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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先婚后爱小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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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意受的伤并不严重,当天下午就醒了。

    他醒来时,身边并没有任何人。他躺在谢缘的房间里,房间空寂,时间仿佛静止了。他试探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发觉右边肩膀剧痛,大约是骨头碎了一点,其他的地方都没什么大碍。

    他开始摸摸索索地穿衣服,因为太过安静,便叫出了系统:“他们人呢?”

    【谢缘在你隔壁。】

    “哦。”

    他点了点头,又低头去系领口的扣子,他右手没办法有太大的动作,抬起来也很困难,穿衣时他想了想,把刚刚好不容易套进去的袖子拉下来一点,露出他血肉青紫的肩膀,而后随便找了件外袍披上,就这样走了出去。

    他们此行下榻在北诏原来某个族长的住所中,卧室与外室打通,室内十分宽敞,形制也不像汉中那样致密规整,玲珑有致,窗边整整齐齐挂着雪豹和羚角马的毛皮,散发着淡淡的膻味。桑意第一眼没能找到谢缘,他睡得有些糊涂,还以为系统又给他换了个世界,只愣神地往窗外看了看,看见一窗风沙。走了几步之后,谢缘的声音才从他几步远的地方传来:“醒了?”

    他背对桑意,整个人闲散地靠在椅背上,面前摊着一叠公文。快到傍晚,天光灰暗,谢缘也没有点灯,棱角分明的脸陷落在阴影中,桑意仔细去瞧他的眼睛,凑得越来越近,几乎要撞在他额头上,最后惹来一声笑,而后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拉到了身边。

    椅子只容得下一人,谢缘也并没有要他坐过来的意思。他单拉了他一只手,压着他往下,桑意吃痛,顺服地蹲了下来,而后又换成半跪的姿势。两人一上一下,无比贴近,周身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桑意仰脸望他,如同今日在沙场上表示臣服一样,没有多余的话,只等着谢缘开口。

    这是要清算了。如果谢缘这样都不对他起疑心,他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了。

    他望着谢缘,谢缘看着他。半晌后,总督大人总算是开了口:“这次本该收服神,最后变成弑神,小桑,你怎么看?”

    他从来没这么叫过他,一般是叫他少将军,顺着众人的口揶揄叫声夫人,至多一个“你”字。桑意面色滴水不漏,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六诏群民不开化,早就被巫术祸乱已久,白虎这回不小心被打死了,弑神也不过是第一步。他们国师每月要抓三百活人祭天,这样地方的神,死了也是好事。大人可以上奏陛下,正好把相关的事一并解决了。”

    “你的想法很不错。”

    谢缘笑了笑:“这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本以为北诏人见到神兽被杀,至少也会有不忿之声,结果看来是我多想了。”

    桑意问:“多想了……什么?”

    谢缘沉静的眼光扫过来:“此次点兵过后,他们顺服得更快了,现在很安定。对于可能不大听话的人,至少要让他们晓得未来的下场会是什么,你说,是不是这样?”

    桑意微微一笑:“夫君英明。对归顺者怀柔,反叛者强硬,是我此前过于浅薄,想出了这么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办法,这次歪打正着,也是一件好事,恭贺您。”

    谢缘垂眼看着他,动了动手指,在他面颊上轻轻划过,而后停滞在他柔软细腻的下颌处。桑意像一只粘人的猫一样,顺着他的手背枕上去,再吻了吻他的指尖。

    “不,你很好。”

    他听见谢缘这样说。

    随后,他猝不及防地被拉上了他的膝头,像是抱小孩一样抱着,面对面,谢缘紧紧扣着他的下巴,将他揽在怀里。动作牵动桑意的伤处,他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苍白着一张脸,小声喃喃道:“疼。”

    谢缘笑了笑:“乖,不疼。”

    桑意还要说话,却被谢缘一手按到了桌边,摆成了一个有些难堪的姿势。他身上批的袍子也滑落下来,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肩膀,肩甲处淤血积压,皮开肉绽,看着十分恐怖,谢缘却低头反复舔吻他的伤口,仿佛兽类为彼此舔舐皮毛。黏连着筋肉骨血的疼,桑意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但他努力吸着气,什么话都不说,就那样任由他动作,半睁着盈满泪水的眼去看他。

    谢缘替他理了理头发:“伤你的那只老虎已经死了,只是被我射中七箭,皮毛不能用了,便让他人料理。剩下的那只,我命人剥了皮,隔天清理好了送给你。”

    “嗯。”

    桑意伸出手想擦拭自己的眼泪,但手被谢缘压了下来,谢缘帮他吻掉了眼尾的泪痕,又将他的衣衫慢慢解开。

    就地办事,谢缘继承了他一如既往的粗暴风格,连前戏都没有,他毫不留情地一顶,桑意眼泪又下来了。

    他低头看着他,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死了?”

