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宁死也要OOC[快穿] > 35.金主宝贝不撒娇

35.金主宝贝不撒娇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桑意挑挑拣拣, 房里物件基本没怎么动,带走的是他刚来谢家时所带的小包裹:七本小人书,还有一枚珠光暗淡的步摇。谢缘低头将衣襟上的扣子解开重扣, 整好衣衫, 而后负手立在过道廊桥上, 静静看着。

    桑意收拾完, 又对他笑一笑, 低头道了声别, 而后便要往回走。另一边老管事还不清楚情况, 傻呵呵地笑看着,谢缘跟过去,伸手握住桑意手腕,而后停下了。

    桑意被他这么一拉,猝不及防地停步回头,硬生生被扯回几步,离谢缘的距离顿时拉近不少。桑意睁大眼看过去, 撞上谢缘深沉漆黑的眼睛, 张张嘴想要说话,却又闭了嘴,低头去看谢缘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 骨肉修长瘦削, 微微有些用力, 凸出几处淡青色的脉络。

    见他怔怔地望着, 谢缘也就慢慢松开他的手腕, 低声道:“我……送你出去。”

    桑意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您。”

    “我送你。”

    “不用了。”桑意往后退了几步,面色有些发白,像是十分紧张的样子。谢缘放轻声音:“今天天热,我送你,邵叔他们也放心一些。”

    桑意回头看了一眼,老管事夫妇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正满头大汗地替二人找车驾。桑意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离开南楼,与谢缘分开的事情也没有告给二老,只说自己回来拿些东西。眼下如果跟谢缘争执起来不好解释,也就随他去了。

    桑意走在前面,谢缘跟在后面,大街上被日头晒得明晃晃,翠绿的树叶仿佛能滴落下来,走了许久,谢缘才低声道:“等着车罢,还想走回去不成?”

    桑意便停下来等。他过来时搭的顺风车驾,自己也没有备用的车马,谢缘和他一起在院前庭院中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后园的车马慢腾腾地赶了过来。桑意一看,谢府上数不清的车驾轿子一辆也没拉过来,偏巧过来的是最小也最逼仄的一方破旧矮轿,窄小得连转身都困难。

    那车夫满头大汗地道:“对不住,两位主子,刚巧大些的驾车辕断了,补起来又要耗费许多时间,您二位看看这个……”

    谢缘声色平平,但无端让人觉得怕人起来:“这样的轿子怎么让桑公子坐?”

    桑意沉默了一瞬,而后轻声道:“无妨,左右是回个家。”他也不看谢缘,矮身上去了,挤在角落坐下,又眼看着谢缘也进来了。两个人一上来,放才发觉这轿子是真的小,两人虽然各坐一边,便几乎是膝头碰膝头的姿势。

    桑意又往角落里挤了挤。

    “去哪儿?”谢缘问。

    桑意抬起眼。谢缘又放轻声音问了一遍:“往哪边走?”

    见他不说话,谢缘又道:“我先晓得去处,过会儿顺道去院子里一趟,也好让人找条顺路的道走。”

    桑意道:“昆山东街。”

    谢缘一听便知,这地方是桑意信口胡诌的,地方和南楼差了几个大圈,也不肯说详细的地名,也是有意要避开他,最好让他出了街口就把他扔下。而他自己说要去南楼,自然也是信口胡诌,转头便让车夫去桑意所说的地方。

    两个人沉默不言,桑意撩开帘子往外看着,托腮远视,也没有分给谢缘半点眼神。谢缘目光沉沉,一身肃然,面容冷静端肃,他审慎地打量着眼前人,似乎能在桑意身上找出朵花来。他望过来,放在人身上好像也带有温度,桑意视线不转,却仍然能感受到谢缘的视线,整个人也局促了不少。直到马车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东街去处时,桑意才轻轻叹息一声,第一次抬眼看向谢缘,谨慎地道了谢:“我到了,谢谢爷。”

    “你今儿谢过我两回了,若是真要谢我,下回请我去你新住处喝茶。”谢缘往里避让几分,好让他倾身下轿,桑意闻言楞了一下,正遇上轿子颠簸了一下,往前扑了一下,险些跌进谢缘怀里,温热的手掌按在宽厚、充满力量的肩膀上,又飞快地收了回去。桑意后退一步,后脑也“咚”地一声在轿子顶上撞了一下。谢缘伸手拉住他,把人护在自己怀里,体温相暖,他稍稍起身,便是将人禁锢在怀里的姿势。桑意睁大眼睛,仰脸看过来,看得谢缘有些想伸手去碰一碰他的睫毛,然则这一点温暖稍纵即逝,桑意别开目光,掀开帘子下了轿;直到谢缘的轿子离去,他才茫然失措地望街面上看了一眼,像是将将回过神的模样。

