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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青牛的离奇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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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芙蓉崩溃大叫,眸子里是浓浓的怨恨。

    见到此情此景,段樱离不由自主地稍稍松了口气,若段芙蓉不出现的话,那后果真是很难料呢!可她这一出现,恐怕……

    果然,段擎苍怒喝了声,“放肆!”

    段芙蓉被他喝得头脑都变空白,蓦然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望着他,只见他很是恼怒地狠狠拍了下侧面的桌子,“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由你说不嫁就不嫁?我已经与李府定下,便在本月十八,你便嫁去李府,由不得你再胡闹。”

    段芙蓉只觉得头脑嗡嗡地响,段擎苍又向梅夫人道:“此事便这样定了,你叫人看好她,中间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梅夫人道:“是,老爷。钤”

    见到段芙蓉失魂落魄般的,李蓉蓉道:“大小姐,你就不要这样了,其实那李良家也不错,虽然是普通了些,但若是老百姓家的女儿,都是巴不得能够嫁入他家呢!生活方面就算比段府差点儿,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说有段府在,李良是绝不敢对你不好,还不当是个观音菩萨般把你供起来……”

    她这样喋喋不休,使段芙蓉更加的难过,什么叫“比段府差点儿,也差不到哪里去”,什么叫“当是个观音菩萨般供起来”?

    她要的不是这样,根本就不是这样……

    段擎苍宣布完这件事,就起身准备离开了,段芙蓉蓦然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爹,爹!您可是知道的,我有凤格,我是凤身,我注定要当皇后的,我怎么能嫁给李良那样的人!爹,请你改变这个主意吧,把这门婚事推掉吧!”

    段擎苍想起她刚才说他害死大夫人时的那种怨恨目光,终是叹了声,“你已经如此恨我,便是你当了皇后又如何?到时候恐怕反而要将段府弄到天翻地覆,我们段家命数如此,从此没有什么凤身之说,你嫁过去,便好好的本份的过日子吧。”

    说完,用力甩开段芙蓉,走了出去。

    众人都有点面面相觑,同情地看着段芙蓉。李蓉蓉却依旧道:“我真不明白,大小姐你就一定要嫁给高高在上的人吗?其实在我看来,那李良据说还没有娶过亲,你嫁过去就是主母,却也比我们这些一辈子做小的人的命好多了,为什么你要这么难过呢?”

    段芙蓉脸上挂着泪,却已经倨傲地笑了起来,“你懂什么,你以为我和你这种贱人是一样的吗?你怎能与我比?现下我娘不在了,你们便都在我的面前,说些风凉话吗?”

    “唉呦,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呐!”

    段芙蓉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是看不起她,李蓉蓉从鼻子里哼哼一声,转身走了。

    其他众人也都离开了,唯有梅氏走过去,想要将段芙蓉扶起来,“芙蓉,你别太难过了,你娘走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娘,我会对你们一视同仁的,你的婚事我会好好安排,不会委屈你的。”

    段芙蓉猛地推开她,“滚开!你不配当我的娘!”

    她吼完,自己爬起来,往外面走去,到了门口却又转身向愣怔在原地的梅氏道:“告诉你,你要管好你的女儿,莫要让她再继续害人了!要知道这世上可是有因果报应的,到时候就怕她命太硬,却要把一切灾厄报应在你的身上!”

    段芙蓉那双眼睛恶狠狠的,仿佛是***梅氏心底的一把剑,令她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能瞧着段芙蓉离开。

    等她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段樱离还没有走。

    在所有人都走了的时候,她却静静地坐在自己之前所坐的角落,静静地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梅氏狼狈地爬起来,有些难堪地说:“我的样子很难看吧?我现在空有主母的名头,可是没有人会真的当我是主母……樱离,你说这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我有个,喜欢兴风作浪的女儿吗?”

