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你在时光深处[gl] > 77.韩式辛拉面

77.韩式辛拉面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听到程悠悠的话, 洛子衿在手机那头轻呵了一下, 半晌后问道:

    “怎么?自己追剧没意思了?”

    居然还想着要剧透?

    程悠悠扁了扁嘴, 说出了实话:“不是……是太虐了, 你告诉我个结局,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虽然就目前的考古发现而言, 感觉陆同裳大将军和安宁公主一定是悲剧, 但是她觉得徐导完全可以艺术加工一下。

    万一就有糖呢!

    她觉得自己有点理解那天在凤城机场接自己的章散心情了。

    洛子衿被她的话逗笑了, 听起来在那边心情不错, 浅笑过后问她:

    “给你剧透我有什么好处呀?”

    程悠悠惊呆了。

    以她们俩的关系, 洛子衿居然还要好处???

    她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谢佻, 又看了看电视上接下来的节目预告,起身从客厅里往外走,穿过院落时, 模糊的风声将她的话语隐约带回厅堂里。

    “同桌你过分……”

    软糯的声音里满是撒娇的味道。

    谢佻闻言,稍稍眯了眯眼睛,唇角勾出点半笑不笑的味道来。

    她放下枕头朝厨房的方向走去,抬手掩着唇打了个呵欠,感觉自己这会儿有点饿,想吃顿夜宵之后再睡觉。

    瑛正在厨房里对着她的笔记鼓捣一些国外的比较偏的香料, 狗鼻子不知道被什么味道刺激了,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会儿正双手捂着鼻子, 眼泪汪汪地看向厨房外进来的人。

    瑛的喉咙动了动, 似乎在克制自己的冲动, 仿佛想张嘴跟谢佻说句什么, 然而堪堪放下手之后,刚一启唇,那点儿冲动就霎时间漫了上来。

    谢佻刚想听她说话,走近之后迎面就是一声:

    “阿嚏——”

    瑛揉着已经红了的鼻头,感觉自己这样的状态实在有点可怕,她看上去努力地想说出什么,但是再张嘴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然而两行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看上去是条委屈巴巴、饱受欺负的小金毛了。

    谢佻:“噗。”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瑛这个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还挺好玩。

    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赶紧往厨房外走,免得那些香料味道又往自己的鼻子里钻,让她失去话语能力。

    仰着脑袋在院子里看了半天月亮,她总算觉得这毛病好得差不多了,正想回厨房看看谢佻在弄什么夜宵,迎面就看到某位食神从托人带来的香料袋子里抓出一捧碎末来,往她的鼻子下一凑,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问道:

    “是这个味道让你打的喷嚏吗?”

    瑛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身体正在本能地呼吸,再次吸入那个味道的时候正想避开,那熟悉的感觉又一次回到了鼻腔。

    谢佻及时收回了手,免得那点香料被她祸祸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瑛一声响亮的喷嚏又在厨房门口响了起来。

    切着洋葱的谢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下一秒钟,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中的刀工动作顿了一下,站在案板前闭上了眼睛。

    啧,手误,洋葱汁溅进眼睛里了。

    见到她的样子,这回笑出来的人变成了瑛,似乎觉得看她吃瘪是件极其有趣的事情。

    为此,瑛愿意用十个喷嚏再换一次。

    等程悠悠打着电话经过时,见到的就是厨房门口两个抬头看天空的人。

    以至于她好奇地问了句:“师父,你们在做什么?”

    这个姿势集体抬头看星星有点奇葩啊?

    听见她的声音,瑛和谢佻同时低头看她,两人皆是双眼通红,一时间竟然看不出来谁更可怜点。

    程悠悠:“???”

    谢佻:“洋葱汁溅进眼睛里了。”

    瑛:“香料不小心吸进鼻子里了。”

    程悠悠想了想,去客厅里抽了两张婴儿可用的温和湿巾递给她们,让她们记得别用手揉之后,走进厨房挽起袖子,想了想又探出头问了一句:

    “对了师父你本来打算做什么的呀?”

    谢佻对自己这个贴心小棉袄一样的徒弟摆了摆手,准备去浴室洗个澡冷静冷静,随口答道:“都行,反正我刚切了洋葱。”

    程悠悠看了看旁边的透明坛子里腌好的辣白菜,又看了看桌上的洋葱,打开橱柜又翻出几包辛拉面来,顿时就有了主意。

    洛子衿的话从电话那边传来:

    “又吃夜宵?”