    长街上宁静,他呆愣了很久,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慢慢地往前走,看起来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地方。眼见着快走到头,他才挑了个十分冷清的茶馆子走进去,挑了个地方坐下。

    长街另一边路口,谢缘已经下了轿子,抬眼往这边望过来,眼中浮现些许阴戾之色,锐利而令人不敢直视。

    他身后的车夫抹着汗道:“小桑先生到底还是在置气,您哄哄就好了,何必让人出来跑这么远的地方呢?小桑公子平日里除了南楼和府里,也从未去过别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要遭罪。”

    “他会回来的。”谢缘道。他望向茶馆那边,见到年轻人正在倚窗饮茶,眼里的那一丝戾气稍微消解了一些,转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天空阴霾,像是将要落雨,赶在第一滴雨水落下来之前,谢缘命人调转方向,回了谢府。

    另一边,做派滴水不漏、稳重端凝的年轻人好似突然卸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往后靠了过去,顺便翘起了二郎腿,往自己嘴里丢油炸花生米。

    “哥,你确定咱们的瓜皮城主他已经走了?”

    【确定,你可劲儿吃吧。】

    “那太好了,这几天老是演戏可憋死我了,我还想吃炸春卷八宝酥挂炉山鸡芙蓉大虾蒜蓉干贝,嗯还有……”桑意一边数,一边见到桌上如愿多出一碟又一碟的菜品,笑得一双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整个茶馆都没什么人,大厅里坐着几个没精打采的茶童和一个面容疲惫的掌柜,终于还是被他吸引住了目光:“那个谁,公子,咱们这儿是不能外带酒水的啊?这什么?您怎么带进来的?”

    因为太闲,声音也听起来有些颓靡,桑意听得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生意已经这样坏了,不妨对客人宽容些,这不我还是点了一壶碧螺春,整二两银子呢。”

    茶童也一本正经:“欸,规矩就是规矩,咱们帮您收起来,您过会儿走时再带走也成,虽说咱们这儿冷清,可是也不能太过随便了不是?”

    桑意企图护住自己的食物,结果被毫不留情地逐盘剥夺带走,那茶童一面清点,一面问他:“这些东西我都没见过,您吃的什么啊?”

    桑意含蓄地笑着:“我哥含辛茹苦亲手给我做的酱鸭子,炸春卷子,四喜丸子,串面筋子……我跟你说,我哥人好看,手艺又多,还特别疼我,生怕我在外头饿着病着了。”

    系统:【哦。】

    茶童有点悲愤:“还这么全乎的?”

    桑意大笑起来:“你说过相声罢?这抑扬顿挫,往那一站,便是梨园人的样子啊!”

    “谁说不是呢!咱们江陵业界都由谢家包揽,戏楼茶馆全给圆了去了,我们的场子开不下去,可不得就过来卖些茶水喝。”茶童没收了桑意的自带食物,搓了搓手:“看来是同行啊,您若是真饿了,掌柜的让后厨送您一碗面,您将就着吃吃罢。”

    桑意眉目凄惨:“真不能吃吗?”

    后面那黄皮四方脸的掌柜也咳嗽几声,放下手里的麻花,板着声音道:“不能。”

    桑意颇委屈地往柜台上一指:“那他干嘛能吃麻花?这样东西你们茶点单子上也没有罢?”

    茶童木然道:“那是咱们家老板,老板总是有些特权,比如说在楼中濒临破产之际吃几根麻花什么的……”

    桑意立刻就来了兴趣:“要破产了?”

    那老板也木然道:“怎么?您若是也想吃麻花,要不要考虑一下接手咱们这茶馆子?”

    桑意顿了顿,歪头仿佛真在认真想。他衣衫素净,唯独气质亲切和蔼,有别样风采,竟然让人无端觉得值得信任和可亲起来。茶馆中一连好几天没一个活的新鲜人物,此时自然也不会摆出什么架子来赶人,都望着桑意笑,跟着他一并插科打诨。

    结果这年轻人却好像是认真的:“要多少钱,才能接手你们这个茶馆子?”

