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 31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佐藤英助在他左耳边问道。

    “你不是早都已经从任远的嘴里知道了吗?”章鲁笑道。

    “他说是他说,你说是说!我要听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佐藤英助。”章鲁说道。

    佐藤英助愣了一下,骂道:“放屁!我才是佐藤英助,而你叫章鲁!”

    周围有几个旁听者不禁用干咳声掩饰自己的笑意,其中满铁调查本部特高课的武田光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二个问题,任远供出了他发展的那些组员,而你发展的那些组员有多少人?他们都叫什么?”

    “那任远说我们有多少人?”章鲁反问道。

    “他说大概有六十多。”

    “太少了,不对。我们的组员遍地都是,但名字只有一个——中国人!”章鲁说道。

    佐藤英助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围着章鲁绕了一圈,又问道:“第三个问题,你在关东州都跟谁接头?对哪些目标放过火?你只念过初中,而这些高级化学技术是谁教你的?说!”

    “我的领导。”章鲁抬起头缓缓地说道。

    听到这里,林重屏住了呼吸,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见章鲁又反问道:“你做过领导吗?”

    佐藤英助说道:“我一直是特高课的领导。”

    “我也是我们工作小组的组长。”章鲁想起了林重当年送他时嘱咐的话,又说道,“那你应该明白,当领导就意味着担责任,我的职位就是同志们对我的信任。他们跟着我舍生忘死,你叫我如何出卖他们?”

    佐藤英助一把揪住章鲁的耳朵,在他耳边说道:“我看你是当众找死!”

    他一挥手,早已在一旁等着的手下就转动按钮,电椅霎时间通上了电。看着电压指针慢慢地往上移动,再看看章鲁突然抽搐的身体,佐藤英助笑了。片刻,他示意手下关掉电源,又问道:“我再问你一次——”

    “别,别费口舌了。”浑身虚软的章鲁半瘫在电椅上,耷拉着脑袋慢慢地说道,“我,我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掉过一滴眼泪,他们都叫我石头。”

    章鲁在说谎,林重心里明白。他忽然回忆起在关东州火车站最后一次跟章鲁见面的那个场景,那时候的章鲁分明哭得像个小孩子。

    佐藤还欲通电,林重再也忍不住了,他对身旁的傅剑凤和常龙嘱咐道:“你们继续做笔记,我去趟厕所。”

    林重欠着身子绕过众人,打开后门走了出去。他在走廊里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忽然听背后常龙的声音说道:“我也去撒泡尿。”

    俩人在卫生间里,常龙看着林重的裤裆,问道:“处长,你怎么不尿啊?”

    “我肾不好,而且有旁人我尿不出来。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就知道了。”林重挤出笑容说道,“我出去买盒仁丹,这天儿太热了,再这样下去要中暑。”

    “那我陪你去。”

    “不用!你赶紧回去做笔记!”林重回头瞪着常龙呵斥道。

    此时,陆远南已经把车停在柳若诚的公司楼下,他去办公室里抓着柳若诚的手说道:“苏联已经对日宣战了,共产党也已经对日军发动了总攻,不出几天,这里就要被苏联红军的占领了。若诚,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把东西都带在车上了,跟我走吧!”

    “远南,你真的很优秀。”柳若诚看着他说道,“不怕告诉你,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爱人的模子,这些年我也时常想把你放进这模子,可是形象不对,放不进去。”

    柳若诚继续说道:“你智商很高,而且很精明,无论是对交际还是对女人都很有手腕。可是你又太功利、太高调、太张扬,缺少一种睿智。你将来会有更好的生活,但是能陪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肯定不是我。有个朋友曾对我说过,最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他说了很多这样富有哲理的话,我以前不理解,现在我全都明白了。”

    “那人是谁?林重?”陆远南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人家明明不爱你,你跟他怎么就纠缠不清了呢?”