    段樱离默默地走到她的面前,看着梅氏这张已经有了皱纹的脸。

    这张脸,忽然与她记忆中的那张脸,无论如何也合不上了。

    “你是有个女儿,可是你的女儿不是我。”

    段樱离漠然地说完,就转身要离去,却被梅氏一把扯回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说你不是我的女儿,别人就会这样认为吗?我是你的亲生母亲,这个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你现在还在说这种话寒我的心,因为你,我已经被很多人指责,抬不起头来,你却还说这样的风凉话,我真不敢相信,你会是我的樱离,你怎么可能是她!?”

    梅氏在段芙蓉那里受了气,这时候全部都发泄在了段樱离的身上。

    段樱离如同冷眼旁观的人,对她的情绪无法感同身受,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世,竟然又犯了天真,上世已经吃尽亲人的苦头,为何这世却要把一缕执着的希翼放在梅氏的身上呢?

    她没有去辩驳梅氏的观点,只是忽然垂下了头,漠然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明日便是我亲生母亲的祭日,我已经与老夫人商量好了,会在祠堂进行祭奠。而族谱上,我也会让父亲将我与我的亲生母亲另起一堂。”

    梅氏听得气血涌上胸堂,手指颤颤地指到段樱离的面前,万般受伤地说:“你,你这是要跟我完全划清界线?你不认我这个娘了!”

    “您是段府的主母,无论我认不认,都还是要叫您一声母亲的。”

    母亲,一如当初,她对大夫人的称呼,恭敬,却没有丝毫的感情与亲敬之意。

    “好了,就这样吧,如此,您便不必因有我这样的一个女儿而感到耻辱了,以后我再闯了什么祸,走了什么不堪的路,也跟您没有丝毫的关系。”

    段樱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步伐不快,却是那样的固执。

    梅氏只觉得心力交瘁,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梅氏病了,正好称病没有参与第二日的祭奠,反而是凤青鸾早早地来到段家,碰巧也好,还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也好,总之他与段樱离一起祭奠了梅氏。事实上,段樱离这场祭奠,不过是赌气而已,梅氏还活着,她祭奠的不过是她心目中的母亲,或许她原本就不存在,是她抱了无罔的希望而已。

    凤青鸾默默地陪着她,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见她郁郁不开怀,最后便什么都没说,反而从祠堂里出来后,却遇到了顾采芹。

    “二殿下,您对樱离可真好。”顾采芹的语气,像是真心的羡慕。

    凤青鸾只是笑笑,“顾小姐,有事吗?”

    “二殿下,您知道芙蓉,向来很喜欢你吧,她为了你,可做了不少傻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凤青鸾听到这个名字,便觉得有些头疼。

    她竟然还害得莺莺……

    “顾小姐,过去的事不想提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凤青鸾说着便要离开,顾采芹赶紧唤了声,“二殿下,芙蓉就要嫁给李良了,您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嫁过去吗?”

    “这是好事,我要恭喜她。”

    “二殿下,您真的要如此绝情吗?要知道,现时女子不可能一女嫁二夫,如芙蓉真的嫁过去,一切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女子最大的幸福,难道不是嫁一个男子相夫教子吗?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只能替她高兴。”

    顾采芹神情惶急,“二殿下,您救救芙蓉吧!”

    “她现在很好,不需要救,再说,我也没有立场去影响她的人生。”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刺耳的冷笑……

    段芙蓉从墙角缓缓走了出来,因为还是在丧事期间,她穿着素色裙裾,只是为了让凤青鸾看到她美好的一面,免不了又在脸上涂粉抹脂,修长的脖颈上还戴着串粉色的南珠,那颗血翡翠显得很扎眼,却又让她变得明艳起来,根本不像是在服丧期间的人。

    凤青鸾微宁眉头,死去的,可是她的亲娘呀!

