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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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比例50%, 时间24小时。  2030年的科技水平,已经可以让一个信号塔辐射近两个省的范围, 同时也对人体无害,并不存在什么副作用。

    正因如此, 距离江银镇最近的信号塔伴随着时空异变, 已经消失不见了。

    跟着它一起消失的,还有刚建立不久的太阳能发电场和风能场。

    毕竟距离略远了些, 已经都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信号塔建立之后,只要供电可以持续, 就能覆盖这附近整个省的通讯。”

    龙牧虽然看起来就是个活泼的小正太, 但手上还拿着一份牛皮纸文件袋,看起来有轻微的违和感。

    他笑着把文件袋放到桌子上, 认真道:“爷爷说江银那边一切有他,不用担心——但是青玉哥哥我得带回去啦。”

    柳恣放任青玉跟过来,主要是需要这孩子帮忙进行大规模的数据运算。

    之前扬州城没有供电, 他们带笔记本电脑过来也跑不了几个小时。

    赵青玉当年十岁就拿过欧亚杯奥赛冠军, 现在微积分也学的差不多了,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也相当得心应手。

    好在吴恭花了六七天的时间,临时用木头架搭了根电缆线路过来,沿途都喷了警戒荧光粉和刺鼻的驱散喷雾, 每隔几段还配备了警务员巡查, 基本上出不了乱子。

    这电缆一搭过来, 五六台电脑就跟着搬进了临时办公室, 衙门门口也悬起了电灯泡。

    郭棣没事还去那金黄的小灯泡下面转了好几圈。

    ——这又是个什么宝贝?

    在官员们忙得恨不得通宵加班的时刻,城里的各种传闻也开始飞速发酵了起来。

    有的说,这些人是菩萨降世,体恤妇孺,保护女子的种种难处。

    有的说这些人都是萨满,上次那几条水龙就是凭空做法而成的,寻常人可千万不能得罪这些奇怪的人。

    还有人揣测,这些人可能是从东海来的商人,门口都挂着久夜生光的神珠,衙门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好东西!

    还没等这些乱七八糟的风声传到柳恣的耳朵里,衙门就出事了。

    事情也不算大——在大伙儿终于加班告一段落,各自回屋休息的空档,门口的电灯泡被偷了。

    之所以肯定是被偷,而不是被什么鸟兽弄走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在门口装了个监控。

    柳恣看着那个在夜视摄像头下异常清晰的身影,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来。

    郭棣刚好今天也按时过来当差,老头一走到门口,就发现那悬着电灯泡的绳子被剪了。

    这可了不得!

    他心里又惊讶又惋惜,一边想着这些年轻人怎么把这种宝贝悬在门口给人惦记着,一边加快脚步往里头走。

    “郭叔来了!”钱凡刚巡逻回来,披着大衣招了招手,示意老人家过来看看这屏幕上的画面。

    郭棣这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清晰的玻璃镜——玻璃镜竟然如同被施了幻术一般,上面显了旁人的影子,连五官的轮廓都清清楚楚!

    老头下意识地又看向钱凡,钱凡忙摆手道:“真不是神仙。”

    他已经都猜到这老头要问什么了。

    也是,哪里有神仙天天说自己不是神仙的。

    郭棣按下心里的纳闷,看那屏幕上放的东西。

    一个衣着破烂的人趁着夜色,从墙侧探出头来,左右看了半天,才抄了把小凳子,踮着脚去剪了那电灯泡。

    得亏这灯泡旁边的线都是裹了绝缘体,不然怕是要出事。

    刚好那人的剪子也生了锈,绞了半天都剪不断,后头那灯泡接触不良,开始光芒闪烁,那人愣是连扯带剪的把它薅了下来,还被灯泡给烫了好几次手。

    “你们——你们看得到过去的事情?”

    郭棣明显反应过来,这是昨晚,或者说今天凌晨灯泡被偷的情况,战战兢兢道:“你们难道是妖怪?”

    “真是人,”旁边的胡飞心想这老头的关注点永远都奇奇怪怪的,补了一句道:“您认识这人是谁么?”

    郭棣不认识,但是街上平时巡逻的小当差可清楚。

    他被拉来一瞧,先是跟老爷子一样大惊小怪了半天,再蹦出一句道:“这不是老去赌坊的那四麻子吗?”

    “抓起来!”