    “他爱不爱我那是他的事,我爱不爱他是我的事,不要混淆。说到底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柳若诚说道。

    陆远南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说道:“若诚,我遇到林重了,他给我说,你有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柳若诚一怔,良久才说道:“是。”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陆远南问道。

    柳若诚低着头不吭气,陆远南思忖片刻,蹲在她腿旁,握着她的手,摸着她的肚子,又抬头说道:“实话跟你说,苏联领事馆的司机尤里早就被我策反了,他给我说,你送叶莲娜和阿列克谢耶夫走的时候,他听见了重要的情报……”

    柳若诚听着,忽然紧张起来,但马上平复下来,装作不知情地说道:“他肯定是在骗你,你上当了。”

    “他肯定没骗我,而是你,一直在骗我。”陆远南央求道,“我刚才已经把你的出城证明办好了,跟我一起走吧!这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妻子,我来给你们一个家!”

    “请你原谅,我不能跟你一起走。”柳若诚又说道,“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出城躲一段时间,等日本投降后,我会去找你的。”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陆远南起身说道。

    “陆远南!你总是这么霸道!”柳若诚急了,拿出袖珍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开枪了啊!”

    “你干什么?你别激动,我走,我现在就走!”陆远南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走了出去。

    柳若诚看着楼下陆远南上车,在心里对他说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对于爱情,我不能勉强我自己,我不将就。祝好运。”

    陆远南走后,柳若诚回想起他的话,觉得有必要通知林重,又给林重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却没人接。她觉得现在必须得回家收拾一下东西,随时准备撤退。

    陆远南并没有发现,自他从柳若诚的公司离开之后,就被早已埋伏在她公司周围的特务跟上了。陆远南并未出城,而是回到办公室,给柳若诚重新做了一个出城证明。当他上车再次往柳若诚的公司驶去的时候,刚开出去没多远,前面突然窜出一辆车,横着挡在路中央,陆远南觉得不对,正要调头,后面又跟来一辆车,把他堵住了。

    从两辆车上下来的人是警察部特调处的特务,他们拎着汤普森冲锋枪,笑着用枪口碰了碰陆远南的车窗,问道:“陆大处长,您这匆匆忙忙的,是准备去哪儿啊?”

    “我陆某人身为宪兵司令部特勤处的处长,去哪儿用得着告诉你们吗?滚开!别挡老子的道儿!”陆远南骂道。

    “你是准备和柳若诚出逃吧?”特务指着后面说道,“你看,你们特勤处的兄弟们也开车追你来了,你先下车,跟我们走一趟!”

    陆远南从后视镜瞥见,几辆特勤处的车确实朝这里驶来,陆远南知道坏事了,于是挂上档,突然一脚油门蹿了出去。特务们措手不及,见陆远南生生撞开自己的车,马上就要逃走了,于是端起枪,一阵扫射。

    陆远南肩膀被射中,车胎也被打爆,车开出去没多远,划出一道S型,一头撞在路边的树上,他跳下车,掏枪与这些特务对射起来。一时间,马路上子弹乒乒乓乓地乱窜。

    几个特务在火力的掩护下,绕到陆远南的身后,突然一梭子弹,陆远南中枪,仰面倒地了。血从他身上的每个弹孔涌了出来,在地上蔓延着。他的眼睛空洞地看着树叶中射下的斑驳阳光,嘴角在最后一瞬,似乎稍稍上翘……几个特勤处的端着枪人走过来,见陆远南还睁着眼,想起他这些年一直对弟兄们不错,于是默默地把他的眼睛合上了。

    林重从审讯会场出来,警惕地走到大街上,赶紧找了一家商店,用里面的公用电话给柳若诚的办公室打了过去,可是没人接。他又给柳若诚家中打去,总算听见了柳若诚的声音。林重稳定住情绪问道:“你的生意还好吧?”

    “还好啊!怎么了?”柳若诚问道。

    “我在新京。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你的生意赔了,倾家荡产。你当心点儿……”林重说道。

    柳若诚听到这里,突然警惕起来,这是她与林重多年前早就商定好的最紧急的暗语,这么多年它从未被使用过,意思是“远东国际情报组”出大事了,让柳若诚马上撤离。

    “我也做了同样的梦,你也当心。”柳若诚失神地放下电话,立即清醒过来。她给王妈嘱咐一番,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刚刚挎着坤包出门,就被几把持枪的人在车边围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柳若诚镇定地问道。

    “警察部特务调查处。”一个特务说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你们林副处长的老同学。”

    “少拿林重吓唬我们,你俩很快就会见面的。”那特务说道。

    柳若诚被他们押上车,见王妈在向他们央求着什么,却也被他们押上了车。听王妈哭诉道:“小姐,我对不起你……他们拿我儿子做人质,我也是没办法……”

    柳若诚霎时明白了,她回想起这几天王妈唠唠叨叨还欲言又止的反常,闭上眼睛镇定地说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又没干什么坏事。”

    林重给柳若诚打完电话,刚刚放下话筒,一回头,只见傅剑凤和常龙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副处长,你不是来买仁丹的吗?”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疯了?想造反?”林重说道,“我干什么关你们什么事?你们没资格教训我,把枪放下!”