    莫不是,这女子的心肝里,真的从来便只有她自己?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观其变。

    段芙蓉那么冷笑着走出来,然而将要到了凤青鸾的面前时,那冷笑却早已经敛去,眼眸里全部都是泪,猛地扑到凤青鸾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二殿下,我爱你,我爱你呀,你不要这样的狠心,我真的好爱你……二殿下,救救我吧,让我跟你在一起,我做梦都想跟你在一起呀!”

    男女授受不亲,凤青鸾赶紧的要将她推开,没想到她下了死力,两手环住他的腰交握,一时之间竟然甩不脱。

    “大小姐,你冷静一点!”

    “我没法冷静,我怎么能够冷静?二殿下,我一直那么爱你,为什么你居然感受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我嫁给别的男子?为什么……”

    她说着,忽然咬上凤青鸾的脸,不顾一切……

    顾采芹在旁边看着都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向来高贵的段芙蓉,在凤青鸾的面前居然这么放~荡,这么没有尊严。虽然今日是她帮助段芙蓉来到这里截住凤青鸾的,但此情此景还是让她鄙夷不已。

    女子做成段芙蓉这般,真是丢脸极了。

    就在这时候,段樱离也从祠堂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她也很震惊。

    不过再令她震惊的事,也都经历过了,这时候便淡然地转身,从另一条小路往鹤鸟阁走去,凤青鸾见她避开,猜测她肯定是介意了,也顾不得段芙蓉只是弱质女子,猛地用了内力,生生将段芙蓉逼得脱开了手,后退了好几步,最后一跤跌倒在一丛刺玫中。

    起先还只是悲伤地看着凤青鸾道:“二殿下,不要这样对我……”

    话未说完,人已经惨叫起来,这时候才感受到全身被刺儿扎得太难受,太痛苦。“啊——”她惨叫着,向凤青鸾伸出手臂,“救我……”

    凤青鸾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刺扎一扎,又不会死。

    冷绝地道:“大小姐,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还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何必让别人难做,自己难堪呢?”

    说完,漠然转身,便往鹤鸟阁去了。

    只听见段芙蓉在他的身后喊,“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凤青鸾,我恨你,我恨你!——”

    至鹤鸟阁,正遇到卜青牛竟然也来了。

    段樱离亲自给他斟茶,二人相谈正欢。

    见到凤青鸾走过来,卜青牛连忙起身行礼,凤青鸾随意摆摆手,“不必多礼。”虽然已经很久没见卜青牛了,却没有心情与他寒暄,目光全部都落在段樱离的身上,“樱离,刚才……”

    段樱离笑着让座,“最近大夫人去世,大姐悲伤过度,言行有失,还请二殿下海涵。”

    “你,你不怪我?”

    段樱离笑着摇摇头,给他也斟上一杯茶。

    “如果有兴趣,不如一起听卜神医讲讲他的离奇遭遇吧。”

    卜青牛道:“正是,我现在简直就是一头雾水,还请二殿下分析分析,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们这一说,倒真的引起了凤青鸾的兴趣,“说来听听。”

    卜青牛陷入到回忆里,将这几个月所遭遇的事情,缓缓道来。

    ……事情,是从一个月高风黑的夜晚开始。

    卜青牛走在空旷的小巷中,脑海里却在想着一个药方。忽然,有人从小巷的墙壁上跳下来,同时把卜青牛整个的套在一个麻袋中,卜青牛只觉得那人力大无比,扛着他起起落落,似是飞檐走壁般,一会儿功夫便倒了一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所在。

    因为对方将麻袋从他身上取掉的同时,又用黑布捂住了他的双眼。

    接着便有人用冷硬地声音说:“听着,现在我要你给我们主子治病,如果你敢不答应,我们立刻就杀了你!”

    治病救人,原本就是当大夫的本份。

    卜青牛马上就答应了,他比较奇怪的是,对方既然让他治病,便好好的请他来治病好了,为什么要采取如此暴力的方法?

