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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父亲把遗产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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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没有见父亲。我想他已经沉浸于麻将中不能自拔。我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去管他。或许已经想明白:一个阿斗,就算羽扇纶巾都爱莫能助。何况我一个凡人呢?

    给李璟打电话。要么电话通了,一直没有人接听。要么接通,她又很快挂掉,我根本来不及解释。我知道她生气了,因为我没有处理好姐姐的归宿。

    我下定决心等母亲回来,和她好好商量,选择一个适合的人把姐姐嫁了。父亲撂挑子,我只好跟母亲商量。母亲是爱我的,她不会像父亲一样,对我和姐姐的事置之不理。

    下午两点,母亲回来。她是和父亲一起,后面还跟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

    难道他们想通准备嫁姐姐?

    一行人坐定。中年男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颇有好奇,问母亲:“妈,您们这是干什么呀?”

    母亲看我一眼,说:“你听律师宣读吧?”

    父亲叫姐姐关掉电视,让她中规中矩地坐在沙发中央。

    中年男子正式宣读文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遗嘱法规定……现王成军先生和陈桂华女士决定将位于中西路丙座7楼703号房,总计一百零八点四平方米,和现经营书店的聚华路47号底商,八十七点六平方米过户于王雨云小姐。吉利汽车一辆过户于王雨露先生,但其中五万两仟元货款也由王雨露先生承担。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法和中华人民和国监护权法。由于王雨云小姐系残疾人,由王成军先生作为监护人,监护人应当履行监护职责,保护被监护人的人身、财产及其他合法权益,除为被监护人的利益外,不得处理被监护人的财产。丰成律师事务所:张志勇。”

    我颤抖的双手,感觉拿不起文件。我拿起笔签字,律师提醒:“在右下角签字,你签错了。”

    脑袋像被一颗手榴弹炸过,晕晕沉沉、躁音一片,我努力使自己清醒,可“弹片”让我焦躁不已,怀疑是不是被炸的少胳膊少腿,或者马上我就要死去。

    我被整个世界抛弃,抛的很远很远,远的我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的大街。我拿出最后一点理智,给卢超、胡胖子、艾微打电话。我告诉他们,我被所有人抛弃了。

    酒吧里我喝了很多酒。在洗手间吐了两次,可是我还是想喝酒。我发觉自己太清醒,如果可以我宁愿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错觉。

    我吐着酒气说:“我这辈子就是个人渣。你们看看我,歌唱不好,谈个恋爱也谈不好,以为回到家可以好点,没有想到现在家都没有。你们说让一个傻子继承房子铺子有用吗?她知道怎么花钱吗?可笑的是一直声称要我结婚抱孙子的人,最后摆我一道。他们难道不知道李璟在等我好消息吗?是的,这他妈的真是个好消息。”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觉身边一切都是白色。白色的房顶、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床。我想抬起头,可发觉身体里一点力气都没有,吃力地睁开双眼,看见母亲、姐姐、父亲站在床头。不,我不会再称为他为父亲,那有父亲这样对儿子的?我不想看见他们,一点儿也不想。我努力使自己的脑袋向另一边偏移。

    我的眼角看见卢超、胡胖子、艾微。我对他们说:“我是在哪呀?”

    卢超说:“在医院,你喝多了,刚洗的胃。”

    我怎么没有知觉,不是说洗胃很难受的吗?难道洗胃的疼痛比不上我心疼?

    我说:“到时候,我能去你那住段时间吗?”

    卢超说:“小露子,你好好跟伯父伯母聊聊,我和胡胖子、艾微就不打扰你休息。”

    我努力使自己大声,可似乎效果并不大。

    胡胖子说:“小露子,我知道你难受。我也想帮你,只是你现在更需要伯父伯母。我觉得这其中有误会,你跟伯父伯母好好聊聊。”

    艾微说:“是呀,小露子,你别难受。也许伯父伯母也是有苦衷。晚上你就别去酒吧演出,好好休息。”

    有误会?他们还有苦衷?真是好笑,把所有的财产给一个完全没有分辩能力和判断能力的先天性智障。这叫有苦衷?这叫有误会?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连跟一个傻子相提并论都不够资格。

