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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不告而别,你们不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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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戎徵被祖母叫了去,一大早的,老太太正在翻箱倒柜,忙得不也乐乎,屋子里乱得很,东西摆了一屋子。

    “奶奶,你这是在找什么呢?”

    “找压箱底的好东西啊!”祖母笑眯眯的,直招手,满脸尽是慈爱,“过来过来,你来看看这些,觉得好不好……”

    抱上一个古董百宝箱,坐到化妆台前,坐下,开了锁,箱子里全是值钱的首饰,手镯啊,项链啊,耳环啊,胸针啊,发簪发夹啊……都是一些精致的首饰……不管是手工,还是质地,都是上等的好物件儿,任何一件摆出去,都能卖个好价钱。

    “干嘛?”

    慕戎徵拿着那些宝贝,明知故问。

    “当然是给我的外孙媳妇……你妈没了,大媳妇和你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奶奶我啊什么都知道,奶奶就想着替你妈妈好好张罗一下你的婚事。”

    老太太从八宝箱内取出一个红色绒盒,打开,里面是一副纯金手饰,耳环,项链,手镯、坠子,戒指,配成了一整套,指着说道:“这一套是奶奶我以前让最好的设计师打造的嫁妆,本来是想给你妈的,可惜没用上。回头啊,我想给了外孙媳妇,你看如何。”

    虽说是很多年前的作品,但如今看来,还是不错的,只是……

    “奶奶,好是好,不过,这金灿灿的,是不是有点俗气……何况她还是学生。”他拿着看,这些东西好是好,可真要戴在身上就不见得好,不符蔚鸯的气质啊:“现在流行送钻石……奶奶这些过时了……”

    “你懂什么?以前娶媳妇,讲究给新娘子三金,这是旧规矩不能废,你想送钻石啊,那是你的事。这三金是长辈给的。缺不得。缺了就是少了礼数。”

    老太太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眯眯的,可和霭了。

    “我知道,这是奶奶的心意。那就用它吧!名家制作,款式也不错,拿得出手。”

    他拿在手上,又细细瞧了瞧。

    “好!那就这一套。”

    老太太满意的笑着。

    “奶奶,这个发针好,给我了行不行?我去讨媳妇欢心?”

    慕戎徵厚脸皮另外要了一件。

    “哼,还真会挑。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宝贝。设计师已经过世了,现在扔出去,可值钱了……你三姐跟我要了几回,我都没给。”

    在这个家里,老太太手上存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不过,老太太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把物件给人的。与她来说,御洲是和自己有着血肉相联的亲人,待他自然比待别人要好。这份血缘关系,是任何其他人都没法比的。

    “我怎么可能挑不值钱的。你外孙的眼光,可毒着呢……行不?”

    “行行行,奶奶现在又不用发针。拿去吧!”

    “谢奶奶,奶奶永远是待我最好的。”

    “嗯,也就你这小嘴最爱哄奶奶开心。”

    老太太乐呵呵地开始收拾被她弄乱的房间。

    他把那发针收进口袋,帮着整理。

    “我说,老四,婚事既然定了下来,那就寻个日子和蔚家的人坐下来,好好商量个日子,先订婚,甚至结婚么……等那丫头大学毕业再结……女孩子读书也是顶顶要紧的。这一男一女在一起啊,学识涵养都得差不多,那得能聊得来,才会有共同语言,才能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女孩子生来可不是专门为男人生孩子的,她也得有自己的生活……你再等等她知道不……”

    如此豁达的老太太,也只有他们家老太太的——他母亲就是这么被老太太栽培着养大的。

    “是是是,谨遵太皇太后娘娘法旨。”

    慕戎徵还过了一个觐见大礼。

    “淘气!”

    老太太笑骂,捏外孙的脸,还把这个在外可令对手们闻风丧胆的家伙当小孩子看。

    “哎呀,真好。奶奶我呀,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着你和小时候一样,顽皮的跟奶奶说话,奶奶高兴。那个蔚丫头,真是你的福星,有了她,你又会笑了,瞧瞧,笑起来多好看啊……”

    慕戎徵听着又是微微一笑。

    可不是,因为有她在,他渐渐变得爱笑了——心情变得特别的好,这心情一好吧,看什么都是顺眼的。

    等把一切整理妥当了,慕戎徵扶着老太太去餐厅,路上,冲楼梯那边瞄了又瞄,也不知那丫头起了没。

    “一夜没见,这么想念了?”