    那四麻子果真是个麻子,被衙门的官差抓来时连挣带扯的,张口就开始嚎:“冤枉好人啦——强杀良民啦——”

    官差早就处理惯了这种痞子,抓了块抹布就塞了他嘴里。

    郭棣心想这玩意真丢扬州人的脸,厉声道:“那夜明珠你藏哪了?!”

    不是夜明珠……就是个五块钱的灯泡啊……

    胡飞憋着笑,只继续听他审。

    那四麻子心想你们能找到证据才怪了,那金灿灿的宝贝他可是藏在城南树林的鸟窝里,将来要偷偷卖个大价钱的!

    虽然那玩意在偷回去的时候,就已经不亮了,但回头多问几个江湖术士,肯定有法子再让它亮起来!

    胡飞也是忙了太久,难得找点乐子,只吩咐人压着他去监控室,给他看半夜的录像。

    四麻子一看见那玻璃镜上竟然有自己的样子,连偷的动作都清清楚楚,一瞬间脸都白了。

    还没等官差松开他,这无赖就猛地跪倒在地上,二话不说开始磕头!

    真不是神仙啊……

    胡飞憋着腹诽和笑,只绷着脸把他掺起来。

    虽然郭棣执意给这王八羔子用点狠手段,让他好涨点记性,但胡飞还是清楚柳恣想要什么,只低声嘱咐了几句。

    那麻子生怕被神仙们投下阿鼻地狱,哪里敢不听他的话。

    等他再去附近的赌坊和人多的地方,就开始添油加醋的讲自己的这一遭奇遇。

    众人都知道这是个偷鸡摸狗的货色,可也没听过这样的热闹。

    ——这就是传说中的乾坤镜?!还有千里眼,顺风耳?

    麻子越说越来劲,还照着从前听过的说书人胡诌的那些东西,添油加醋的添了不少料。

    于是这新来的官老爷们都是神仙的事情,被传的神乎其神。

    在民智未开的情况下,这种人人感觉自己被严格监控的氛围,确实对治安起到了很大作用。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还真没人敢违法乱纪,连顺手牵羊摸个钱袋都不敢了。

    毕竟人家四麻子可是被亲自拎去看过拔舌地狱的人——神仙被偷了夜明珠,没要他的命,那是为了警戒世人!

    在小年轻们一头扎进扬州城,各自忙活的同时,龙老爷子这边也没闲着。

    他清楚扬州的建设离不开工人和技师,直接修订了相关的法令,和江银镇的各级高层,以及重点群众,全部都开了一遍会。

    首先严明的,就是法律的监管和执行。

    不管是在扬州城,还是在江银镇,哪怕是在特殊时期,也决不可做违法乱纪之事。

    其次,是如何与原住民相处,说话和谈吐要注意什么东西。

    老爷子做这个事,也算有心得了。

    他年轻的时候,带着一群部下去遥远的苏瓦那族进行下乡改造,当地人的诸多习俗和语言都与城市有诸多差异。

    那时候,龙辉就懂的如何控制群众,如何调剂好不同民族之间的关系。

    在柳恣忙着规划城市的时候,他去扬州城逛了一圈,也隐约的看出些东西来。

    华族和扬州城的人,非常像——哪怕没有学过东南的越语,也能大概听懂他们的语言,进行基本的交流。

    老干部们管着江银镇,年轻官员们计划着如何再建扬州城,第一批工程队在繁忙中集结完成,开始向扬州城进发。

    与此同时,第一批能听懂八成普通话的人也在招工署被集结完毕,准备与工程队进行汇合。

    钱凡站在残存的角楼上,看着两支队伍如长龙般在城南被炸毁的废墟边相聚,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新旧两股文明,终于要开始融合了。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

    生产力发达、物资极其丰富的情况下,人们懂的温良恭俭让,有什么事也好好开会商量。

    可当资源变得匮乏,同时生产力无法满足需求的时候,野蛮的掠夺便成了首选。

    这时候再去讲道理,根本没有用。

    “我没有多余的圣母心,也懂你的意思。”柳恣嗅了下醇厚的烟味,挑眉道:“碧溪春?”