    我闭上双眼,想让自己沉睡。

    我紧闭双唇,感觉有人想撬开我的嘴。朦胧中听见有人唤我的名字,我当然不会理会。似乎有人摇晃我的胳膊,我不想反应。我享受这样的自己,半梦半醒,如梦一般,做梦比醒过来好多了。因为做梦,可以得到你所有想要的。可以在镁光灯下,当着黑压压一片观众自由歌唱;可以和深爱的人一起,想去海边就去海边,想去逛街就去逛街;可以和哥们一起,胡吹乱侃。当醒来听见病房里的真实声音,又悲从中来。

    也不知过多久,我终于下决定离开这个家,去外面租房子。因为家是疲了倦了的游子的港湾,而我的家绝不是。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和难过,而我没有体会到一点温暖。

    睁开疲软的双眼,我的眼睛不太适应光亮。朦胧的世界逐渐清晰,有几双兴奋的表情在我眼中一掠。我的眼睛选择性地离开,我下床,准备回“家”,拿起我的吉他,然后随便找间栖身之处。我的腿很重很重,头很沉很沉,每走一步,像是使出全身的力气。我倒在医院的走廊里,有人迅速扶起我,或许他们知道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像个死囚,被人架着,想反抗,可都是徒劳。我被人架上车,坐许久的车,又下车,上楼。躺在床上,看见我的吉他挂在书架上,离我只有几米的位置。可是我太累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闻到菜香。很熟悉的菜,是鮓广椒肥肠。我的肚子感觉很久没有吃过饭一样,它不争气地哀嚎起来。我以为大脑会逃避母亲做的食物,可是我身体本能地吃起来,但为什么是稀的。

    太阳照进来,我感觉暖洋洋的。我起床决定拿起吉他离开。我看见王成军走了进来,以前我称父亲的人,当然我现在直呼大名已算客气。

    王成军说:“我希望你振作起来,别像个儒夫一样,让我一个失败的人都瞧不起你。”

    我淡淡地说:“当然,我当然能振作起来。只是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看见你。”

    王成军说:“儿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戒了赌。我发觉我现在不打麻将手不痒心也不烦,我们一起把这个家经营好行吗?”

    我说:“你别逗了。你赌不赌博跟我没有关系。我肯定是被捡来的,不然怎么会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背叛我呢?你们以为我会骗你们的家产,我告诉你,我就是来骗你们的家产的。”

    王成军说:“从现在起我决定去找份工作,加上你妈妈,我们三个人赚钱,我想用不了几年就可以给你首付套房,生活会越来越好。”

    我没有理会,准备背起吉他离开。爷爷站在门外,说:“小兔崽子,你这样让我这个老家伙看不起你。你可以离开家。”爷爷看了一眼王成军,指着他对我说:“但是你必须打败他。你们不是一直在战斗吗?但是现在你竟然输给一个赌博二十多年人,你不觉得丢人吗?小时候你说你要当名军人,我说当兵的人必须要狠,必须要把对手置于死地。可是你现在没有办到,你输在一个懦夫的手里。”

    我怎么可能输给王成军?不可能?我就是输给全世界的人,我都不可能输起他。对,我不可能输给他。这完全是个天大的笑话,我怎么会输给他呢?

    爷爷又说:“你离开家当然可以。但是必须要打败他才行,不然你连打败他都办不到,就算离开家,你肯定还是会失败。”

    是的,我是一个男人。男人就是不可以输,我决定要战胜王成军,打败他我再离开家不迟。我不能灰溜溜地离去,我要高傲的离开。

    爷爷在客厅给我和王成军下达比赛项目,比赛谁挣的钱多。我觉得这项目太好了,我年轻随便找个工作都不可能比他差。而他清闲二十多年,估计上班能坚持半天就不错。

    我说:“没有问题。”

    感觉赢王成军有一种快感,这种快感发自内心深处,让我情不自禁。当我想到赢了他的画面,他一幅低落的悲痛样子,我就喜从中来。

    王成军说:“我是一个男人,这样对雨露不公平,他刚从医院回来。身体不太好,我不能赢的胜之不武。我决定明天就比赛跑步。看谁一天能坚持五公里。”