    不过在他还没有把这些事想清楚的时候,就有人走了进来。

    然后有人把他的手,搭在那人的脉上……

    经过卜青牛的把脉,发现那人有心疾,而且他的手臂受到了比较严重的伤害,当他把自己的诊断说出来的时候,便听先前那人道:“神医果然是神医,诊断不错,只是,你能治好我家主人的病吗?”

    “能治是能治,只是手臂的伤,必须能够看清楚才行,这样蒙着我的眼睛,别说是治病了,便连药方也没法写。”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如此,还请神医先休息。”

    ……

    过了片刻,房内的人似乎就走光了,剩余他自己与一个面目丑陋的仆人,这仆人脸上有个大瘤子,几乎遮住了他的整个脸,一只眼睛就长在瘤子上,非常可怕。他乍然看到这丑仆,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见到了修罗恶鬼。

    但他其后的生活,几乎都是这丑仆在照顾着。

    房间不小,看起来家具不多,乍然看起来冷清朴素,可细看,就会发现连灯台都是纯金制造,桌子椅子更上名贵的梨花木,所谓低调中见奢侈。这间房子只有一个门,没有窗,身置其中,感觉到阴冷和略微的潮湿,应该是建在地下的密室。

    丑仆不说话,只负责每日从那扇铁门外,接过食物和水等,前面三天,都没有什么动静,而卜青牛其实也并不是多么的寂寞无聊,因这地下室有许多的藏书,可以让他打发掉不少无聊的时间。

    不知道过了几天,墙壁上传来凿洞的声音,片刻功夫,就有人把手臂伸进来试宽度,之后把洞的边延用冰凉的玉石镶嵌起来,就出现了一个“高贵”的通往另一个房间的洞,可是这个洞的那一边,是被挡住的,就算卜青牛从这边看过去,也是一片凄黑。

    除非,是到了把脉的时候。

    那条受伤的胳膊,第一次从墙壁上的洞里伸过来的时候,卜青牛就已经看出这条胳膊的主人定是个性格很坚毅的人,因为那伤口是经过处理的,但是处理的很粗糙,现在已经很难再恢复到原状了,不过也可见他在受伤期间,受过很多苦。

    在他替墙壁那边的人把脉的时候,丑仆会一直把刀悬在他的头顶,万一他有什么异动,就会立刻杀死他。

    卜青牛知道,若他治不好他主子的病,只怕自己也难活着从这里出去。

    只是,要想治好胳膊,却需要做一件很残忍的事,就是把原本受伤已经愈合的地方,重新挑断,由卜青牛重新接过,才能痊愈。

    对方于是问,“如果重新挑断再接,痊愈的可能性有多大?”

    卜青牛道:“十之七八。”

    便听得那人苦笑一下,喃喃道:“那倒是比此刻,全无希望要好。”

    因为隔着一堵薄墙,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真切,只觉得语气冰寒冷绝。须臾,他似乎是已经考虑好了,便叫人给卜青牛送来他指明需要用的刀和药什么的,听得那人道:“卜青牛,你若治好了我的胳膊,你必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否则的话……”

    卜青牛虽然没看见这人的容貌,但也明白,他肯定是没有开玩笑的。

    他道:“挑断和缝合的时候,会很痛。”

    “我受得了。”

    卜青牛将那条胳膊的衣袖撸上去,发现那人白晰的皮肤上,有着很纠结的伤口,看起来狰狞可怖,除了暗叹声庸医误人,也佩服此人还有勇气将这条胳膊交给大夫,明晃晃的小刀,在烛火中,刀锋贴到了皮肤之上,“我要开始了。”

    “好,开始吧。”

    卜青牛手上微微用力,便觉得对方手臂有些僵硬,待他切断原全已经长好的手筋时,对方啊地惨叫了声,胳膊忽然抖动了下,却再没有什么力气了。墙壁那边的人惊慌大叫,“主子!主子您还好吗!卜青牛,你怎么做事的,我过去杀了你!”