    程悠悠理直气壮地答道:“因为师父想吃,我当徒弟的,怎么能够连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呢?”

    洛子衿轻哼了一声,低声道:“记账了。”

    程悠悠有节奏的刀工声响起,将切成细条的呈弧形的洋葱往盘子里码,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簇金针菇,洗干净之后切了尾,有些茫然地回道:

    “……记什么账?”

    洛子衿莞尔:

    “违反一次约定,记一次账,见面的时候好好算。”

    程悠悠:“……QAQ同桌你变坏了。”

    说好做彼此的小天使呢?

    ……

    另一边,浴室内。

    谢佻轻轻地用水把眼睛冲了冲,感觉舒服许多之后,抬眼去看面前浴室的大镜子,见到后面某个家伙正懒洋洋地倚着门,眼中带笑地看着她。

    她回头看去,见到那个不要脸的小朋友肩上搭着毛巾,臂弯里挂着浴袍,心思昭然若揭。

    谢佻:“我先进来的。”

    言外之意是,用浴室得排队。

    瑛笑了一下,坦然回道:“我知道,不过你家浴室足够大。”

    镜子前的黑发女人脸侧发梢被水流打湿,有几缕粘在侧脸上,跟白瓷无暇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忍不住好奇摸上去的手感是否如眼睛所见的那般完美。

    她眼中情绪稍变,眼尾的泪痣就也跟着带出了点笑意似的,衬着黑眸里星星点点的光芒格外耀眼。

    谢佻慢慢开口,吐出三个字:

    “想的美。”

    瑛起身从门边站直,也跟着一挑唇,比起她似笑非笑,仿佛有些慵懒的笑容来说,更显出几分邪佞的味道,反手将门一关,往镜子前那人的方向走去。

    ……

    半个小时之后。

    程悠悠看着灶台上小锅里面饼上打的鸡蛋都熟了,将几片上海青的叶子铺到周围,过了半分钟左右,把火关掉了。

    她依次将三个小锅里的拉面盛到彩色的大瓷碗中放好,端到院落里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唯有热水器工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看来是洗澡去了。

    程悠悠端着自己的那碗在石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慨道:

    “真香。”

    洛子衿在电话那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剧本,又看了看对面电视机下摆着的那几桶泡面,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正在此时,程悠悠在电话那头软乎乎地问道:

    “同桌,你还记账吗?”

    洛子衿:“记。”

    在她饿的时候居然还要隔着电话把夜宵吃的这么香,而且本来身体就不算太好,如果记账用的是刀刻的形式,估计洛子衿已经握着刀刻下很深很深的痕迹了。

    程悠悠想了想,开口说道:

    “这种韩式辣酱散发出来的香味,还有年糕和芝士淡淡的甜味在里面,混在一起非常的香,尤其是口感独特、也依然很有嚼劲的面条,吃起来简直——”

    洛子衿忍不住打断道:“你在做什么?”

    程悠悠乖巧回答:

    “给你直播我的夜宵有多香。”

    洛子衿:“……”

    下一秒钟,她被气笑了。

    程悠悠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是感觉自己必须要为自己的胃争取到正当的权益,所以怂归怂,她还要讨价还价:

    “让、让我吃夜宵,我就不继续说了。”

    洛子衿温温柔柔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传来:

    “没关系,你继续说。”

    现在某颗小奶糖有多得瑟,下次见了面,洛子衿绝对让她有多后悔。

    程悠悠吞了吞口水,决定换个策略:“子衿我爱你。”

    洛子衿的心跳倏尔在耳边猛地响了一下,唯有她的语气不动声色:“少来这套。”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夜宵了。”程悠悠开始了软磨硬泡。

    她如此一边偷吃,一边跟洛子衿撒娇,最后洛子衿还是只能在那边捏着鼻梁妥协:

    “最后一次。”

    程悠悠高高兴兴地隔着手机亲了她一下,愉快地把碗里的拉面吃完,把碗拿进厨房水槽洗干净之后,走出来时还忍不住思考了一下:

    咦?浴室里的到底是师父还是瑛,为什么都快一个小时了还没见人出来?