    “那我有没有资格?”武田光不知从什么时候站在了林重身后,问道。

    林重还想说什么,又听常龙轻蔑地用枪口顶了顶林重的脑袋说道:“你别装了,其实你心知肚明。你已经落入神谷次长的圈套了,这次来新京发生的一切,都如神谷次长预想的一样。”

    武田光补充道:“他说得对。林副处长,你在新京的戏份结束了,跟我们回去吧!”

    林重自知目前回天乏术了,他忽然明白原来这次到新京开会,只是神谷川给自己安排的一个剧本而已。他感觉这像某次做的梦,梦中他在空中飞着飞着,忽然身体一沉,猛地跌落下去,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近,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猛然惊醒了。

    在回去的车上,林重若无其事地问常龙:“那个章鲁的审讯结果如何?”

    “死了,人都被电焦了。”常龙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让林重的眼泪往泪腺上涌,可他又很快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把头扭向窗外,想了想,又闭上了眼睛。

    神谷川此刻也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他刚刚得知,陆远南的尸体被运了回来,神谷川觉着自己简直是个合格的导演,正等待作品在荧幕上上映的那一刻。

    这时,柳若诚也被押到了警察部,她刚进走廊,就见廖静深带着几个人推着一具尸体迎面走来。这是闭着眼睛的陆远南,柳若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挣脱特务的拉扯,扑在陆远南身上大哭起来。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我让你走,你为什么不听?”柳若诚边哭边捶打着陆远南的尸体骂道。

    “他确实要走,不过走之前先回他们特勤处,给你办了一张出城证明,这不……要不是这一茬儿,我们也不一定能截住他,这下你们没话可说了吧?”一个特务说着,把出城证明扔在陆远南身上。

    柳若诚看着那张重新办理的出城证明,把它捏在手里,泪眼中,她又看见陆远南的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那是陆远南曾经给她的订婚戒指,只是当时被她拒绝了。现在,她又拔下那枚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那个特务想要阻止,却被站在一旁,久未发话的廖静深拦住了:“哎!算了!”

    随后,已经泣不成声的柳若诚被拖了出去。

    神谷川在办公室里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边一个老沉的声音说道:“神谷君,是我,我回来了。”

    神谷川很多年都没听见这个声音了,他兴奋地跑了出去。在朝日广场路边停着一辆车,神谷川朝车里看了看,里面那人朝他挥手微笑。

    “土肥原先生,您终于回来了!”神谷川钻进车里说道。

    “我昨天回来办事,去关东州司令部和参谋本部看了看老友,下午就又要乘飞机回国了。”土肥原贤二朝车外的广场上看了一眼,半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问道,“神谷君,我记得你们朝日广场的草坪是不是每个月修剪一次?”

    “没错啊!”神谷川说道。

    “那这个月已经修剪过了吗?”

    “当然,夏季每个月的月初修剪,都修过好几天了。”神谷川看着广场草坪上那个埋头修剪的园艺工,见他时不时朝这边看一眼。

    神谷川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立即叫住路过的两个手下,对他们说道:“马上把那个园艺工抓起来!”

    那园艺工突然奔向这边,拔出枪朝车内射来,那两个手下绕过汽车左右夹击,砰砰砰几枪将他击毙在离车十米远的地方。

    神谷川和土肥原这才下车查看那人的尸体,土肥原默默地说道:“这些间谍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现在很多组织都保持了静默,在等着日本战败的消息,而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土肥原此刻在神谷川的心目中俨然成为了神,神谷川刚想说什么,又听土肥原边走边嘟囔道:“可能是关东军参谋本部里出了问题……可惜咱们没有时间了……神谷君,我多年前曾说过,其实间谍只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已,并不是一种职业,可很多人把这句话理解得太浅薄了……像刚才这个刺客就把间谍理解成了一种职业……”

    “土肥原先生,您这次来得正好,最近我正在和关东军司令部的几个重要人物拟定一份‘玉焚计划’……”

    土肥原摆摆手说道:“我已经是大日本帝国的教育总监了,这次回来只是顺路看看你,任何计划都与我无关了,说白了,我也选择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神谷川还想说什么,土肥原看看表说道:“我得走了,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神谷君,祝武运长久!”