    很显然,这疼痛使那人几欲昏死过去。

    就在他的属下要冲过来杀害卜青牛的时候,他却又清醒了,虚弱地道:“你们,不许乱来……卜神医是唯一能治好我的人……”

    转而又向卜青牛道:“你继续吧,我能忍受。”

    “要完全缝合伤口,恐怕需要很长时间。”

    “没关系……”

    卜青牛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何,额上竟然渗出细密的冷汗。段樱离听到那人有心疾,而且手臂受伤,便已经猜到了是谁。这时候连忙让玉铭拿了手巾过来,递给卜青牛,“卜神医,看来当时的情况,令你印象深刻,想必缝合的过程是很艰难的。”

    卜青牛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是个大夫,竟然被病人吓住,是否太没有出息了?不过他仍然是很老实地点点头,“不错,因为之前,他的伤口被缝合过,所以那里其实已经被破坏了,所以要再次缝合,就要把已经缝坏的筋切掉一截,为了使手筋的长度足够,只能用手去将它拉开来……”

    他又抹了抹额上的汗,“缝合手筋与缝合普通的伤口是不同的,需要用极细的针和极细有韧性的少女发丝,在小小的伤口上,缝合一百多针,在这个过程中,一直需要扯着他的断筋,整个过程大概是四个时辰左右,期间他昏死过去数次,又被痛得醒过来,然而他始终再没有叫半声痛……”

    段樱离听得瞳孔不由自主地缩小,这凤羽,还是与上世一样,非常坚忍,付出的代价越是沉重,他便越不能输,若输了,他便对不起自己。

    这世,显然他已经付出了更大的代价,那么他想要到达目的地的心,便更坚定。

    凤青鸾也凝眉,“此人心性坚毅,是条汉子。”

    卜青牛继续道:“待缝合完成后,他已经不省人事,他的属下便立刻要杀我,我只好说,若将我杀了,他的后续治疗无法进行,那条胳膊还是保不住。便是这样,才保得一条命,第二日,他早早的便来到洞口,让我替他缚药把脉,日日如此。”

    段樱离问,“那他的伤,到最后是否已经好了?”

    “现在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若没有意外,过些日子便可与健康的手臂没有什么两样了。”

    凤青鸾忍不住赞道:“不愧是卜神医,高明!”

    段樱离又道:“那你之后,是怎么出来的呢?”

    卜青牛说完了缝合之事,心情便平静了些,汗也不流了,神色却黯淡下来,端起面前的茶狠狠地喝了口,道:“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的伤口渐渐好了,来诊断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我便想着,我是否能够出去了?但是后来,我发现丑仆看着我的目光越来越凶狠,便明白,这人如此处心积虑,让我替他治疗却又不让我知道他是谁,恐怕为了保秘,他定会杀我灭口。”

    段樱离道:“卜神医所担心的极是,那人心性坚忍,固然是条汉子,可是行事如此不光明磊落,定是枭雄无疑,这种人杀人不眨眼,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卜神医的性命,在他眼里又算什么呢?”

    凤青鸾没有反驳,似乎很赞成。

    又向卜青牛道:“这人治个病也需要遮遮掩掩,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卜青牛道:“这个就很难说了,我被关在那里的时候,每天都在猜测他是什么人,后来知道自己可能要被灭口,于是每天就只想怎样才能从那个密室里出来。当时在密室内,只有我和那个丑仆,丑仆至少可以去门口把饭菜接进来,而我却不可以,要想接近门口,就只能从丑仆身上下手。”

    那日,终于到了可以折线的时候,事实上,早就可以折线了,但是卜青牛害怕拆线后自己立刻被灭口,所以一直拖着没拆。

    拆线自然是需要一些工具,比如小刀啊,剪子啊什么的,卜青牛留了心眼,在拆线的时候偷偷留下了一把小刀在袖子中,等拆线完毕,那人离去后,房间里静悄悄的,丑仆一如继往地站在有落里动都不动。