    然而疑惑只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注意力就都被隔着手机的洛子衿拉走了,早早回到了房间,隔着房门更是忘了惦记院外的事情。

    ……

    四合院的风格从外面看去偏古朴的类型,然而内部的装修都是现代化的,尤其是浴室,谢佻之前的那任房主是个对浴室装修要求极高的人,将房子过户给了谢佻之后,她也没对里头的装修做什么变动。

    除了换了个崭新的浴缸和花洒,还有其余的地毯等装饰之外,别的基本没怎么动。

    这会儿浴缸旁边的地上就全是溅出来的水渍。

    尤其是浴缸里的水面,更是晃荡摇曳,仿佛雨打风吹时的湖面,又像是被力气不大的小孩儿端着的水盆,晃荡得总是大幅度地左右摇摆。

    水面清澈澄净,哪怕有温热水流冒出的袅袅水汽勾出点若有若无的气氛,也能让人清楚地看见两道几乎挨在一起的身影。

    金发的女人眼中含着笑意,低头去咬另一人的耳朵,把曾经某次在院落里比划身手时的一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对方:

    “服不服?谢食神?”

    谢佻一想到这家伙平日里的扮猪吃老虎,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咬在了瑛的肩头,力道并没怎么收敛。

    骤然泛上来的疼痛让瑛忍不住轻吸了一口凉气,手下的力道没控制住,听见谢佻的一声闷哼,于是碧蓝的眼眸里捎着的笑意更深了些许。

    她放低了声音,嗓音被压出些许奇妙的低沉感,开口问道:

    “你们华国是不是有个成语叫做‘牙尖嘴利’?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

    嘴上的话语带着轻松的意味,唯有捕捉到弱点的手腕力道并不收敛,不一会儿,浴室里就响起了几许从牙缝里漏出去的低吟。

    若有若无,飘渺如那水汽散开的样子,显然是克制到了极点,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

    隐忍,而又勾人。

    一个小时之后,瑛去厨房里看了看之前程悠悠做好的夜宵,把两份已经快冷的面条重新加热了之后端进房间里。

    刚把碗在床边的柜子上放下,瑛才刚重新到床边,想把有些困的人叫起来吃完再睡,下一秒钟,谢佻就伸脚踹过来了。

    早有防备的瑛抬手握住了她的脚腕,往旁边一压,上前笑道:

    “看来你还很有力气?”

    ……

    次日。

    程悠悠在房间门口伸了个懒腰,洗漱完了之后习惯性地在厨房外敲了敲门当作通知,下一秒钟探头进来,一个‘师’字还没出口,发觉里面的人居然是瑛。

    听见敲门的声音,瑛正好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对上。

    程悠悠眨巴了半天眼睛,后知后觉地问道:

    “师父呢?出门了吗?”

    有点稀奇,毕竟往常跟她一个时间点醒来的人都是谢佻,今天居然能大早上地在厨房里遇见瑛,程悠悠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赖床了。

    瑛听到她的问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简单回道:

    “今天我做早餐。”

    程悠悠听罢,以为是师父布置给她的新任务,点了点头,说了句‘辛苦了’,就往外走到院子里,打算借着早上的时间看会儿笔记。

    瑛看着她顷刻间消失在墙角后的身影,碧蓝色的眼眸眯了眯,显然回忆起今早某个有些气闷,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人来了。

    似乎对于昨晚的失败很是不爽,谢佻比她醒的早,被她圈在怀里动弹不得,颇有些不耐烦地把她拍醒,原话是这样的:

    “快滚去给我徒弟做早餐。”

    非常的无情无义,而且超级凶。

    昨晚有多可怜,今早她就有多生气。

    所以被喂饱的某只小金毛只能不治自愈了赖床的毛病,乖乖地起来给程悠悠还有谢佻做早餐,争取今天白天能把谢大佬哄好,以后晚上可持续发展的粮食供应才不会断。

    于是程悠悠总觉得今天的世界好像哪里不太对。

    具体表现在吃完早餐之后,她正想收碗拿去洗,谢佻坐在石桌边懒洋洋地觑了眼某位金发,淡定道:

    “放着让她洗。”

    程悠悠:“……?”