    押着林重的车一进入关东州的地界,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从阴霾的空中洒了下来。等回到警察部,已经是暴风骤作了,那风暴夹杂着冰雹和树叶噼里啪啦地打在车上。林重被傅剑凤和常龙俩人用枪顶着直接送进了审讯室,立即被拷在了电椅上,片刻之后,神谷川和廖静深跟着高桥隆一起来了。

    高桥隆单向玻璃后面的房间里看着这审讯室,神谷川则像狼一样一圈一圈地环顾着林重,廖静深打开录音机,里面传出林重和柳若诚的电话录音。

    窗外的雷声和风暴已经变成持续的轰鸣声,而审讯室里却静得出奇。放完录音,神谷川朝林重啧啧道:“你很厉害啊!林副处长。我这些年一直在找咱们警察部里的佐尔格,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就坐在我的眼前。佐尔格在东京潜伏了八年,而你居然潜伏的时间比他还长,你已经打破他的纪录了。这真是一个奇迹。”

    “神谷次长,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重说道。

    “你少跟我装傻!那这盘录音带呢?你和柳若诚的对话,你我都知道它的意思,这难道不是一种暗语吗?”神谷川说道,“我犹记1936年在码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怀里揣着一本《竹林中》,这正好被随后而来的任远取走了,你这次去新京难道没听见他的供词吗?”

    “神谷次长,这本脍炙人口的小说很多人都买过,你如何判定任远取走的那本就是我带来的那本呢?”林重镇定自若地反问道。

    “我派人去你家翻找过,可你的那本在哪里?”

    “早就在搬家的时候丢了。”

    “你胡扯!”神谷川骂道,“对了,你不承认没关系。我还要告诉你,柳若诚跟苏联领事馆和通商代表部的罪证已经被我掌握了。她现在就在这里,跟你一样在接受审讯,我对付女人的办法多得很。我倒要看看你和她谁先招供!”

    林重失望透了,他以为柳若诚已经走了,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神谷川走出门之前对手下说道:“通电!”

    “等一等!次长,让我再跟他谈一谈吧?”廖静深问道。

    “那你最好让他快点交代,否则他将会变成死在这电椅上的第87个硬汉!”神谷川头也不回地说道,走进单向玻璃后面高桥隆的那个房间。

    “神谷君,这个林重真的如你所说就是潜伏在咱们内部的内鬼吗?”高桥隆问道。

    “部长,事实就是这样。”神谷川说道。

    “可是你所谓的事实,仅仅是一本随处可见的小说,和一盘电话录音的磁带而已。而且那录音中他们所说的在你看来是暗语,可在我和其他人看来,仅仅是正常的聊天啊!”高桥隆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你该不会是冤枉他了吧?我听说我上任之前,你已经把一个叫樊晓庵的秘密处死了,而且听说他是被冤枉的。”

    “部长,这,这是谁说的?这是对我的诬陷!”神谷川辩解道。

    “是我的前任安藤智久说的,而且整个警察部人尽皆知,怎么?他们这是在诬陷你吗?”

    “不是,部长,我——”

    “你如果认为大家对你处死樊晓庵的非议是诬陷,那么就是说樊晓庵是内鬼喽?”高桥隆问道,“那么进一步说,你现在又认定林重是内鬼。神谷君,咱们警察部到底有多少内鬼?总不可能在你眼中人人都是内鬼吧!啊?”

    高桥隆突然提高了声调,拍着巴掌质问道。神谷川哑口无言,又听高桥隆问道:“在你当次长的这些年当中,如果真的出现了这么多内鬼,你又该当何罪?你有没有耻辱感?”