    掌柜的挑起眼皮,仔细算了一下:“合意的价是二百两盘出去,若是想砍价,一百九十九两也行。”

    桑意奇道:“你们一壶茶都要二两银子,整个茶馆却这般便宜?”

    掌柜的慢悠悠地道:“那碧螺春茶——馆子里也就这最后一壶——傻大个才费这些金银买呢。”

    桑意:“……”

    桑意忍了,大手一挥:“那就二百两!少的那一两银子不好掏。”

    他压低声音对系统道:“哥,快,疼我的机会到了,我想买下这个茶馆子。”

    系统:【……】

    系统一次只能传送二两的东西,于是桑意掏了半个下午,硬是从袖口里逐次掏出了足够的银两。旁人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个都拿牙齿去咬,检验货色,最后还是被桑意的击掌声唤回了神志:“快,把我的春卷还回来,饿死我了。”

    掌柜的过来扫视一圈,目测了一下桌上白花花的银子,确认无误后,便随手让人把桑意的吃食给送了回去,回头又用纸张包了几根麻花送过来。

    不一会儿,桑意拆开麻花,挠了挠头:“你们地契与画押书就是这样用来包点心的?真是太随便了。”

    他弯起眼睛:“我太喜欢这里了。”

    桑意就这样成了无名茶馆的新老板。

    晚间,他窝在二楼窄小的卧室中,感叹道:“自己当老板还是舒爽啊,今儿运气太好了,我随便说个地名,都能遇见这么适合我待的地方。”

    系统:【你就是想当一条咸鱼吧?】

    桑意“嗯?”了一声,询问道:“咸鱼是什么意思?若要说想,我就爱过这样的日子,手里有事做,平时清闲,饿不死……改天我抓只肥猫回来养着,那就更舒服了。”

    系统:【……】

    桑意又道:“当然,正事我是不会忘记的,好哥哥,大瓜皮他最近有过来探望我吗?”

    系统:【谢缘上回送你到这后,便没有再过来。他似乎并不觉得与你分手是需要重视的一件事。】

    “因为他觉得我还在使小性子。他这么多年来,想要的什么都会有,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他觉得我喜欢他,离不开他,迟早有一天会回来,即使是亲眼看到我收拾东西搬出了谢家,他也只觉得我是在犟着而已。还是危机感不够重啊——”桑意想起那天在轿子中若有若无的触碰,感叹道,“看来要下点猛药了,城主他为何到现在还是一个瓜皮?”

    系统:【唔,大约有其军师必有其军主。】

    “哥,咱们的桑青小宝贝儿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哭啊?”桑意又问。

    系统:【哭着呢,天天跑出来想找你,可惜无一人晓得你的去处。】

    “是时候来一场偶遇了。”桑意从床上爬起来,“我还想听听他□□娘。我们回一趟南楼罢。”

    南楼中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桑意过去时,并不见桑青在场上,也没有排他的班子。桑意进去瞧了一圈儿,抓了个熟人来问:“桑青在哪儿?”

    那熟人一见是他,十分惊喜:“你回来了?”

    桑意也不多辩解,问清了桑青在茶水汀后,便不动声色地拐了过去,顺手准备给自己鼓捣一点茶水喝。

    门一开,桑青正在哭。

    茶水汀中不再有其他人,桌上摆了整整十二套差距,茶香飘得闷人鼻子。他一开门,把桑青惊得一跳,红着眼睛往他这边看过来,而后怔住了,直到眼泪坠成珠子滑下来时,他才眨动了一下眼睛,呜咽着道:“你……我……桑先生……”

    桑意笑了:“是我,我多少天没来,怎么又哭成这样?”

    桑青愣了半天,“哇”地一声又往他怀里扑了过来:“真的是你!先生这些天去了哪里,他们都说你不回来了,呜呜呜呜……爷又特别凶,要我泡茶,又说泡得不好喝,还发怒摔了杯子,呜呜呜呜……先生带我走罢,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桑意再次被迫变了一回兔妈妈,伸手摸摸桑青的头,笑道:“你现在跟我,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眼下你在南楼中炙手可热,不过是泡杯茶的事,慢慢学也就好了。当爷的枕边人,就得学会八面玲珑。”

    桑青又哭了:“我不是爷的枕边人,爷早就不怎么见我了,平日里也只驱使我泡泡茶,可是我连茶也泡不好,做什么事都要被爷凶……”

    “好好好,别哭了,你今儿有场子没有?”桑意问。

    桑青红着眼睛摇头,忸怩地道:“没有。”

    桑意便携起他的手往外走:“那你便随我出去散散心罢,我拐你半日走,爷要是追究起来,你便赖在我头上。”

    桑青一下子就高兴了:“那太好了,先生这么一说,爷定然就不会怪我了。师父们说你们吵架,最近是好了吗?”