    这样剥削国际友人是不是不太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依然还是瑛做的午饭,程悠悠听见自己的师父拿起筷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挑剔:

    “这道菜的配料搭配有问题。”

    程悠悠看着满桌子的华国家常菜,心想这也不是瑛擅长的领域,有些小毛病应该是可以原谅——

    下一秒钟,跟着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的程悠悠放慢了咀嚼的动作。

    到最后,腮帮子慢慢地停了下来。

    疑惑的视线试探性地看了看自己的师父,然后她又看了看那盘菜,觉得自己的口感肯定有问题,要不怎么没尝出来嘴里的味道哪里不对?

    于是她又吃了一口。

    ……没、没问题啊?调料搭配的问题在哪儿?

    眼见着程悠悠露出了一张怀疑人生的脸,瑛坐在另一边,忍不住轻声嗤了一下。

    谢佻冷漠地抬眼看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笑什么?”

    瑛现在一点儿也不怕她,但是还是担心本就恼怒的人今天气得更厉害,只能精准地给她顺毛:

    “笑你徒弟真可爱。”

    程悠悠还在对着那道菜怀疑人生,正对着她那边的边缘都被她夹空了,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师父,这道菜的香料搭配到底有什么问题呀?”

    谢佻掀了掀眼皮子,瞅向某个对她露出灿烂笑容的小金毛,半晌后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淡道:

    “哦,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不喜欢这么搭配。”

    程悠悠眨了眨眼睛,决定沉默地埋头吃饭。

    她算是看出来了,瑛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自己的师父,所以谢佻的态度才会‘一夜回到解放前’。

    饭后她悄悄地去问正在厨房里老老实实洗碗的瑛:

    “你是不是惹师父不高兴了?”

    瑛想了想,很无辜地对她眨了眨眼睛:

    “没有啊,我看她挺高兴的。”

    明明都高兴到哭了?

    程悠悠疑惑地看了看她,走出厨房之后又疑惑地看了看谢佻,最后只能发信息悄悄地问自己的同桌。

    洛子衿拍戏的空隙里见到手机上的消息,又有点想听程悠悠的声音,于是让她发了语音。

    谢佻从院子里路过的时候,听见自己的徒弟正在悄咪咪地询问对象:

    “你说这样会不会让瑛觉得我们对她很不友好啊?”

    这都被谢大佬支使着干了一天的活了,不、不太好吧?

    谢佻听罢脸都黑了。

    不友好?

    还想怎么友好?

    她磨了磨后槽牙,感觉自己这个傻徒弟怕是没得救了,掉转头正想去厨房里做点美食缓解一下气闷,快走到那边的时候又听见里面洗碗的动静。

    想起那个平日里装的像是家养宠物犬一样任由揉搓,结果到了床上就本性返祖的家伙,最后只能气愤地去看电视。

    洛子衿憋着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宝贝儿,你这傻的有点可爱啊?”

    程悠悠满脑门冒出了无数个问号,几秒钟之后,洛子衿的下一条语音又发了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我看被欺负的不是那个金毛,是你师父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师父还能被欺负?

    不可能!

    程悠悠坐在院子里深沉地思索了半分钟,脑门上蓦地亮起一个灯泡,下一刻,她的脸颊倏然红成了一颗西红柿。

    ……

    由于在自己情商超高的对象提点下,不小心猜出了事情的真相,程悠悠在剩下的半天都活的十分小心。

    具体表现在,只要瑛讨好她的师父的时刻,她要么找借口躲开,要么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某对情侣的狗粮已经发到了晚上。

    瑛把水果切成小块,装进果盘里,分成几份,将其中一份给了程悠悠,自己端着另一份,坐在谢佻旁边,戳好之后送到她唇边。

    谢佻抬手按在她脸上,试图挪开她的脑袋,淡淡道:

    “你挡着我看剧了。”

    瑛老老实实地往旁边挪了挪,然而送到谢佻唇边的水果却没移开,执着地想喂她吃,脸上的笑容里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谢佻抱着抱枕跟她对视几秒,最终轻哼了一声,一副十分勉为其难的样子,张嘴把那口苹果吃进去了。

    沙沙的声音轻轻响起,把汁液丰富的果肉咽下的时候,她品出了十足的清甜味。

    这苹果挺好吃的。

    她想。

    沙发另一边,程悠悠小声打了个饱嗝。

    “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动没动的水果盘,又看了看电视,被狗粮喂饱的橙子同学选择放下果盘,认真追剧。

