谁才到了这里!”

    龙砚秋目含讽刺,打断道。

    “陆太太,我们都被陆云卿害得这么惨,难道不该同仇敌忾吗?你也想回陆家吧?”

    严曼青想起阮姨太从前在她面前,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如今这条狗,却骑在了她的头上,这愤怒就平息不了。

    她往椅子里一坐,目光也锋利起来。

    “陆云卿很狡猾,我此前几次在她手上,都没讨到好处,你又有什么办法?”

    龙砚秋笑了一下。

    “办法是有的,听说陆太爷的寿辰快到了,我有些不错的想法,只是……还得依靠陆太太才能实现。不仅能除掉陆云卿,还能顺便让阮姨娘翻不了身,到时候陆家没了管事的女人,您自然也能顺理成章地回去了,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呀!”

    龙砚秋走出陆家别苑,用大斗篷罩住半张脸,叫了一辆黄包车,往巷子里绕路走,她以为没有人发现,却不知,自那件事后,溪草一直暗中派人盯着她,她去见严曼青这件事,很快溪草就知道了。

    玉兰不解地问。

    “小姐怎么猜到,那个龙砚秋安分不了几日?”

    溪草用银叉子切下一点奶酪蛋糕,送进嘴里。

    “我把龙砚秋的事透露给赵寅成,显然就是要借刀杀人,以他的性子,虽然制裁了龙砚秋,心里也不痛快,一定会唆使龙砚秋把账算在我头上。君子报仇三年,小人报仇眼前,她可不是那种卧薪尝胆的性格……”

    玉兰有点担心。

    “龙砚秋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和姐姐死在眼前,心太狠了,不知她和大太太会想出什么阴毒的法子来。”

    溪草满不在乎地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总会露出马脚的。”

    转眼冬至,到了陆太爷的寿辰,老头子守旧,不爱在饭店请客,就吩咐在陆家摆三十桌酒席,因不是整寿,也没请旁人,只请了华兴社众过来一同热闹。

    溪草作为孙女,自然要早点来帮忙,她见一帮人拉了七八个围着幕布的大箱子进了陆府后院,就问阮姨娘。

    “那些箱子是做什么的?”

    阮姨娘不肯正面回答。

    “既是过寿,总少不了戏班子来添彩,只是太爷不像杜九公,向来讨厌那些咿咿呀呀的戏文,因此我绞尽脑汁,弄了点奇巧玩意,云卿小姐,容我卖个关子,到时候一亮相,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

    阮姨娘第一次张罗这等大事,想把严曼青压下去,在陆太爷和陆承宗面前博个彩头,弄得神神秘秘,也可以理解,但溪草还是留了心。

    “玉兰,你偷偷溜到后院,看看阮姨娘在搞什么名堂?”

    玉兰跟在抬礼物的仆人后头,悄悄闪进后院,不一会回到溪草身边,对她耳边低语几句。溪草秀眉微挑,陷入了沉思。

    “知道了,你先替我留意着。”

    到了傍晚五点左右,宾客都陆续来了。溪草和两位堂哥一起负责迎客。

    她发现陆钦最近神采飞扬,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衣品也变得很不错,常常西装革履,她甚至在他身上闻到一丝古龙水的味道。

    陆铮拍着陆钦的肩膀,目光里露出一丝暧昧。

    “老二,你有女人了吧?”

    陆钦身子一僵,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脖颈。

    “大哥说笑了。”

    陆铮玩味地欣赏着他的窘迫。

    “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你也一把年纪了,还是童男子,说出去也惹人笑话,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良家还是少沾,睡了不娶,难免要纠缠不休。”

    陆钦羞愤地咬唇,干脆低着头走开了,陆铮觉得没趣,又看向溪草。

    “妹妹近来很是春风得意,可要担心,夜路走多了,迟早是要撞鬼的。”

    溪草还他一个纯澈无害的笑。

    “多谢堂哥关心,不过我可不怕鬼,莫说夜路,就算是坟地,我也敢走。”

    陆铮双眼一沉,还要说什么,杜家人到了。

    溪草径直越过他,迎了上去。

    杜文佩身边,跟着傅钧言,溪草趁杜文佩和别人打招呼,悄悄拐了一下傅钧言的胳膊,低声道。

    “恭喜傅少!文佩肯带你来出席,这是承认你们的男女朋友关系了。”

    傅钧言笑笑,有点不安地道。

    “梅凤官的事,我替我姆妈道歉,她其实没有坏心……”

    溪草笑容淡下去一点,随即摇头。

    “放心,我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若因为这个和傅家生分了,那岂不是让龙砚秋得逞了?”

    果然是个通透的姑娘,傅钧言很欣慰,有些话憋在心里,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

    “你真的对梅凤官……”

    话未说完,一道婉转女声插进话来。

    “傅少!”

    唐双双笑吟吟地摇着扇,赤裸的目光在傅钧言身上上下瞟,露出一丝风流。

    “傅少现在可是雍州的风云人物呢!听说你的纺织厂出的第一批料子,卖得很好呢,裁缝铺里女孩子争着用来裁衣裳?”