    桑意看着他笑:“你放心,没有和好,不过以后不会吵了。”

    桑青没有深究这番话,回去换了身衣裳就跟桑意出门了。桑意好似带了个小弟弟,一路上和小家伙吃遍了街头巷尾的小吃,十分愉悦。直到走到东街,桑意才偏头问桑青:“你想去我现下做事的地方看看吗?”

    “那太好了,先生是不是换住处了?我以后还能过来看您吗?”桑青问。

    桑意道:“我自个儿买下了一个茶馆子,还很冷清,你愿意过去玩玩的话,我便带你去。”

    桑青去后有些失望:“这里没有南楼好啊,爷为什么要先生你来这里?”

    桑意喝了口茶:“不是爷派的,我已经从爷那儿赎身回来了,同南楼再没有关系,眼下是我独自谋生。”

    桑青张大嘴巴看他。

    桑意笑了笑:“想了想,南楼中众人我都不担心,唯独你一个是我带了一半没继续带下去的,今儿路过那边,便顺道瞅瞅你。别的不说,你站我跟前唱一段,我看看你最近有长进没有?”

    桑青又要哭了,还是被桑意赶去了茶馆中的台子上,桑意随手摸了把破烂的笛子,擦洗干净后吹了一段,让桑青跟着乐声走步子,看了片刻后,又撤下笛子,让桑青给他清唱一曲。

    “没什么好指点的了,你悟性好,进步也大,回去好好听师父的话,耐得住寂寞些,也别轻易招惹一些奇奇怪怪的客人,不出一年,定会出头。”桑青招他下来,又拿了几品瓜片与松针云雾,教他泡茶的步骤:“爷喝茶有自己的讲究,往后这几样茶,你按照我的步骤泡就行了。他最近心情不好,你不用往心里去,他会对你好的。”

    桑青感激地望着他:“先生……这里缺人吗?”

    桑意摸摸他的头:“怎么?你与爷签过了身契,五年里都是南楼的人,可别有其他心思。若是找我来讨教,我随时欢迎,约我出去玩,也是可以的。”

    桑青吸吸鼻子,点了头。桑意再嘱咐他几句之后,又把这小孩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此后几天,每逢桑青有空,都往桑意这边跑,还从桑意这里顺了不少东西。桑青打心眼里喜欢、敬爱着桑意,得到几本小人书也十分欢喜。

    桑青道:“先生这几本小人书虽然很旧了,可是画样比我见过的好看得多,想讨一本过来收藏着。”

    桑意笑他:“这几本小人书,是我年幼时父亲为我画的,家里贫穷买不起书本,我父亲识字,便给我画了一些,给我解闷。”

    桑青是听说过桑意的身世的。他出生在妓院中,是男娼与女娼生出的孩子,不到十岁时便相继去世,桑意也因此沦为奴隶,被人四处转手,最后去了谢家。

    他迟疑着问道:“那这小人书……”

    桑意平静地道:“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一共七本一大摞,你如果不嫌弃,我送你一本。我母亲只留给我一柄玉钗,不值钱也不好看,我便收着没拿给你看。”

    桑青立刻变得诚惶诚恐,好似手里的是个烫手山芋一般:“我,我……”

    桑意温柔地看着他:“我当你是我的小弟弟,你喜欢就拿走罢。我不爱沉湎过去,也不是容易神伤的人,物件就是物件,比不上真真切切的人心可贵。”

    桑青沉默了一会儿,眨巴着眼睛,小声道:“弟弟啊……”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悄悄地道:“您把我当成弟弟也好,只是礼尚往来,我也有东西要给先生您。”

    桑意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桑青解下了腰间的玉佩,急匆匆往他怀里一塞,而后红着脸跑了出去。忙乱间绊倒了好几把椅子。

    桑意把下巴搁在桌上,歪头瞧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系统:【这小子好像喜欢你。】

    桑意挠头:“我感觉到了,这愁人的孩子哟。”

    【你的瓜皮也已经发现他天天往你这边跑了。】

    桑意继续挠头:“我知道。”