    ……

    陆同裳在边关征战三月,连破蛮族战力最为强悍的八个部落,与此同时,都城也已经被二皇子带着的最精锐的都城亲军围困了三个月。

    大皇子之前被皇帝派出去赈灾抚民,听闻消息之后,连夜南下,试图说服各路诸侯,率军与他前去解救被困的皇帝。

    消息传到边关,陆同裳刚又打了一场胜仗,正在将军营中让贴身的人解下染血的玄甲,旁边已经有早早等候在帐内的几位谋士,皆是恭恭敬敬地站在角落里,眼睛落在自己面前的土地上,半点乱瞄的动作都没有。

    陆同裳嗤笑一声,汗打湿了的黑色鬓发在脖颈处粘着,她避开了旁边人要给她擦汗的动作,接过汗巾抹了抹自己雪白一片的脖子,开口嘲讽道:

    “三个月了还半点动静都没有,容渊真是不行啊。”

    容渊正是二皇子的名讳。

    陆同裳眼中闪过几分嘲弄的意味来,想了想觉得,自己若是带兵围困的那人,可能这会儿就不是还围着城,而是坐在那把明黄的龙椅上,等着底下的大臣恭请自己登基了。

    话才刚说完,又有信使的第二份消息传来,一封是大皇子容恒发来的,另一封是二皇子容渊发来的。

    信里的内容格外有趣,大皇子和皇上站在同一阵线,恳请她收兵回朝,诛杀乱臣贼子,以固江山。

    二皇子则是来请她共襄大事。

    陆同裳唇角的笑容更盛,在来传达音讯的士兵念完信件内容之后,整个营帐里陷入寂静,只能听见角落里火盆中的炭火燃烧声时,她笑意吟吟地看向旁处的谋士们说道:

    “北秦的江山成败,何时由我一个外姓人来决定了?”

    几位先生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陆同裳这话里的意思,然而不久之后,为首的那位稍稍往前走了一步,拱了拱手,开口道:

    “季某在此先恭喜将军了,将军为此刻筹谋已久,如今北秦后继如何,便全在将军的掌控之中了。”

    陆同裳听罢,唇边的笑意渐敛,似乎又想起了在某个雨夜里,自己深夜听见陆复身边的心腹拼死来传达消息的时候了。

    那场景闭上眼睛都还能纤毫毕现地在她脑海中描摹出来,清晰地仿佛在昨天,却原来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

    回忆不过是顷刻间,她很快回过神来,没人能察觉出来她刚才霎时间的走神。

    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不急。”

    那么多年都等来了,也不差这么一刻。

    她的视线看向营帐外,慢慢地说道:

    “既然容渊三月无果,以荣妃母家的势力和皇后亲族力量相比,想必皇子们和那个命长的老皇帝再对峙三个月也来得及。”

    陆同裳稍稍敛了敛眼眸,话语变得更飘的些许,却没人会质疑她话中的分量。

    只听见她轻描淡写地继续道:

    “待我扫平蛮族二十四部,再率军回朝。”

    ……

    一个月之后。

    陆同裳站在一片被烧焦的土地上,玄色的靴子在焦黑的土地上经过,没人能看出她脚下踩着的到底是土,还是那土里浸泡的血水。

    她走向那个被四五个士兵压着跪在地上,还断了一条手臂的,此次蛮夷二十四部联合大军中的最后一位将领,话语依然是平静的:

    “你若是能回答出我一个问题,就不必死。”

    那个男人脸上还有细碎的血沫,是不知斩杀了多少北秦将士的征战痕迹,看见陆同裳走来,只哼了一声,挑出个不屑的笑容。

    只听他用北秦的官话回道:“要杀要剐随你便,哪儿那么多废话?”

    陆同裳似乎对这样的硬骨头见怪不怪了,走在他前方不远处停下,慢条斯理道:

    “你倒是不怕死,就是不知道你们蛮部的老少是不是也跟你一样不怕死?”