    人老心不老的老太太看得出来这小孩子在想媳妇了,“去吧去吧,到餐厅没几步路,你啊,去带小鸯下来,这头回来家里,肯定不好意思。你是男孩子,要懂得主动照顾人家,别让人家小姑娘觉得不自在。对了,等吃过早饭,我要和小蔚聊聊,既然决定和她在一起了,那就得把蔚家人约出来,好好吃顿饭,商量一下婚事……”

    “是。感谢太皇太后体恤,小的这就去了……”

    看到孙子这么欢快,老太太眯眯笑——这婚姻啊,娶对了人,身心愉悦,娶错了人,家宅不宁——他们这对,很合啊!

    *

    慕戎徵跑上三楼,看到客房门开着,不见蔚鸯那小丫头片子,这是下去了?

    他又跑去了餐厅,老太太,姨丈,小姨,都在,就是不见蔚鸯。

    “御洲,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蔚鸯人呢?她不是去你房里找你了吗?”

    裴翘莲笑着问,手上正在盛粥。

    “哦,她去我房间了啊!知道了,我去找她。”

    他折出餐厅,又跑上了二楼,进了自己房间,没人啊!

    这小鬼,一大清早的,跑哪去了……

    从房间出来,他正要跑下去,目光不经意间一瞟,竟发现母亲的房间没合上,留着一条缝——是昨儿上小姨出来后没关吗?

    他去关门,合上那刻,却又突然推开往里面一看,一环视,赫然发现写字台前的地毯上,他和母亲的合照碎成了一堆玻璃渣……刹那间,血色一点一点从他脸上退了下去。

    一个不好的念头,噌得就冒了上来。

    转身,他狂奔下楼,在所有佣人的侧目下,直往裴园门口那边跑去,抓住一个门卫就急问:“昨天跟我回来的女孩子,刚刚是不是跑出去了?”

    “对。跑出去了。还跑得飞快。我问她去哪,她一声不吭的,神情有点奇怪。”

    门卫的话,令慕戎徵的心,一沉再沉,他往外冲了几步,见路上早没了那丫头的身影,马上折回,又冲那个门卫怒吼了一句:“叫人备车。”

    三分钟后,慕戎徵开着车,一路往外开去,却根本不见她的身影——这边是私人别墅区,家家户户有车,没有公交可以坐,想要出去,得步行上好一阵子下山的路,才能到公交站台。

    就算蔚鸯跑得再快,早早跑来了公交站,也不可能这么及时的被公交给带走的——这边的公交,一小时才有一趟,准时准点几乎不会出什么差错,而现在是七点半,距八点那班还有半小时,也就是说,就算她跑到了这里,她还得等车……

    可现在,她不在。

    这代表什么?

    从车上下来,慕戎徵左右张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知道这个在瑞都人生地不熟的小东西,能跑到哪里去。

    他知道,她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不告而别,就是她在渲泄那突然爆发出来的怒气。

    是的,他令她失望了。

    这个时候的她,一定在后悔,怎么就喜欢上了他这个骗子,还和他上了床,一定在躲在哪个地方在咒他不得好死吧!

    “蔚鸯,你跑哪去了!有什么气,你对着我撒啊……这样跑了,你要让我到哪里去找你?”

    踢着车轮,他竟变得手脚无措——这种感觉,让很心生恐慌——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将一切大局拿捏在手上,可是,每每遇上蔚鸯的事,他就会乱了分寸。

    “四少,怎么了?”

    张副官开着车追了上来,看到慕戎徵神情凌乱,左望望右望望,一脸没主意的样子,心下惊骇极了,这是发生什么惊天大事了呀!

    “你来的正好,我往这边去,你往好边去,找蔚鸯……快……”

    他飞快上了车。

    “四少,你和蔚小姐吵架了?”

    “对,她在生我气……别问了,快找……”

    他最后吼出一句,车子嗖地飞了出去。

    张副官摸了摸头,怎么就吵架了呢,昨天不是好好的?

    *

    “怎么样,现在可以把怒气忡忡跑出裴园的原因,说给伯伯听了吗?”