    “嗯,家里还剩三四盒,抽完估计就没了。”钱凡坐在原处抽着烟,瞟了他一眼:“别想着收缴,不给。”

    其实他们这些第一批接触到关键信息的人,都未必能够接受现实。

    这可不是什么能被一笔带过的小事情。

    柳恣自己都不敢估计,群众们知道这事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听见谁谁谁上吊或者聚众奔逃的消息了。

    两人在车里沉默地坐了五分钟,在一根烟的空隙里短暂的逃离现实,在开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颇有种踏入洪水里的感觉。

    电梯已经被关停了,现在想要去六楼会议层,得自己爬。

    还好是秋天,散热取暖的需求都不大。

    日子再往后走,暴露的问题会越来越多。

    听秘书胡飞的解释,现在几个部长都已经听他解释完了,在中心会议室里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

    另外,那个古代老人也被带去了会议室,好像还有谁给他拿了份盒饭。

    柳恣原本心里沉甸甸的全是事儿,一进去反而愣了下。

    一群人围在那老头的旁边,像是看稀奇似的。

    孙县令虽然说心里慌的很,但饿总归饿,闻着味了吃还是想吃。

    那几个浓妆艳抹又穿着暴露的女人一直在他身边晃,问了一堆问题又拿了份饭来,他本来不太敢吃,可是心想自己现在都被蛮子掳走了,明天活没活着都不一定,干脆吃了算了。

    这饭食对于他平时的铺场来说,实在是太寒酸了些。

    但分量虽然小,东西都奇奇怪怪的。

    孙县令开饭之前,就有几个部长陆陆续续的到了。

    他们看了厉栾的脸色,没有贸然的过去问东问西。

    结果孙县令挑起一筷子的辣椒,下意识地看向厉栾道:“这是什么?”

    旁边有个东南那边出身的小官,嘴欠直接回答道:“辣椒。”

    “辣椒是什么?”

    刚才还有些严肃的气氛,似乎开始被瓦解了。

    结果这一盒饭的东西,除了猪肉他认识之外,其他的都跟稀奇一样。

    其实办公厅里向来节俭,这盒饭也没啥东西——清炒土豆丝、洋葱炒蛋、辣椒炒肉。

    宋代压根就没这些东西。

    一伙人渐渐凑过来,还有个小姑娘大着胆子递上自己带的香蕉和草莓,试图投喂下这个奇异的古代人。

    孙县令是真被吓饿了,尝了两口感觉没毒,胆子也渐渐大了。

    所以柳恣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三四个人围在他旁边,有说有笑的看这老头吃饭。

    钱凡及时的轻咳了一声,人们瞬间各回各位,只留下孙县令呆在那。

    “对了。哪几个会说东南越语的?”柳恣看了眼坐在旁边埋头写总结的厉栾,下意识道:“得多找几个翻译官啊。”

    “我秘书就是琥州那边过来的,会说越语。”农经局的蔡局长搭腔道:“多找几个来。”

    孙赐点了点头,小声道:“我那边可以查办公厅的出身地辑录,先去看看?”

    “嗯。”

    孙县令又失去了存在感,小心翼翼的坐在会议桌一角那吃饭。

    他见着柳恣那小白脸又过来了,只凑近厉栾,询问道:“你们那边的大官,是谁啊。”

    这女人穿成这样,胸前一抹白都清清楚楚,怕是个妓子吧。

    可这附近都是白墙,也不像是寻花问柳的地方啊。

    他们那边的正经妇道人家,讲究的可是“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再穷的人家裙角都缀着饰物往下压,叫禁步。

    “就是他。”厉栾头都不抬地回答道:“管着这边几万人呢吧。”

    扬州城都有十来万人呢!

    孙县令差点被土豆丝呛着,猛咳了下怔怔道:“这是个知州?知府?”

    厉栾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再理会。

    “今天主要解决两个事情。”柳恣并没有管角落里的小骚动,只两手撑在桌前,简要道:“第一,是政府改制。”

    “第二,是确定未来一个月的守御和出征方案。”

    他在欧罗国留学的时候,还闲着无聊学过军事理论,真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得着。

    钱凡坐在他的右手边,打量着那老头的衣服和发冠。

    “原有的社保部、企服部暂时封闭,公安局削减一半人员,转建军部。”柳恣说话时非常流畅,明显是都算好了:“而目前的食物囤积管理,由军部和财政所协管。”

    生产力倒退的情况下,货币的存在感会越来越弱,而实际的物资反而成了抢手货。

    “这件事两天内办妥,原社保部和企服部的人全部由钱局这边的人决定去留。”他深呼吸了一刻,目光落向了那个终于吃饱了的老头。

    “你,叫什么?”