    那人被激怒了,正想使力从地上站起来,压在他肩膀上的长刀即刻就划进了脖子里,压出许多的血痕。

    他感觉到疼痛,泄了力气,又重新顺着周围人的力道跪下了。

    陆同裳觑了眼他脖颈上的鲜红,淡淡道:

    “别急着乱动,这位将军,你的脖子看上去似乎不及你的骨头硬,要小心了。”

    “若是你还什么都没说就丢了命,你身后那些百姓的性命,我就也不太好保证了。”

    那个身形粗犷的男人对陆同裳怒目而视,却在考虑到族中老少的性命时,不得不咽了一口气,瞪着陆同裳,想起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杀戮放过全看心情的作风。

    气得用一串蛮语夹杂北秦话脱口而出:

    “卑鄙无耻!亏你们北秦还自诩礼教之邦,对妇孺动手算什么好汉!”

    陆同裳笑出声来,不知是不是觉得他能拽出‘礼教之邦’这四个字挺有趣。

    她好整以暇地披甲站在那人跟前,眼眸笑的都弯了起来:

    “首先,我并不是什么好汉。”

    “其次嘛——”

    她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身上的杀意凌然而出,被草原的猎猎风声带到了各处,连天上的猎鹰都忍不住飞的更高,好似风里夹了刀子似的。

    “当年陆复将军愿用一死来换全城百姓平安的时候,你们能想起‘信’字么?”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陆同裳似乎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扯皮,轻轻吐出一口气,耐心彻底消耗殆尽,于是没了交谈的心思,淡淡问道:

    “北秦曾派出过一位公主,与你蛮族和亲,后来她被你们的王赏赐给了提尔布将军,在某次打猎活动中走失,你知道她在哪儿么?”

    那人愣了一下,随之想到了一个画面。

    他拧了下眉头,看向陆同裳,厚厚的嘴唇扯出个讥讽的笑来:

    “他们管那叫打猎?”

    这简直就是在嘲讽他们部族,打猎是多么重要的活动,是维持族中老少日常生活的活动之一,怎么到了其他的部族那里,竟然变成了消遣和调笑。

    若不是去岁草原上的草场长势都不太好,族里的人没肉可吃,他说什么也不会带上自己的人掺和进大犯北秦的战争里。

    陆同裳脸色沉了沉,为事情走向自己的猜想而显出几分不悦来。

    “若是我告诉你她的下落,你必须跟我订下最忠诚的誓言,向我保证,不屠戮我部族任一子民。”

    那人开口说道。

    陆同裳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现在身为阶下囚的人好像是你。”

    言外之意,不要试图跟她谈条件。

    那个男人听罢,丝毫不惧,明明是跪在那里的人,却始终没有低下他的脊梁骨。

    “我族中人虽是此次二十四部族联合之一,却从未上过前方战场,此战之前,亦从未犯过你北秦,更没抢过边城百姓的一只羊、一只鸡——”

    陆同裳打断道:“我知道,否则就你们这战力,你以为我会到今天才来找你们?”

    那男人被噎了话,也半点不恼,继续说道:

    “我们是被中族八支胁迫并入的,自从北秦派公主和亲,带来许多粮食之后,我猎部已向王递交退出‘二十四部’申请。”

    陆同裳揉了揉额角,似乎没想到这么个硬汉怎么能有如此多的话好说。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指名道姓:

    “莫度将军,我耐性很差,简而言之,我并不在乎你们到底是不是被胁迫加入的此次大军中,我劝你还是言归正传,说出安宁公主的消息,嗯?”

    那人看了看她,似乎从她话里领略到了埋在其中的深沉的威胁,架在脖子上的刀刃更用力了些,让他感觉到皮肉仿佛在被尖刃一寸寸的割开。

    他似乎若有所悟,不再试图用无辜子民的性命唤醒陆同裳的同情心。

    半晌之后,他开口道:

    “那不是打猎活动,那是他们在听说了北秦王朝的围猎活动时,提尔布玩腻了那个女人,想出来的招。”

    陆同裳喉头一哽。

    玩……腻……了……

    不论是哪个字眼听起来都是那么刺耳。

    她此刻在最接近真相的岸边站着,看着前方冰层铺出的大道,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踩上去之后,踩到的会是牢固的、安稳的厚实冰面,还是彻底破碎,让她坠入冰窟的薄层。

    惦记了几个月的消息终于送到了耳边,有一刹那,她忽然不敢去听了。

    如同手中灵均一样勇往无前,刺穿一切阻碍的陆同裳,头一次心底生出了怯懦。

    陆同裳抬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良久之后,垂眸看着脚下的焦土,逼着自己开口问出心中最难面对的那句话:

    “她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