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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忆秦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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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把一滴眼泪递给九墨,告诉她,“这滴眼泪,弥足珍贵。”然后又递给她一把折扇。

    九墨打开了那把折扇,看到了关于这滴眼泪的一首诗,是一首爱情诗,他们的爱情,只留下了这唯一的证据。她,不知道这个故事是以怎样的形式开始的,浪漫的,亦或是命中注定;也不知道这个故事将会以怎样的结局落幕,欢喜的,亦或是惊天动地。

    2006年6月6日,晚上9点,某大学毕业生汇演,最后一个节目拉开帷幕。

    《钗头凤》——观众席上的节目单上,最右下角的地方醒目地写着。

    “七年后的一个春天”,这个戏剧表演开始了。

    “陆游”满怀忧郁的心情,独自一人漫游在山阴城的,沈园。

    正当他独坐独饮,借酒浇愁之时,突然他意外地看见了“唐婉”,及其改嫁后的丈夫“赵士程”。

    曾经的恋人,自己的爱妻,而今已属他人,好像宫中的杨柳,可望而不可及。

    悲痛之情顿时涌上心头,他欲转身离去。不料唐婉给他送来了一杯酒,一款深情。他,两行热泪凄然而下,一扬头喝下了,这一怀愁绪。

    几千年之后,他们的爱情,只在沈园的粉墙之上,留下了唯一的证据:

    钗头凤(陆游)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钗头凤(唐婉)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浅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尝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第二天,早上10点,大学校门口,毕业生拖着行李,陆陆续续地离开校园。

    一个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牛仔裤,拖着黄色的行李箱,宛若七月的烈日,那样刺眼,在人群之中。

    “秦秦!妈妈,在这里!”远处一个穿着时尚的中年妇女,向她打招呼。她朝妈妈笑了笑,转身拖着行李箱朝她走去。

    “妈!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我……”

    “秦娥!把行李箱放我车上吧!我正好也要回家,同路哈。”不远处,一个帅小伙开着车,朝着她们母女开来。

    女孩,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让妈妈送我回家吧。”

    “秦秦,你就让志远哥送你回家吧。妈妈公司正好有些事情。”

    “妈,我······”

    “秦秦,乖,听话。我公司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等忙完了,我马上回家哈。你先让志远哥送你回去。”

    “可是······”

    “别可是了。走,回家去。”帅小伙走过来,从她手中拖走行李箱,“秦娥,走了,回家。”

    最后,秦娥还是很不情愿地坐上了志远的车。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吧。命运就像一辆准时到站的车,而我们每个人就像买了票的乘客,时间一到,你都必须上车,无论心甘情愿,还是情非得已。我们不知道车会开向哪里,又将会遇到什么,我们茫然地上车,又在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很多人,很多事,就在我们的睡梦中,发生了,变化了,成为了面目狰狞的现实,成为了永远改变不了的过去,亦或是将来。

    “秦娥,快上车呀。发什么愣呢?”

    没有人知道,她在进车的那一刹那,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又预见了什么。她愣住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在校门口左边的那张石凳上,她似乎还在追忆着什么,是青春吗,还是往事,亦或是某一个人。

    车,缓缓地在人群中前行,人海茫茫,岁月匆匆。我们在前进的道路上,总是会落下些东西,然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即使某一天,你找到了它们,也已经不在属于你,你只能在别人的世界里看到,它的美好。而在你的世界里,它早已不复存在。

    秦娥的车,走了。

    一个男孩,注视着这辆车,渐行渐远。他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本陈旧的笔记本。《钗头凤》剧本——笔记本的封面上,娟秀的笔记写着。

    那个男孩是昨晚的“陆游”,秦娥是昨晚的“唐婉”,她的志远哥是昨晚的“赵士程”。

    他从校门口的大雕像后面,走了出来。

    “萧笙!”