    神谷川脑袋歪向一边,听着高桥隆的训斥,默不作声地看着单向玻璃外的林重。片刻,他又朝高桥隆说道:“部长,林重不是我招来的,是安藤部长当次长的时候招来的……”

    “你的意思就是说,责任全在你的上司身上?”高桥隆反问道。

    神谷川忽然意识到自己贸贸然地抓捕林重简直就是个错误,可现在既然已经抓了,那么用尽手段也要把他的嘴撬开。

    “大家对你的评价是——你的眼光一直很毒,你对很多事物有很敏锐的洞察力。安藤智久也这么评价你,可你总得拿证据来证明这一切吧!”高桥隆又问道。

    神谷川无话可说,他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重身上。这时,钱斌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报告道:“次长,刚才营口的关东军来电话说,您派去的那些弟兄照您的命令去了林重他岳母家。结果——”

    “结果怎么样?你快说!”神谷川揪着他的领子问道。

    “结果那几个兄弟全被共产党的游击队打死了,等关东军部队再去他岳母家的时候,已经人去屋空了!”钱斌说道。

    神谷川气得一拳打在墙上,转身对高桥隆说道:“部长,您听见了吧!林重受共产党的保护!”

    “简直放屁!我看中国的每一个老百姓都受他们的保护!”高桥隆说道。

    审讯室里,廖静深搬了把椅子,坐在林重跟前说道:“老弟,这么多年了,咱俩谈谈心。”

    “处长,如果连你也不相信我,那我没什么可说的。”林重说道。

    “先别这么说,咱俩谈谈哲学问题。”廖静深说道,“有个问题我还真的一直没想通。诶,你说岳飞是不是民族英雄?或者说,在满洲国的汉人眼中,在清朝,岳飞算不算民族英雄?”

    林重很清楚,这个看似简单的,唠家常似的问题,里面其实藏着一个逻辑,这个逻辑像一面镜子,被它照到的事物都能现出原形。他想了想答道:“喜欢他的人认为他是,憎恨他的人认为他不是。”

    廖静深真没想到林重会这样回答,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是个二难推理,而且在以往的审讯工作中,所有面对这个问题的人,要么回答是,要么闭口不言。毫无疑问,那些人都被镜子照出来了。

    廖静深又笑着说道:“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从哲学上来说,什么民族、国家、狗屁节操……人类诞生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一切,这都是统治者拿来糊弄人的鬼东西。放眼若干年后,根本不可能再有民族观念和意识形态的划分。所以我觉得你这样坚持下去很荒唐,你说呢老弟?”

    “处长,看样子您真的想坐实我是内鬼的事实吗?”林重抬头问道。

    “不是我想坐实。问题是,你知道神谷次长,被他怀疑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廖静深说道,“所以我认为,你应该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我到现在都莫名其妙,我只是给柳若诚打了个电话,说了我做的梦,结果就被抓回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您让我怎么说?”林重反问道。

    廖静深摇了摇头,闭目沉思一会儿,走了出去。

    神谷川看到这里,立即按下了面前的按钮,审讯室里的红灯亮起,主管刑具的手下马上接通电源。一股强大的电流吞噬着林重的每一个细胞,他浑身抽搐着,思维一片混乱……

    廖静深朝钱斌问道:“柳若诚那边怎么样?”

    钱斌摇了摇头,廖静深问神谷川:“次长,我看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高桥隆此时走了出去,回头说了一句:“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几次电流让林重浑身充满了难忍的疼痛,这时,在神谷川的示意下,两个手下把林重架到另一个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房间。当林重隔着玻璃看见十指滴血的柳若诚已经昏死过去的时候,他清醒过来。他知道神谷川的用意,此刻若是自己对柳若诚稍稍表示一丁点儿的心疼,那么等待他俩的将是更痛苦的折磨。可是林重又想,如果此时自己什么都不闻不问,那么这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是极不正常的。于是他说道:“我和柳若诚只是同学关系,我俩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即便打死她也没用。”

    神谷川示意,那些手下又把钢针朝柳若诚的十指扎进去,这让她的每一根神经再次传递无比的剧痛,她气若游丝地醒过来,只是微微地吐出了两口气,就又昏死过去。

    林重此刻忽然觉得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了,这种疼痛感转移到了心里。那些扎在柳若诚指甲缝里的钢针就像扎在林重的身上一样。林重的脑子里开始混乱,甚至无端地猜想,这是不是因为自己被输了柳若诚的血液导致的。

    见任何手段都不起作用,神谷川对林重说道:“既然你们不招,我只能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对付女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