    海港边上,海风阵阵,海浪滚滚,远远瞭望,无边大垠的大海,能给人以一种海阔凭鱼跃的大气感……

    红日,碧海,飞鸟,白浪,细沙,组成的宁静致远,倒是一点一点伏平了蔚鸯心头那翻腾着的怒浪。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了裴渊的询问,温温和和,完全没半点总司令的架子。

    蔚鸯转头看,发现记忆当中那个面目可憎的公爹形象,似乎一点一点模糊,新的形象,一点一点在清晰起来。

    如今的他,变得可亲可敬了,当然,除此之外,他依旧是威严的的,但是,他刻意而为的微笑会让她觉得,曾经的自己对他可能存在一些成见,一个人心里一旦有了成见,看那个人肯定是什么都不顺眼的。

    从裴园出来,她跑了一段路,迎面驶来三辆车,在遇上她时,第二辆车上停了下来,后座上探出一个头,问:“小蔚鸯,这么急匆匆的,跑哪去?”

    蔚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裴渊,正了正神情,压了压火气,冷静回答道:“我,我要去坐火车……回家。”

    裴渊笑笑说:“这里搭车不便,来,上来,我送你去。”

    蔚鸯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坐在前座的顾副官下了车,来替她开车门,又解释了一句:“这里搭车真得不便,这边的人出入都是私家车。一小时才一趟。”

    她想想,等车会很麻烦,万一慕戎徵发现追过来,她就走不了——现在,她不想见他,只想一个人冷静的想一想。

    结果,裴渊并没有送她去火车站,而是带着她来了南海边。

    姜,永远是老得辣。

    裴渊那样的人,尔虞我诈的政圈里,如鱼得水混了那么多年,阅尽千帆的老狐狸,那眼睛都已经修练成精了,瞄一眼就能看出名堂,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小蔚鸯在闹情绪呢!

    这么一个大人物,他没有视而不见她的情绪,而是把她送到了这样一处碧海蓝天的地方,吹海风,平复心情……而这大人物呢,就在边上坐着,白白在浪费时间。

    “裴伯伯,您是大忙人,每日行程想来是排得满满当当的,实在不该因为我而在外头耽误事情。我没事了,您去忙吧!我想在海边再走走,等一下我自己会去坐火车的,您不用管我。”

    蔚鸯想把他劝走。

    “我家老四这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小蔚鸯要辞而别,不再搭理他?小情人之间吵吵嘴,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再怎么吵,也不该伤了彼此之间的感情。有什么误会,当面解决,躲着气在心里,对方一头雾水,你自己呢,伤心伤肺,这样真没必要……”

    裴渊语重心肠地劝着。

    蔚鸯低下了头,捡着沙滩上的小贝壳,脑子里回想着那回在海滨时的场景:慕戎徵带着她玩,而她玩得不亦乐乎。

    同样在海滩上,今天,她的心情真是跌到了谷底。

    “伯伯,如果一个你很在乎的人,骗了你一件很大很大的事,知道真相后,你会生气吗?”

    她挺想听听别人在经历这种事时是怎么一个心态。

    “嗯,这得看是什么事?如果不牵扯到国家利益,不涉及犯罪,事情就大不到哪里去……既然不是一件大事,你又在乎那个人,那就得从对方的角度,再去理解一下——我们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出发点不同,看到事情的方面就会不同。有时候,我们得换个思路去看事情,才能变得更客观更理性……”

    呵呵,和大人物说话,除了国家大事,其他都是小事,但同时,蔚鸯也不得不承认,裴渊说得很对。

    当年那件事,她是受害者,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怆伤,那与慕戎徵来说,想来也应是受害者吧……

    直到如今,她才明白,当年的大哥哥为什么会被追杀——因为他是裴家人,头一拨想要他人的官兵,是坏人,他们想用他大作文章,而第二拨来救的人,也想拿他大作文章,作为一个人质,那时的他,其境遇是何等艰难。

    如果他选自保,也是人的一种本能。

    “谢谢裴伯伯,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至于我和四少之间的事,还请您让我们自己解决。”

    站定了,她冲他鞠了一个躬,人已经变得理智——刚刚自己这么跑出来,说来真的挺孩子气。

    “那今天你还回温市吗”

    裴渊笑着八卦了一句。

    “不回了,我会回裴园的。”

    “这就对了。要回啊就和老四一起回,到时啊再和蔚二太太说说你们两的事。事情已经定了。那就早点给媒体一个交代,也让我家老四安安心。”

    这一刻,虽然裴渊并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还是很欣赏这丫头的,不钻牛角尖,一点就透。

    “嗯。”

    “好,那我留一辆车给你。回头就回裴园。别让老四担忧。”

    这份对儿子的爱护,令蔚鸯不觉一笑,一个人想要了解另一个人,还真不易,以前,她只觉得这是一个挑剔成性的严厉长辈呢!现在看来,这位长辈,非常可亲可敬。

    “裴伯伯,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

    “你说。”

    “嗯,这事可能会涉及隐私,如果我问了,您觉得不合适,可以不回答。”

    裴渊笑着点头,“行。”

    “十年前,您为什么要把四少送去东原当人质?”

