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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的盒子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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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阿姨没有问赵今生为何没回来。她毕竟没有来多久,而且她知道察言观色,在小九执拗地表示要等今生哥哥回来一起吃饭的时候,余隐面色非常的不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王阿姨发现余隐其实很固执,但她的固执跟这群“孩子们”相比,则是小巫见大巫了。

    几个人饭也不吃了,齐齐地坐在门槛上望着山下的阶梯。余隐呢,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余隐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矫情的人,然而看他们今天对赵今生的态度让她心凉,她的十几年竟然比不上赵今生的短短一个月。

    她劳心劳肺、拼死拼活到底是为谁?

    她不但吃饱了,还吃撑了,因为生气,心口总闷着一口气,于是她拎着那只老鹅山上散步去了。

    王阿姨看不过去,劝不了余隐只能去劝他们。

    “你们的今生哥哥也要回去陪他的爸爸妈妈啊。”

    二姐眯着眼睛,“你骗我,今生哥哥说他没有爸爸妈妈。”

    “怎么会呢?”王阿姨真的不觉得他们智商有问题,“任何一个人都有爸爸妈妈的。”

    老九点头,“我也有爸爸妈妈的,只是他们不要我了。”

    三弟拽着王阿姨的手,“阿姨,打电话。”

    王阿姨看着满脸期盼的孩子们,又扭头看着没有余隐身影的寺庙,掏出电话给赵今生打电话,“你们要答应过我,通过电话后,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赵今生听着电话那边嘈杂却热闹的声音,微微抬起了唇角,他也不是被所有人讨厌吗?看,他们都还一心一意的念着他。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也就是余隐,要是换做其人他早就掉头走了,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算了,他一个活了四百年的老怪物犯不着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嗯,等明天他回到寺庙,一定虔诚又心虚的问她,究竟自己哪里不合她的眼,为了那些孩子们,为了不失去余隐这个可以成为家人的朋友,他可以改一改。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

    “今生啊,我是王队。现在有件紧急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赵今生挂了王队的电话,换了家褐色大衣就出了门,他看着王队传来的照片,半路上给余隐打了一个电话。

    余隐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莫名其妙,这位伟大的赵今生先生只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嘉业路27号。”

    小九担忧地望着他,“大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余隐把电话揣进兜里,挖起一抔土盖上,今早起来发现那只老鹅寿终正寝了,“爷爷一个人在天上太孤单了,所以阿花就过去陪他了。”

    “哦。”小九蹲在地上看着推起来的小坟墓,情绪很低落,“大姐姐,今生哥哥今天没有来,是不是也去陪爷爷了啊。”

    余隐眨着眼睛,小九是怎么扩散思维到这上面来的?

    “今生哥哥今天没有来啊。”小九委屈的噘着嘴,“我最爱爷爷,然后就是今生哥哥,阿花。现在阿花去陪爷爷了,今生哥哥是不是也去了呢?”

    ……

    余隐也学着小九蹲在地上,默默地用木板给阿花立了个牌子,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没出现在小九的名单里,听着他念叨那些人,她总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没有,你今生哥哥很好,他刚刚还给我打电话呢。”

    童言无忌,她再不想跟赵今生牵扯,也不会违心的乱说话。

    “真的吗?”小九两眼放光,“今生哥哥来了吗?”

    余隐不想骗他,“不是。他约我去其他地方。”

    小九想了想,“大姐姐接今生哥哥回来。”

    余隐没说话。

    小九急了伸手去摇她的胳膊,“姐姐,哥哥,回来。”

    余隐叹气,好吧,她必须承认,虽然赵今生才小住一段时候,她也可怕的习惯了他的存在。

    洗碗的时候,晚课的时候,道晚安的时候,她还会习惯的说一句,“今生哥哥要幸福哦”。

    早上空荡荡的院子,王阿姨忽然说了一句,“平时这个时候今生哥哥都带着大家晨练呢。真不习惯。”

    等到放碗筷的时候,王阿姨又习惯的多放了一双筷子,大家也都习惯的在开动仪式上说一句“今生哥哥”,除了她刻意没有说。

    他们谁也没有在乎她拉着的脸,很是自然又安静的吃饭,跟平常一样。

    这让她很难受。

    她竟然混到了这个份上,她不想承认自己吃醋,她只是嫉妒赵今生,活得那么随心所欲,可以轻易得到他想到的的那些东西,不知愁滋味。

    她是仇富吗?也许有那么点。

    “大姐姐,今生哥哥,回来。”

    她跟小九平视,又一次不甘心地问了出来,“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今生哥哥?”