    系统:【你打算怎么办?说起来,你前些天一直在说要O来着,也没见到你有多大动静。】

    桑意想了想:“凉拌罢,顺其自然。本来我是打算O的,可是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这一世的谢缘是记得一点上辈子的事的,故技重施可以,但并非必要。他装了这么久都没有崩人设,无非是发觉谢缘其实是对他有情的——相伴五年,朝夕相处,最深切的黑暗中只有彼此,怎么可能没有情?只不过自己不察觉,也被自己心上的执念蒙了眼睛。

    而他要谢缘认出他……无非是要谢缘摆正他桑意的位置,让他看清身边人与梦中人是重合的,这比上一世要简单得多,也与系统交给他的任务并不矛盾。

    “男人啊。”桑意感叹道。

    【男人啊。】系统道。

    桑意表示赞同:“哥你也觉得很惆怅是吗?城主这样的性格,真的是很难搞啊。”

    【不,我是说你。】系统又感叹了一句,【男人啊。】

    ——————————————————————————-

    “爷,桑青已经回来了。”

    谢缘沉默地倚在窗边,听了下人的禀报,冷声道:“让他过来。”

    下人被他的脸色吓得抖抖索索,关上门时如获大赦,终于松了一口气。谢缘这几天脸色越发阴沉,周身气场更是让人如坠冰窖。

    这几天,谢缘没有去见桑意,然而他要的消息一点也没漏:桑意不知哪里来的银两,随手买了一间茶馆,基本都窝在馆内,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每天就是看书、画画、嗑瓜子,偶尔有出来的时候也是去见桑青。上次桑意回南楼来时,谢缘正在顶层与旁人议事,等他听到消息时,人却已经走了。

    据旁人所说,桑青不知在什么时候与桑意变得十分要好,每次偷偷出去都欢天喜地的,两人共同游街、赏玩,一个新人一个旧人,毫无芥蒂地自在相处,亲昵得仿佛是兄弟,也像是……情人。

    谢缘也知道底下的人议论,说是桑意自己开了一间茶馆,准备挖人墙角,把桑青也笼络过去。若不是桑青每到上台时仍然十分到位,台下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指不定还有风言风语要传出来。

    谢缘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桑青过来,终于还是忍不住下去找。桑意走后,他的房间便空置了出来,让给桑青,然则桑青未动房内陈设分毫,仍然是桑意走之前的布置。

    桑青在房中看书。

    听见谢缘推门的声音,再一抬眼,这小白兔直接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谢缘这几天来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连带着对桑青也态度冷淡,让人吓得见了他就讷讷不敢吱声。随着他推门,也就望见了桑青脸上一抹明媚的笑容慢慢收回,而后变为诧异之色,望向他。

    谢缘道:“我让人找你上来,你却在这看小人书。”

    桑青急忙道歉:“对不住,爷,旁人是提醒过我的,是我看书太入神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缘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有什么事,随口道了声:“去泡茶。”

    桑青十分谨慎地把桌上的杯子递了过来:“我刚刚泡好一壶,爷您……尝尝看?”

    谢缘也没有别的话说,于是坐下来,捧茶喝了一口,隐约记起前几天自己还因泡茶的事斥责过桑青。他喝了一口,再喝一口,忽而觉出不对来:“这茶是谁泡的?”

    桑青“啊”了一声,便见到谢缘忽而站起身来,出门直接往茶水汀中走去。然则那里空无一人,连半片人影都没有,桑青跟过去,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我泡的……”

    谢缘回头看他:“谁教的你?”

    桑青脸青一阵白一阵,手指掰过来掰过去,很不情愿地承认了:“是……桑先生。”

    “哦,你去见他了?”谢缘此时态度反而缓和下来,让桑青重新回了房中,自己也跟了去。那杯喝了两口的茶放在手边,又被他拿起来慢慢啜饮。桑青坐在矮桌前,慢吞吞地把案上的小人书往回收,却被谢缘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小人书哪里来的?”

    桑青又很不情愿地承认了:“桑先生给的。”

    谢缘淡淡地道:“你要红,少不得私下里多做些功夫,既然你这么喜欢你的桑先生,学着他的样子,平日里多看些戏文,少来看这些儿童把戏。”

    桑青扁扁嘴:“我……”

    “好了,不必多说。你近日心思不在唱戏上,我不点明,你自个儿改正。”谢缘对着桑青伸出手,口吻波澜不惊,“拿来,我先替你收着。”

    桑青抿着嘴不愿动。

    谢缘便俯身过去,将他用手肘压着的小人书拿了过来。碰擦之间,桑青又要哭了:“这是先生很珍爱的东西,是先生的爹爹为他画的,留下来的遗物,您不要弄坏了。”