    卜青牛忽然跌倒在地,痛苦地叫起来,“好痛,好痛……”

    丑仆于是走过来查看,卜青牛在他弯腰之际,手中的小刀猛地***了丑仆的心脏,他啊地惨叫了声倒在地上,然而丑仆并没有立刻死去,反而凶悍地拔掉胸膛上的刀,用一股蛮力将卜青牛死死抱住,二人便在密室里扭打起来。

    丑仆是有武功的,可是因为受了伤,武功也施展不出来,而卜青牛不过是个大夫,二人便如街头那些打架的小混混,没有什么章法,但求能够最大限度的伤害对方,这一架,打到最后,丑仆因为一直在流血,他的力气渐渐变得微弱,卜青牛虽然也累得够呛,而且身上多处受伤,但毕竟都只是皮外之伤,反而越战越勇。

    最后抢过丑仆手中的刀,猛地切在他脸上的瘤子上,瘤子被整个切下来,丑仆脸上鲜血直冒,终于躺在地上,抽蓄了几下就不动了。

    卜青牛便坐在角落里休息,同时将刀紧紧地握在手中。

    到了送饭的时间,果然铁门如常响起来,卜青牛赶紧站在门的后面,送饭之人打开门后,没见到丑仆,便问:“你这家伙怎么回事,不过来接饭菜!今日可是很丰盛呢,是那位大夫的最后一餐了!”

    卜青牛听得心里一惊,果然是最后一餐啊!

    却在那人看不见丑仆来接饭菜,又往门里跨了一步的时候,卜青牛蓦然转到门口,冲着那送饭菜之人一笑,匕首不偏不倚地插在那人的喉咙之上。

    那人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地了。

    卜青牛将那人扯进来,换上他的衣服,又把脸上喷浅的血迹擦干净,这才往密室外面走去。

    因为是密室,所以几乎无人把守,原来是一个长长的地下通道,密室不止一间,通道看起来阴森可怖,通道两边的房间都装着一样的铁门。这看起来更像是个地下牢狱,直到上了楼梯,到了门口,便见那门自动打开了,有个小胡子男人笑着说:“你今日上来的好慢,劳我在这里等了很久,耽误我去赌一把,今日我若输了,你得把银子替我垫上。”

    那小胡子边说话,边低头弄着门口的机关,并未注意到上来的人并不是之前进来的那个人了。

    卜青牛也不说话,低头径直往前走。

    那小胡子弄好了机关,地牢的门又关上,扭头看到卜青牛只低首往前走,不由感到奇怪,随喊道:“喂,喂,你那么急干什么?回去看你家的小娇~娘吗!”

    卜青牛当然不敢说话,反而加快脚步往外面跑去,那小胡子终于起了疑心,迅速地追上卜青牛,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朋友,你到底是谁?”

    卜青牛二话不说,甚至没有回头,返反就将手中的刀刺了出去,便听得后面闷哼一声,他转身,才发现自己的刀居然正插在那人的右眼之上,那人也是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死吧?

    连杀两个人,卜青牛疯了似的往外跑……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出了那座荒僻的院落,甚至后面也没有人追杀过来。

    再后来,他上了条官道,结果遇到了洪婵的马车,被洪婵救了。

    ……

    后面的事情,段樱离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卜青牛忽然话风一转,对凤青鸾道:“二殿下,有件事真是好奇怪,洪小姐说她似乎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那人……”

    见他犹豫不绝的样子,凤青鸾道:“她看到了什么人?”