    旁边的翻译已经就位,厉栾转着笔,咳了一声。

    孙县令这时候才意识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只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心想自己是个知县,这白面郎却是个知府,只起身行礼道:“同知县县令,孙与仁,字持余……”

    后头那一串大伙儿都没听懂。

    柳恣心想真不是一个时代和国家的人,又问道:“扬州城离我这有多远?”

    孙与仁歪着头听完翻译,思索道:“骑马的话,大概一天多点。”

    厉栾一转笔,算道:“差不多一两百公里左右。”

    ……开公交车过去攻城?

    柳恣心想自己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又开始询问别的东西。

    绍兴三十年的扬州,依旧繁华而兴盛。

    虽然刚经历了战乱,只剩下三万户左右,人口不超过十二万人。

    这里因为宋室南渡,原住民曾大量外迁,但伴随着政局的逐渐稳定,又有回暖的迹象。

    但这时的扬州,已经是接近于边境的存在了。

    有边境,就有守军。

    孙与仁心想自己一把老骨头了,这几十年里就没过上安生日子,如今还碰到这模样怪异的悍匪,也不怎么遮掩,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只求死也是痛快一刀,别折磨他。

    钱凡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说的那宋国和金国,如今是个什么关系?”

    古代没有什么通讯工具,真有什么重大新闻恐怕要传个几年才到小地方。

    “现在有了绍兴和议,说是以秦岭淮河为界定了合约,从绍兴十一年起,每年贡银廿五万两,绢廿五万匹。”

    一提到绍兴和议,孙与仁就想起那被杀害的岳家父子,只重重的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在二十年前定了合约,目前暂时只是相安无事。

    从这话里话外看,宋国是被压着打,再过些时间灭国了都有可能。

    柳恣心想战乱暂且不说,养活自己镇子里的这号人是目前的头等问题。

    如果真的如钱局说的那样,把扬州给打下来,起码物资能够补充不少——何况他们还能用冰库多存点货备冬。

    “那扬州城,现在军备怎样?”

    老头愣了下,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如实道:“现在的扬州城,是一地三城,你问的是哪一座?”

    钱凡沉默了一会儿,指节敲了半天桌子。

    他能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现在情况犹如浑水摸鱼,连问问题都没个清晰的思路。

    其他人也都跟兔子似的窝旁边,不敢吭声。

    柳恣低头收了笔记,缓缓站了起来。

    “我没有记错的话,城南老赵家放着架私人飞机。”

    赵青玉只觉得自己呆在家里不是个办法——饭都没有法子做。

    跟着柳叔出去虽然有危险,但不至于饿死吧。

    “怎么说?”柳恣在上车的一瞬间,就开始跟副驾驶的孙赐了解情况。

    “已经广播了三遍——镇广场,各大中小学,新军部,还有其他几个人口密集区,都通报过了。”孙赐飞快地应答道:“发言稿是我写的,龙副镇长已经看过了——但是他后面念的时候,改了一些地方。”

    “你复述一遍。”柳恣示意司机开快一点,不用管路上的红灯,转头道:“挑重点。”

    全镇穿越的这件事情,瞒是明显瞒不住的。

    在离开会议室之前,他们曾经有过短暂的讨论,每一个高层都同意这个观点。

    临时编个借口,当然都好说——瘟疫,战争,甚至是实验性质的观察,他们一口咬死这个说辞再封闭环境,短期内怎么都可以对付过去。

    可是只要有一个人发现外面的世界彻底变化了,整个镇子的民心就会溃如蚁穴,到时候烂摊子更加难收拾。

    在柳恣出发去寻找他朋友老赵的时候,龙副镇长亲自去审了两遍稿子,坐在了镇广播厅的话筒前。

    他们临时接通了七个线路,由吴局长那边安排了供电,进行短暂的通告。

    老头儿咳了一声,伴随着扩音器刺耳的蜂鸣声,把手机递给了旁边的秘书。

    他看着稿子,深呼吸了一刻,开口道:“我是江银镇的副镇长,龙辉。”

    几处聚集的人群发出纷纷的议论声,明显都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必须要和大家说明的是,我们的镇子,已经确认穿越到了另一个时代。”

    “请听清楚,是连着这一整片镇子的地皮,和我们本镇的所有人,来到了一个未知的时代——我们无法确认朝代和地点,但绝不是旧有历史中存在的任何一个版块。”