    她老大不客气,直接问了出来。

    裴渊顿时收笑,目光一下变得尖利:“怎么,老四和你这么说的?说是我把他送去当人质的?”

    “难道不是?”

    蔚鸯惊讶反问。

    裴渊苦笑,终于明白儿子为什么疏远自己这么多年了,原来一直以来,那小子认定他曾想弃他于不顾。

    *

    下午时分,蔚鸯坐着南宫的警卫车回到了市区,但她没有马上回裴园,而是去了一家马可咖啡店,然后,她让警卫回裴园去把慕戎徵找到这里来——他们的事,还是在外头解决比较好。

    “蔚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对着浓浓的咖啡,她没有任何欲望,思绪正当神游太空,却被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回过神时,她看到梅若珊优雅地坐在面前,而她所坐的位置,已经引来不少人的侧目——没办法,梅若珊实在是太出名了,金光闪闪的大人物,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就好像慕戎徵那样的——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她只是一个闯入者。

    “梅小姐有事?”

    静静靠坐着,她反问。

    “我和朋友菁菁过来喝咖啡,你一个人?四少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蔚鸯瞅着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四少还没到。梅小姐找他有事?”

    “我不找他,我想见的人其实是你。想不到真好在这里遇上了……”梅若珊笑笑,“这里人多,能陪我去走走吗?我留下人,等一下四少来了,让他过来找我们……”

    蔚鸯犹豫。

    “怎么,你不敢?”她笑着激将,“难不成我还能吃人不成?”

    倒不是怕她吃人,只是心情不太好,实在没什么兴致与人交际,“对不起,有话就在这里说,待会儿我还有事,得回家,赶时间……”

    梅若珊一向很吃得开,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卖她面子,因为她是梅大小姐,任何人都会觉得和也结交,是一件幸事,除了慕戎徵,现在,又多了这个叫蔚鸯的小姑娘很不卖她账——这两个人,还真能和她对着干。

    可她不生气——她父亲教导过她,与人交往,先动怒的那个人,往往是输家。

    “好,那我就把话撂在这时了,我喜欢四少,未来,我可以给他一个他想要的支持,你能给他什么?我希望你可以主动离开,不要碍他的前程……我不喜欢背后暗搓搓搞事情,任何事情,喜欢明着来。包括感情。”

    世上男女千千万,他们各有性格,有人喜欢背后搞阴影算计,比如沈文清;有人喜欢正面挑战,比如梅若珊。

    两相比较,后者的性格好像更为可爱一点。

    “梅小姐,你觉得我退出,你就能得到他的喜欢吗?”

    “一定可以。”

    那肯定的语气透着一种极度的自信——也是啊,这种孩子,生在这种尊贵之极的家族当中,事事顺风顺水,做任何事都能得到八方协助,自然以为只要自己愿意去做,就一定做得成。

    “梅小姐了解他多少?就敢如此自以为是。”

    蔚鸯淡淡反问,“自以为是”四个字,令梅若珊微微变了脸色,但她很快就恢复了神情,徐徐接话道:

    “我知道,他是个军事天才,善于理财,他的未来,更要一个更广阔的天空;在部队,他是一个公私分明、铁面无情的长官;在商场,他是个精于谈判、巧于争利的商人。

    “我知道,他与父兄关系不睦,内心渴望亲情的好男儿,做了好事不愿留名,面冷心热,危难之时,会毫不犹豫拔刀相助。

    “我知道,他不喜欢笑,可是一旦遇上性格相投的人,也会开怀大笑,就像孩子一样,他所有露于外人眼的冷漠,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伪装……他其实是一个可怜人。

    “这样的他,会让人情不自禁为之倾倒。这样的他,我愿意倾尽一切去助他帮他。

    “我可以让有一个很好的前程,令他成为这个时代的骄子,可你不能。你会拖累他。

    “纵然现在他喜欢你,但以后他也会厌弃你的。因为你与他之间距离差得太大。你们一点也不相配。”

    梅若珊微微一笑,那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很让人有压力——是的,她正在用她与生俱来的好家世碾压蔚鸯那脆弱不堪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