    卜青牛看了眼段樱离,发现她似乎也在等着答案。

    最后只好说:“她说她似乎看到了四殿下,可是四殿下早就已经逝去……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凤青鸾的面容一凝,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段樱离嫣然一笑,道:“我知道洪小姐看到的是谁了。”

    “你知道?”凤青鸾疑惑地问。

    段樱离道:“因为这些日子,我在布庄买布的时候也有遇到过那个人,当时也有人站出来指着他说是四殿下。但是那人否认了,而且我看他满身的市侩气,分明就是个生意人,不可能是四殿下,所谓人有相似,想必洪小姐与我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樱离,说了好半天,我对那个人越来越好奇了,那到底是谁?”

    “那是慕府的大公子慕风。”

    凤青鸾只觉得慕风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忽然想起来,二公主凤欢颜的面首,似乎有个叫慕风的,不过也是久未出现了。当初他一直戴着面具,到底是何人,如今已经无从考证。

    段樱离继续说:“而且当时他是与他父亲在一起的,他父亲听到有人指认自己的儿子为四皇子,非常震怒,倒不是觉得四皇子的身份污辱了他的儿子,而是害怕惹来大祸。当时我在人群中观察,发现慕风与他父亲的面容竟有七分相似,那绝对是亲生父子,不可能会是四皇子。”

    凤青鸾听得唇角弯了起来,“竟有如此有趣儿的事。”

    卜青牛也笑道:“看来,洪小姐是虚惊一场。”

    三人说至此处,都笑了起来。

    卜青牛的遭遇够离奇,那叫慕风的人居然与四皇子一样的脸,也真是有趣。

    凤青鸾却还想着卜青牛所医治的那人是谁,那人到底是谁呢?他向来最喜欢江湖义士,对他们感兴趣,这时候便起了要找到那人的念头。

    “卜神医,你现在还能忆起那地牢的具体位置吗?”

    “能够找到大体的方位。”

    “好!我一定要将他找出来,世间有如此大丈夫,不结识真是太可惜了。”

    “二殿下既然想找他,那我就算很恐惧那地方,也还是要走一趟了。”

    对二人的提议,段樱离没阻止也没赞成,好像与已无关似的,只是在想,如今再找到他,却也已经晚了,他的手筋被缝好,已经又变成以前那个除了没有后靠却样样都不靠后的几乎无懈可击的三皇子凤羽了。

    不过,要凤青鸾早点知道他的劲敌是谁,或许也是件好事。

    ……六月十八,很快就到了。

    那天清晨,段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

    谁也没有想到,向来高傲的段大小姐,会嫁给了寂寂无名的酸儒李良。

    几位皇子及各大臣当然也都前来庆贺,一时间府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点乱轰轰的。凤羽也到了,大概是养好了身体,原本的苍白之色已经从脸上褪去,整个人看起来华光内敛,贵气禀然,不过他那沉默的冰冷模样,还是与众人划开了界线,众人见了他只是礼貌的施礼,并未与他寒喧。

    在假山附近看见一个石椅,便默然坐在那里休息。

    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正与唐心苑及韩玉说话的段樱离身上。这段时间,他为了治好手臂的伤,什么罪也受过了,脑袋也似乎更加的清醒了,对于自己的对手,对于段府,对于段府的几个女儿甚至于周边所有人,他好像都有了新的认识。

    段樱离长高了,也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初见时,营养不良的瘦弱女孩子,如今她的身材纤细却有曲线,皮肤白皙清透,眉目间依旧布满淡淡的冷清,只是她站在那里与唐心苑说话时的神态,却是亲和有礼,一颦一笑皆可入画的恬静唯美。

    现在他已经明白,自己几次失利可能都与这女子有关,他一开始的感觉就没错,她恨他,可是为什么,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落在她的身上?

    他也很闹心,因为她,他受了那么多罪,事倍功半。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与她玩下去,这仿佛是场游戏,以前是她逗着他玩儿,现在他很想彼此都参与,一起玩儿。

    想着想着,唇角便露出一抹笑容来。

    如果有一天,她输了,不知道又会怎样张牙舞爪的对他打击报复?是会在暗中动手,还是正面冲突?他倒是真的很期望这一天能够快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