    “这也是我们封城的原因,请所有居民珍惜自己的财产和生命安全,不要擅自越过警戒线,红线之外发生的事情,我们行政部门和警察局一概不负任何责任。”

    他明显已经开始脱稿,索性把那两三页的稿件放到旁边,眼神更加凝重,语气也极其严肃。

    “根据上午我们发动各部门力量了解的情况,眼下南北皆有战争存在,而且并无可以投靠的国家。”老人咳的略有些不舒服,孙赐站在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龙老爷子是镇子的原住民,也是看着这个地方从村落一步步发展到现在的模样的。

    他的眼白略有些浑浊,但目光却沉着肃穆:“所有的男人,无论自愿或非自愿,都应该担负起包围家园的责任来。”

    “从今日起,再分工和再入学的事务将全部着手开始,具体情况等下级通知。”

    “再次强调一遍。”

    “在异变面前,政府能做的,就是统筹所有人尽快进入备战状态。”

    “所有的悲伤和愤懑,都不能高于你们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

    “那就是,用尽全力活下来。”

    柳恣快步走进办公楼,驼色大衣甩出一道弧线出来,他在上楼前沉默了几秒钟,扭头对着保安和孙赐道:“以后把我的办公桌移到一楼来,我不想爬了。”

    “不用拿电脑,重要文件挪一下就是了。”

    孙赐愣了下,确认道:“一楼只有接待处和保安办公室。”

    “那就把保安的地方给我用,他们去镇长办公室休息去。”柳恣随手拍了拍旁边小保安的肩,带着赵青玉往六楼会议室走。

    ……这开会的地方也得换。

    长期以往,就他这个体质能瘫在楼梯上。

    会议大门一打开,人这次是真到齐了。

    四十个核心成员全部到齐,除了胡飞和钱局,其他人基本都到了。

    柳恣见到龙老爷子的时候,下意识的行了个礼,对方微微颔首,表示接受了。

    龙辉原本已经是隔壁省大学通信系的教授,快七十了又被特聘回江银镇做副镇长。

    他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来了也不太多的参与政务,属于一个高级顾问般的存在。

    “这位是……我们镇唯一能驾驶飞机的人了。”柳恣意识到大家都在打量着那少年,开口介绍道:“欧罗国艾露尼斯大学的少年班学生,刚读了一年,这次回来休假探亲来着。”

    柳恣顿了一下,仿佛在做什么决定:“暂时是我的第三个秘书。”

    赵青玉愣了下,颇有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

    他刚才观察其他两个秘书……好像都很辛苦啊。

    “废话不多说。”柳恣给他找了个凳子,示意他先坐在这里,自己则快步走回原位:“吴恭,你先来汇报情况。”

    吴恭的目光从赵青玉的身上移了回来,轻咳一声站了起来。

    “合计征兵约一万八千人。”

    “其余壮年劳动力,男女合计一万千四人左右。”

    这个数字,算是意料之中吧。”

    “能源呢?”

    吴恭抬起眼来,下一秒从旁边抽了一卷地图,直接抻开了给在座的所有人看。

    这是江银镇的旧有地图,现在上面已经被标记的非常清晰了。

    江银镇一共有四个加油站,其中两个二级站,两个一级站。

    一级站的总容量为220立方米,二级站的总容量为120立方米,合计有680方的总油量可以使用。

    除此之外,储备的饮水和食物以吨记,暂时没有出计量结果。

    而电池、电板等还在收集和拆卸中,也需要等待。

    柳恣沉默地听完汇报,心想情况不算糟也不算好。

    所有东西的利用都要最大化才可以。

    “赵青玉是吧。”坐在左侧的龙老爷子突然开口道:“听说,刚才你开飞机陪他们到处看了一圈?”

    赵青玉本来还在发呆,听到老爷爷叫他立刻站了起来,颇有种被班主任拎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

    “是——是的!”

    “你都看到了什么?”

    赵青玉看向那胡子颇长的老爷爷,深呼吸了一刻,开口道:“附近是冲积平原、地势平坦、中部高两侧低,有多条河流穿过。”

    龙辉的眼神露出微微的赞许,再度道:“还有呢?”