    有个女生从后面拖着行李箱,喊住了他。

    “萧笙,昨晚的毕业汇演表现得不错哦!我爸爸等会儿会来接我,我让我爸爸开车送你去车站,好吗?”

    “不用了。谢谢。我一个人可以的,公交车很快就来了。我坐公交车去车站就好了,不用麻烦你爸爸了。”

    “那……那……那你一路平安,珍重!”

    “嗯,你也是。珍重!”

    说完,他拖着行李朝公交站牌走去,消失在人山人海中。不久,公交车来了,成群的人一拥而上,推推嚷嚷,在司机的催促下,有些人上车了,有些人只能等下一班车。

    “珍重,我们都要珍重!”萧笙在心里说。

    公交车上的他,倚靠在窗前,车外的一切,在迅速地往后退,亦如再也回不去的过去,而他一直在前进,他若有所思:这一声“珍重”,从开学的第一天起,我们等到了现在,可如今,最应该说这一句话的人,却已经走了,只能问一句,是这一声“珍重”来得太晚了,还是太早了呢?

    五年后,冬天。某市大医院,待产房。

    106,是一间不大的待产房。屋子有点小,床上躺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产妇,依靠在一堆被子上,半躺着。他的丈夫——萧笙正在为她的妻子揉揉,有些浮肿的大腿。

    “这阳光真好。”产妇望着洒在地上的阳光说道。是啊,对于一个产妇而言,这阳光充满希望,充满温暖,就像肚子的孩子一样,暖暖的。

    205,是一间全医院条件最好的产房。屋子很大,放了很多东西。在进门的那张桌子上,有许多婴儿用品,以及奶粉。

    在产妇床边,放着一张粉红色的婴儿床,很温馨。一个50几岁的保姆坐在床边,削着苹果。产妇躺在床上,望着隔着窗户玻璃的阳光,觉得很温暖,很美好,仿佛触手可及,可是却只能把这温暖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很多时候,我们坐着这辆叫“命运”的车,一路沉睡,车到站时,才从睡梦中醒来。下车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别处,完全陌生,没有安全感,因为不知道将会有什么样的生活等着我们。但更关键的是,我们只能去接受,去适应,无论是喜或是悲的生活,我们已经身不由己了。

    晚上,11点多,106的产妇肚子开始疼痛,被推进了产房。不久,205的产妇也开始有了分娩的反应,即将被推进产房。

    萧笙在产房外,焦急等候。很快,205的产妇被抬进了产房,他在门口焦急地等待妻子,无意间看了那个即将被推入产房205的孕妇。刹那间,他的眼神由焦急变成了惊讶,再由惊讶变成了焦急,只是这时候的焦急已经没有了妻子的分量,所有的焦急被眼前这个女人——秦娥全部占据。他愣在了那里,脑子里瞬间放空——“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呢?”。

    “世界很大,对于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而言,世界真的很大;世界很小,对于每一个命中注定的人而言,世界真的很小。”茫茫人海,我们遇到的人,浩浩汤汤,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也在我们的世界中一起消逝。

    “可是,为什么,你却又再次出现了呢?”萧笙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我们的相识,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们的相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们的再一次相遇,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们的再一次分别,在我的意料之中。萧笙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无法在一起的爱情,上天还要安排我们相遇”,这是一个谜,是我一生永远也解不开的谜。你知道吗?秦娥,你知道答案吗?

    “我和九墨,在法国米兰一场时装秀上相遇,之后我们相识、相知、相爱。”来城回忆起九墨的时候,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别再说了!”乔生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就在我们要结婚的前一天,发生了一场车祸,等我赶到医院时,却再也找不到她。那场车祸失踪的人数,有五个,九墨就是其中之一。他们都说她死了,我偏不信,这四年来,我一直在找她,终于让我找到她了。”来城把一张照片递给乔生,是来成和九墨的情侣照。

    “我知道,她爱你,她看你的眼神,像我看她一样。”来城顿了顿,说,“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无法在一起的爱情,上天还要安排我们相遇?乔生,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