    谢缘顿了顿:“我不会。”

    过后,他起身出门,又道:“我先……替你收着。”

    过后几天,桑青果然没敢再出门,只是不时托人传信,送到东街茶馆中,说自己受谢缘压迫,每天吓得要死,不仅小人书被没收了,还要时时加紧练习剧目。

    桑意看完信后,差点没笑出声:“这小兔崽子是真的可爱,他不晓得自己的信寄出前肯定会被送去城主那儿看一遍的,也不知道城主作何感想。”

    【你好像很喜欢桑青。】

    桑意琢磨了一会儿,答道:“大约是因为我本无兄弟姐妹,他信任我,心思单纯,又刚好与我同姓,所以我愿意拿他当弟弟看。上回他来找我时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晓得分寸,我也没什么理由好苛责他。他现在待在城主身边……唔,虽然比较吓人,但还是能红的,城主带人一向出不了岔子。”

    系统又叹道:【男人啊。】

    桑意跟着叹道:“小朋友啊。”

    桑意给桑青回信道:“书收了就收了罢,我改天再送你别的东西。过几天是小花朝节,城中人会出来过节,女孩儿们也要出来踏青游玩,到时候分外热闹,你想跟我同去吗?”

    一天之后,他收到了回信,桑青写了满纸的“去”字,恨不得把心肝贴在信纸上送过来。桑意笑了笑后,又出门去挑了一对玉佩,预备出去后送给这只小兔崽子。

    花朝节当天,桑意如约去了跟桑青约定的地点,带着人先好好吃了一顿,而后与人并肩往外走,慢慢游览观光花朝风采。两个人长得都格外俊俏,引得路上好些姑娘大呼小叫,桑青羞得脸色通红,桑意则泰然自若。

    系统提示:【谢缘跟在你们后面,五步距离,脸上带着赤金面具的就是他了。】

    桑意用空闲的那只手悄悄给系统比了个“知道”的手势。

    “想过来日有一天嫁娶吗?”桑意轻声问桑青,“你看看这些女孩子,有没有喜欢的?若是喜欢,就上前去送一株兰草,用香囊装着,若是那边姑娘也对你有意思,那么会将绢帕赠予你。”

    桑青听得脸红:“我……我没有想过跟女孩子……我,我想,我大约是喜欢,喜欢男人的。”

    “那么便是跟在爷身边了?”桑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也不是不好,爷很喜欢你的。”

    话音一落,桑青停下了脚步。两人身后跟着的谢缘,也停下了脚步。

    桑青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他:“我以前听说……先生是,喜欢爷的。”

    “嗯,还听说了什么?”

    谢缘立在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只觉得天地间都只剩下了前面的年轻人清冷稳重的声音。

    桑意笑着问:“是这样,还听说了什么?”

    是这样。

    是喜欢的。

    他没有押错,他是喜欢他的,即便他这十几天中迟迟不来,即便他们两人逾月不见。

    一言落定,谢缘烦躁了这么多天的心思终于沉沉坠下,寻到了安定之所。他有些说不清眼下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好像有一只雀儿在心上悄悄展翅跃动,擦得人心痒痒的,有些麻,又有些细微的疼痛。

    桑青道:“还听说……您因为爷坏了嗓子,从此不唱戏。”

    桑意摇头:“嗓子是我的,说是为了爷,不过是我自己不爱惜,并非要推到爷身上。爷很好,是我不够好,以前我想不明白,现在总算想明白,只希望你若是爱上什么人,也不要步我后尘。”

    桑青迟疑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旁人的话你听听就罢了,莫往心里去,我不会同你争抢什么,也不会介怀。”桑意盈盈笑道,“已经是过去了。今天花朝,我约你出来,也是想让你看看未来嫂子。”

    桑青这回险些把舌头吞下去:“嫂,嫂子?”

    桑意点了点头:“你不肖想婚娶,因为不喜欢,我却仍然盼望着能有一天如常人一般被人看进眼里,想和心悦的女子步入婚姻,儿孙满堂。到时候我想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婚礼,邀你过来,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桑青仍有疑惑,结巴着道:“愿意,不,那个,您不是,您不是喜欢爷吗?”

    “年轻不懂事,不识得情爱本来面貌,你便当作玩笑罢。”桑意道,“我不喜欢爷了,回头你也跟他说,不必再拘束你,我是不会把他心尖尖上的人抢走的——我找到我想陪伴一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