    赢我还胜之不武?不管干什么我都不可能比王成军差,那怕是跑步。虽然我很久没有锻炼过,但自我感觉身体状况良好。

    早上六点,我喝杯牛奶,穿上运动服。在楼下准时看见王成军,他跟我打招呼。当然我也回:早上好。不然显得我没素质,那怕是在对手面前也得保持绅士。

    加快速度从小区跑出,我要一开始就在王成军前面。跑步到江边,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喜欢到这里来看过往的船舶,它们跑来跑去,而江河成为一个繁忙的地方。大了,偶尔散步到这里,也感觉这些地方不像小时候的样子。有很多地方变了,变的本来从小生活在这里,可是想回忆却是如此陌生。

    没跑多久,我就开始气喘吁吁。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来,我的身体怎么这么差?记得我上次跑步还是大学的时候,那次表现良好,超越不少同学,获得前几名的成绩。怎么到现在就不行了?我仔细一算,原来距今已十年。我想身体在那时是正年轻,而现在的我可能在悄悄变老,虽然我一直不承认这个事实。

    王成军在我后面也好不到那里去。早已蹲在石阶旁,满脸汗水,他拿出手帕擦拭自己的脸颊,隔着七八米都能听见喘气如牛的声音。这就是赌博二十年的身体,在麻将桌上砌垒起四方长城的“搬砖工”,身体究竟是虚空。

    我笑着走过去,嘲笑道:“王成军,你这样不行。第一天,就输成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跟你继续下去?”

    王成军笑着说:“小兔崽子,你这才到哪?我休息一会,等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宝刀末老。”

    我笑了,继续跑着步。我不能当兔子,乌龟再慢,他总有一天会爬过停止不前的兔子。所以我不会骄傲。

    有几位老大爷在练太练、耍大刀,也有老大爷从我身边像只燕子一攸跑在我前面去。老大爷跑了两步,还不忘回过头看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在对我说:小伙子,怎么搞的,连大爷我都跑不过,你不行呀。

    我真跑不过这群老大爷,别看老年人躬着背,可跑起来从身边经过连喘气声都听不见。看来人家是练家子,我不用跟他们比试。只要跑过王成军就万事大吉,打败他我就感觉战胜了全世界。

    在我稍微放轻警惕的时候,王成军竟然跑到我前面,虽然喘气像拖拉机声。我大口喘着气,发力准备超越他,可我的脚像灌了铅,沉的每抬一次腿像使出全身的力气。而心脏“嘭嘭”直跳,撞的我胸腔生疼,它有一种要破胸而出的冲动。总感觉空气稀薄,我知道不是空气不够,是我呼吸的太慢,所以供氧不足。

    王成军在我前面,不知何时带了幅耳机,听着音乐,摇摆着脑袋,陶醉在音乐中。那得意的样子,像是在失败者面前炫耀:呵,你看,赢你真是太轻松。

    我口干舌燥,发觉越往前一步,我的身体就越难受。停下来喝一口随身携带的温水,王成军也停在前面,虽然喘息未定,但擦着汗,似乎向我挑衅。突然我发力开始奔跑,他也奋力向前。

    结果令人沮丧,我输了。但是这是第一天,说好的半个月时间。第一天让他得意忘形,麻痹对手,我稍后发力不迟。

    母亲做好早餐。我一直感觉在这场背叛中,母亲只是一个被父亲劫持的从犯,从犯是可以原谅。早餐很丰盛,以前早餐是从早市随便买回来的包子和馒头,然后煮点粥。母亲今天很早起床,既然有五个菜,带饭带粥。

    我狼吞虎咽,实在太饿。早上喝杯牛奶,根本没有起作用。跑五公里下来,发觉自己快虚脱,体息半个小时才六神归位。

    我吃了三碗饭。王成军也吃了三碗。爷爷坐在对面笑了,笑的很开心。

    爷爷说:“小兔崽子,今天跑输了,不要灰心,输一次不要紧。十五局八胜。”

    我说:“当然。赢王成军根本不值一提,再说赢他是我毕生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