    桑意完全是被疼哭的,但谢缘哪儿肯听他说,一下又一下沉重密集的顶撞,让他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谢缘亲昵地去吻他的额头,耳根,嘴唇,哑声说:“你是不怕……你刀法这么好,身手也不错,是知道自己不会死?命是你自己的,再有下回,不用你赶着上路,我亲自替你动手。”

    桑意瑟缩了一下。

    最初的暴戾过去之后,谢缘换成了最温柔缠绵的姿态,将他抱回座椅中轻柔地动作,桑意缓过来之后,也只红着脸,咬着嘴唇配合他,只是他的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谢缘耐心给他擦拭,仍旧是一叠声地问他:“哭什么,嗯?小桑,你哭什么?”

    桑意不说话。谢缘仿佛无奈似的,轻声哄他,拍打着他的脊背,过了好久,桑意才哽咽着说:“你在生我的气吗?”

    谢缘道:“现在没有了。”

    桑意小声道:“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你把我弄疼了。”

    “给你点苦头吃,下次就知道别瞎掺和。”谢缘的声音混合喘息自他耳畔传来,“别什么热闹都去凑,我就该把你锁在屋子里……锁在谁都找不着的地方,谁也不能伤你,谁也不能见你,你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事都出不了。”

    桑意没有反驳,他已经被折腾得没有力气反驳了,他自然不知道,谢缘在他昏过去前,满脑子都是他浑身是血,立在点兵台前冲他微笑的模样,当真是玉人无双,风光殊绝……而后,在他面前几近破碎。年轻人嘴边噙着一丝笑意,手提长刀归来的场景,他将永世难忘。沉寂已久的一颗心,也终于在深刻地嵌入这个人的时候得到纾解,开始剧烈跳动。

    为什么不?

    他是他的人。名正言顺,众所周知。

    桑意这次是真的要哭了,他又累又疼,快要喘不过气来,等到谢缘再度将他抱回床边,他沉沉闭上眼时,系统在他脑海中跳出“叮”地一声。

    【目前好感度:85,达成成就:恋恋不舍。你做得很好,请继续保持。】

    恋恋不舍,他已经离成功很接近了。但桑意的脸色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好看。

    谢缘为什么不怀疑他?

    他强压下睡意,等谢缘走后,翻身将手急切地伸向枕头下面——他离开时为了故意引诱猛虎上钩,没有带上那个装有迷香的香囊,而是将它放在了枕头底下。

    摸来摸去,两手空空。

    那个水红色、绣着莲子的荷包,不在这里,又会在谁手上呢?

    桑意将自己摊平在床上,慢慢出声了:“帮我检索一下……”

    系统:【检索什么?】

    桑意自知失言,怔了一下,很快答道:“没什么。”

    用脚趾头想一想,他睡的是谢缘的卧房,进出也只有谢缘来过。

    他知道他故意没带这个香囊。他就是故意的,等着他来发现。

    谢缘什么都知道,今天他之所以这样对他,正是因为他知道,他在警告他、惩罚他。

    一阵深到极致的战栗席卷了他。

    ——他什么都知道!

    桑意想通了,脸上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这样的兴奋显然不能与系统分享,桑意笑得很克制,连身上的酸痛都忘记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大抵便是这样的感受。

    桑意有点激动,甚至想冲出去亲谢缘几口,但他生生忍住了。

    睡不着,他便去窗边看闲书,窗外路过谢缘的副官,却凑巧地“呀”了一声,递来一封信:“少将军,好些了没?这儿刚巧有您的信,您看看罢。”

    桑意的大脑空白了片刻,也因此得以从短暂的兴奋中脱离。他想了想自己无亲无故,是有什么人会给他来信呢?

    他抖了抖信纸,确认了这上面没有蒙汗药、毒虫之类的东西,拆开了一看,却发现是他当初的那一封悬赏:有人称手里有他要的那副兵甲图,约定在燕山北楼交货。

    他将信纸翻面一看,又见到一张小字条,上面潦草抄录着一首诗: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他奇怪道:“怎么是一封决绝信?我只是发了一份悬赏,又没有作践他人感情,这个世界我只招惹了谢缘一人,不会是送错了罢?”

    他等了半晌,终于等来了系统迟钝缓慢的声音:【没送错,已为你进行检索,目前已追踪到发信人。】

    桑意忍无可忍:“快说,别磨叽。”

    系统又磨了半晌,似乎是卡顿,最后卡出三个字来:【顾少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