    这种天气,人人都穿着皮草,可只有她不显臃肿,露出的一双小腿,抛过光似的滑腻,说话的时候,红唇蠕动,有种少女身上没有的妩媚韵致,又不似妇人那般成熟,在场许多男人都为她侧目,她偏就是故意要和傅钧言搭话。

    杜文佩回过头来,气得发抖,又不能把傅钧言拉走,显得自己不自信,怕了唐双双一样。

    傅钧言便暗中牵起杜文佩的手,很礼貌地对唐双双笑。

    “我们雍州纺织厂的布料,用的是英国纺织技术,可印的花纹却是瑞锦、宝相、穿枝、鸟衔花草这些古雅的盛唐纹样,既符合东方人的审美,价格又实惠,材质也结实,所以才受欢迎,印旧式花纹这个主意,还是文佩想出来的,也算出奇制胜,帮了我一个大忙。”

    杜文佩气呼呼的脸,顿时云开雨霁,看傅钧言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光芒。

    众人正寒暄着,只见陆铭从月洞门走进来,吸着鼻子,两只眼睛红肿着,保姆一直在旁边劝。

    “哎哟我的小少爷,今个儿是太爷的好日子,可不兴哭,快把眼泪擦了!”

    众星捧月的陆太爷注意到了,走过来亲自把他抱起来。

    “阿铭,男子汉哭什么?有什么委屈,和爷爷说!”

    陆铭才八岁,聪明活泼,生得也好,深得陆太爷疼爱,他扁着嘴,低头抹眼泪不说话,陆铮就代答道。

    “是姆妈来给爷爷贺寿,又不敢进门,就在外头把贺礼塞给阿铭,代为转交,阿铭,还不替姆妈把礼物交给爷爷?”

    陆铭很听他哥哥的话,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木雕来递给陆太爷。

    “姆妈亲手雕的,说要给爷爷。”

    陆太爷低头看去,那是个卧鹿托葫芦造型的摆件,葫芦上还有个行书的寿字,取福禄寿之意,木头只是不怎么值钱的黄杨木,雕工也很普通,但看得出十分用心。

    陆太爷沉吟不语。

    他不是瞎子,严曼青代夫受过,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可陆承宗始终才是亲儿子,只得假装不知道,成全大儿媳妇这份苦心。

    “她自请迁居别馆,又不是不认这个媳妇了,既然来贺寿,为什么不叫进来,阿铭,跟你大哥一起把你姆妈叫进来,吃了晚饭再回去。”

    陆铭喜出望外,也不嘟着嘴了,从陆太爷怀里挣下来,牵着陆铮的手就往外奔。

    杜文佩愤愤不平地和溪草咬耳朵。

    “哼!一个破玩意,就能抵消大房做的丑事吗?从前可不见太爷对四爷这么宽容!”

    溪草无所谓地耸耸肩。

    “大房毕竟是大房,将来是要继承爷爷衣钵的,何况在爷爷心里,严曼青只是个替罪羊,何况人都到门口了,即便看在严家的面子上,也要让她进来,不过,她这个拜寿啊,只怕别有用心……”

    杜文佩心头一惊,忙问。

    “什么用心?”

    溪草摇头。

    “现在还不知道,但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严曼青很快就进来了,她衣着雅致低调,恭恭敬敬地给陆太爷磕了个头,就不言不语地站到两个儿子身边,看着很是敦厚温柔。

    溪草和她四目相对,她也并没有露出恨意,只是轻轻移开目光,一幅与世无争不愿惹事的模样。

    七点放过鞭炮,高朋满座,交杯换盏,陆太爷和华兴社那几个老哥们喝得脸红,兴致高昂,起身带着众人去看堆在堂上的贺礼。

    华兴社九位大佬,送的贺礼都很贵重,什么玛瑙寿桃、松鹤玉雕、纯金打造的寿星老爷,可要论特别,还是大房陆铮所备的寿礼。

    陆太爷看着玻璃罐子里,用淡黄液体浸泡的东西,活像一朵发霉烂掉的蘑菇,觉得有点恶心,蹙眉问。

    “陆铮,你搞的这是什么玩意?”

    陆铮笑道。

    “爷爷,这是太岁。”

    有人惊讶道。

    “太岁,是指那种极其罕见的肉灵芝吗?”

    陆铮点头,曲指轻敲玻璃瓶,里头那丑陋的东西竟抖了一下。

    “呀!还是活的!”

    陆铮解释道。

    “太岁是药中仙品,新鲜吃下去。益精气、增智慧,久服轻身不老,可增寿十年。但它长在百米之下的深土之中,不是轻易能挖得出来的,也要看缘分和运气。我要给爷爷贺寿,就能挖出它,可见爷爷注定是长寿之人。”

    陆太爷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死。

    这神奇的太岁,不管是不是真的延年益寿,对行将入木的老人来说,都是宁可信其有。

    果然陆太爷喜形于色,当着杜九等人称赞陆铮。

    “我这孙子,是比旁人有点本事的,和他爹和几个叔叔相比起来,更像我!”

    陆承宗心情很不错,赞赏地看了陆铮一眼。

    不愧是他的儿子,果然精明,陆太爷这样高兴,别的不说,至少不久前对大房的成见,就抛去了三分。

    陆太爷一一看过去,却始终没有发现四房的礼物,严曼青没说话,她的妹妹严曼箐却开口笑道。

    “四爷,这么多年没回家,莫非是忘了太爷的寿辰,怎么连个寿礼都没准备?”

    陆承宣很难堪,早在一个月前,他就绞尽脑汁在筹备,想来想去,觉得贵重的礼物并不能表达情谊,不若亲手给父亲画一幅画来得诚恳,可他双眼看不见了,一时十分沮丧。

    “爸爸,交给我吧,这礼物,我来准备。”

    当时女儿明明打了包票,一定会让陆太爷高兴,可是现在听严曼箐这么说,陆承宣不知所措。

    溪草站了出来。

    “爷爷,爸爸和我的礼物,并没有放在这里,需要请您移步到屋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