    “附近没有太多的森林,大部分都是水田,扬州城人口稠密,附近设防稳固,但主要关卡全部设在北边,用以防备外患,南方守备略弱。”

    老头子捋了把胡子,任由所有人再度看向赵青玉——那小孩被人看的脸都红了。  “还有呢?”

    赵青玉求助般的看了眼柳恣,又开口道:“不适合火攻或者使用大型爆炸物……我觉得……可以用高压水枪。”

    他低头盯着莹白的露羽石桌面,再度道:“根据观察,外头大概是一千年以前,攻击防守无非是射箭投石。”

    “城墙可以用拆迁的炸药定向爆破,而守军的话……用烟雾弹或者水枪驱散都可以。”

    损伤降到最低,是他内心下意识选择的东西。

    要抵抗住南北的攻势,人口是必备的东西。

    如果大型的轰炸,只会让这座新城市充满仇恨,事情也会越来越麻烦。

    柳恣听到这里,忍不住又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远处有个少女噗的笑了起来。

    龙辉坐在原处,慢悠悠道:“还有吗?”

    话音未落,赵青玉的肚子在众目睽睽下咕了一声。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从凌晨两点到现在,接近十二个小时滴水未进。

    “还有就是……我有点饿。”

    问题是,他们没有强拆经验,但江银镇的老技师们有。

    ——不就是定向爆破么?

    十月十二日,凌晨三点五十。

    万籁俱寂,就连角楼上负责瞭望的哨兵都陷入了昏沉的睡意。

    扬州城南的树林里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十余辆大巴车,临时搭的帐篷里亮着四五个手电筒。

    “炸/药埋好了?”钱凡掐灭了烟道:“都就位了?”

    “炸。”

    在按钮按下的那一瞬间,整个城南如同有千雷招来般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炸/药在破坏掉城墙的承重的那一刻,无数的碎石砖块全部倒塌,连带着角楼和高台也跟着坠落崩倒,前后千里为之地震山摇,霹雳般的炸裂声直接惊醒了整座城市!

    花了三十年被反复加固构筑的城墙,在八秒中内伴随着尘烟飞溅,直接化为了须有。

    钱凡绷着神色看着远处突然灭了灯光,突然坍塌崩解的那一整面城墙,直接按下对讲机下令道:“开车。”

    十余两大巴同时踩了油门,找准入口从各个方向开了进去。

    此刻的扬州城夜市刚至收尾的阶段,少数商贩已经开始准备早市的迎来送往,听到这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还以为是天火骤降,纷纷狼狈的四散逃命。

    人们从门户中纷纷走了出来,忐忑的等待下一次地动山摇,只见有多个银白玄黑的庞然大物,若怪物般从多个方向冲了过来。

    安江门一破,所有攻城者直接鱼贯而入,十分钟内就冲到了大东门附近,开始找衙门在哪里。

    他们根本不需要准备军服——从现代人的装束上就可以看出是敌是友。

    钱凡布置下来的任务,只有三个。

    控制总衙门,控制北城门,找到知州。

    伴随着大巴车的门徐徐打开,几百人直接五人一队飞快的集结又各自分散。

    虽然只是一支临时集结的部队,可这几天的集中训练里,纪律和效率两字被深刻的贯彻。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瘦西湖二十四桥附近的画舫皆惊骇的停了歌舞,忙不迭的熄灭了灯笼,生怕被波及。

    长街夜市中的灯火也如同被追逐着般飞快的熄灭,连刚才奔跑着的百姓也忙不迭各自躲了起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突然来的变故是什么——不见马蹄声,不闻金人的刀枪之声,只有那骇人的白色光芒在街上扫荡,亮度犹如鬼魅临世。

    所有人都配备了两个手电筒,每辆车还带了四五辆折叠自行车。

    混乱之中,镇守本城的军队终于集结完毕,从西边的开明桥那里赶赴而来。

    “是守军——七队八队!准备!”

    还没等那些骑着马的兵士冲到这长街上来,突然有五个人迎面往前,六七个烟雾/弹直接在夜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对准他们扔了过去!

    红磷在开始反应的那一刻剧烈燃烧,浓白的烟雾裹挟着呛人的味道四散开来!

    “这是什么妖法!”

    “咳咳咳咳!”

    “这是眯眼!有毒!都快捂住口鼻!”

    乱七八糟的扬州话随之响起,然而江银人并听不懂。

    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攻城者都似乎格外震惊,甚至没有流露半分的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