    “哥哥好。大姐姐不辛苦。喜欢哥哥。”

    这个答案,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么回答,每一次也是这么回答。

    他们其实还是为了她。

    她昨日翻转一夜未曾睡好,“大姐姐一个人也可以啊。”

    “累。大姐姐累哭了,小五,我,大家都看到了。”

    余隐伸手抱了抱小九,跟他们给于她的爱相比,她想还是可以容忍赵今生的,只要他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决定要跟赵今生约法三章,还有,欠他的钱就先欠着吧,钟意的钱总是要还回去的。

    于是她去了嘉业路27号。

    她以为这是他的住处,但拉着的警戒条,不停出入的警察让她明白这里不可能是他的住处。

    因为他穿得非常得体,正站在入口处跟一位警察说话。

    隔着那么多的人,她一眼就看到他,褐色的衣服很难穿的好看,他却是个例外。

    他就像个绅士,如果手里拿一顶礼帽的话,就更像了。他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里,昨天那个热心的阿姨说的没错,这个小伙子长的老好看的。

    他真的不能只用好看来形容。

    他身上自带高贵与清冷,跟面前站着的几个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个人,莫名就会感觉他是很有距离感,难以接近的一个人。

    然而他却对她说了那样的话,我会努力喜欢上你,只为成为你的家人。

    因为家人,才有爱的温暖。

    余隐想到了老和尚,老和尚并不愿意自己接手这一摊子事,但她不肯,她要是不接手,她的家就散了。

    她想自己有些理解赵今生了,但前提是他没有撒谎。然后她看到他望过来一眼,又很快的跟一旁的警员说话。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却知道,他是看到了她,他在跟她打招呼,他其实并没有外表那样冷漠。

    她不自觉地扬起了笑。

    小警员盯着她看了一会便跑了过来,“余小姐吗?赵先生让您过去。”

    她穿过警戒线走到他面前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让他回寺庙的话并不合适在这个场合说。

    赵今生没有刻意看她,很随意地说道,“王队,我带她去看看尸体。”

    被称为王队的警官特地看了余隐一眼,“这位就是西郊的金手?幸会。”

    余隐客气又客气,“王队好。”

    赵今生带着她进去,一边走一边解释,“你可能认识死者。”

    余隐心道,我在西京认识几个人,你赵今生还不知道吗?怎么可能随便一个死者她都认识?

    她刚想问,赵今生忽然停住脚步,示意她穿上鞋套,“还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吗?”

    余隐选择放弃回答,他对她说的话太多了,她哪里知晓是什么话?余隐按着指示穿上了鞋套,跟着进屋。

    “赵先生。”

    屋里的人见有人进来忙招呼。

    “兰生,有什么发现吗?”赵今生停在一个白袍男子面前。

    被唤做兰生的男子摘下口罩摇了摇头,“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脖颈大动脉割破,是失血过多。根据尸斑可以判断应该死亡时间在凌晨五点到六点之间,但是奇怪的是测不到肝温,需要进一步解剖。还有就是……”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转向余隐,“咦,这位是?”

    “余隐。”

    “啊,我知道你。西郊第一金手。”兰生笑着伸出手,见手上戴着手套不好意思的摘下手套,“你好,兰生。”

    “您好,兰医生。”余隐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名,但这位兰法医的名头可比自己厉害许多,是她崇拜厉害的人。

    “你认识死者吗?”

    赵今生忽然问。

    “余小姐认识死者?”听赵今生这样一问,兰生也好奇的重复了一遍。

    余隐走上前仔细看了几步,死者脖颈上有多条刀痕,皮肉外翻,应该是活着的时候被割伤的,身上多处有凌乱的抓痕,却泛着黑色。

    这很不寻常。

    她摇头,“我并不认识她。”

    说完转身看赵今生的瞬间,只见他隐在光影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立刻想到了他那说过的那句话。

    余小姐,是正常人吗?

    她又猛然回头看了眼死者,不正常的伤痕,测不到的肝温。如果用不是正常人来推测,似乎才解释过去。

    赵今生是真的看出她的不一样了吗?

    不,不可能。

    余隐提醒自己不要慌张,不要自己暴露痕迹。她很是从容地转过身,面带疑惑,“我的确不认识她。”

    话刚落,赵今生从阴影中走出来,余隐敢肯定,她看到他勾了勾唇角。这让她感觉很不好,总觉得他看透了自己,正在谋划些什么东西。

    赵今生让余隐过来,不过是一次试探。

    他从死者身上看到了黑雾。这是除了姜重楼之外他看到的第一个带有黑雾的人。

    这让他有一点兴奋,他并不是高兴遇到这么多人,而是余隐应该跟他们不是一类人。他当初的判断没有错。

    他看到死者死于自杀,然而在自杀之前却是备受煎熬,扭曲着肢体,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一样,使劲的挠着身体,最后在蜷缩尖叫中结束了生命,甚至因为手抖划了一刀又一刀。有什么东西会让他那么难受,最后丧失理智选择自杀?

    有点像戒毒的样子,但应该不是。

    他直觉她的异样应该跟那团黑色有关。至于是什么,他没那么都那么多的好奇心,只要余隐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就好了。

    他,没那个闲工夫去管别人,他能管着余隐就不错了。

    “王队,我这次可能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