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70年代极品婆婆 > 30.030 极品婆婆

30.030 极品婆婆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陆明文给薛花花提了醒,明天让李雪梅开始教他们写各自的名字, 纳入考试的范畴。

    边想着, 薛花花边往山上走,这会儿山里人多, 分外热闹,有大人有小孩,大人们专心致志捡着树上枯枝, 腰间别着把扫帚, 哪儿树叶多就即刻扫进背篓装着,孩子们则围在高大笔直的酸枣树下, 眼馋不已的望着树上的酸枣。

    山里有两颗酸枣树, 树干高, 枝桠伸得长,哪怕会爬树的孩子爬上去也摘不着酸枣, 只得用长竹竿拍, 他拍哪儿, 树下的孩子们往哪儿跑, 边跑边喊哪个是他看见的不准给他抢, 为了酸枣,打架吵架是常有的事儿。

    至于哭声,更不用说了, 不到三分钟就传出几拨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了, 不时伴随着大人的吆喝。

    薛花花捡着柴过去, 脚边掉了个酸枣, 她没有所想就捡了起来,四周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她抬头,四五个孩子跑了过来,你推我挤的朝前扑,目标是她手里摔碎皮的酸枣,她摊开手,“谁要?”

    几个孩子吓得哽了声,哪怕早已做好抢的姿势,然而在认清楚人后,掉头就跑,似有洪水猛兽在追,不仅如此,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孩见着薛花花瞬间收起了哭声,花着脸躲得远远的,托树上孩子的福,周围掉落了很多枯枝,大人们估计不想没完没了给孩子们断公道,都不往这边来捡柴,反而让她捡了便宜,树枝簌簌颤抖着,东边啪嗒西边啪嗒的有酸枣掉落,孩子们安安静静的扑过去捡,动作慢些的大孩不服气,硬生生将人捡到手的酸枣抢了过去。

    小孩扁着嘴就放声大哭,约莫发现她在,抽抽搭搭哭两声就闭上了嘴,继续听声音捡酸枣,然后再被抢......

    薛花花不动声色走到抢酸枣的大孩面前,她没认错的话是孙桂仙大孙子大宝,至于他欺负的谁,薛花花认不出来。她慢悠悠伸出手,摊开手掌,不吭声,目光直勾勾的瞪着他看,孙大宝愣了几秒,手慌乱的伸向衣兜捞了捞,规规矩矩把所有的酸枣掏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薛花花。

    如果不是经常欺负人的,哪儿有这份活络的心思,孙大宝浑身哆嗦着,嘴唇下抿,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薛花花拿了两颗递给酸枣遭大宝抢了的男孩,后者猛摇着脑袋不肯要,薛花花弯腰摊开他的手掌,轻轻把酸枣放上去,“你捡着的就是你的,拿着。”

    村里孩子多,以多欺少以大欺小是常有的事儿,没见着就算了,看见了要薛花花当没看见,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酸枣树是大家的,谁捡着酸枣算谁的,如果硬动手抢,可以告公安,公安把他抓进去坐牢。”

    大人们忙着干活,少有人理会孩子们打架的事儿,薛花花本意是警告他们几句,却不想她的话说完,几个高个子的男孩惊声大哭,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酸枣扔地上,其他人不敢捡,薛花花蹙了蹙眉,“有酸枣赶紧捡,谁捡着谁吃。”

    有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弯腰捡了颗,估计怕被记恨,弱弱的说,“是你抢我的,我拿回来而已。”

    有人开了头,跟着捡的人多了起来,十几颗酸枣,几秒的时间就只剩下两三颗,估计是他们自己捡的,薛花花想了想,警告他们,“以后不准抢别人的,想吃就跑快点自己捡,否则被我逮着,见一次我打你们一次。”

    大家齐齐保证说不敢了。他们都怕薛花花,对薛花花的恐惧不亚于对鬼的恐惧。

    薛花花说什么就是什么。

    包括树上打酸枣的孩子也不敢反驳,他打酸枣捡不着,但他有伙伴,他负责打,对方负责捡,最后两人平分,所以他打酸枣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而是看哪儿酸枣多,指挥对方到那守着,然后再挥着竹竿拍。

    薛花花说的话,对他没啥影响。

    悉悉索索又有酸枣掉落,哭的孩子也管不着那么多了,抓起地上剩余的酸枣就重新加入了战斗,陆建勋他们边算着数学题边过来,看他妈站在酸枣树下,以为又是想给西西捡回去,把扫帚丢给陆德文,过去抱住酸枣树,双腿一蹬,蹭蹭蹭就跑了上去,他力气大,踩着枝桠使劲摇,酸枣树叶哗啦啦的掉,孩子们被砸得又疼又兴奋,大声喊着好多,这儿有,这儿有......

    陆建勋冲陆明文喊,“二哥,二哥,赶紧的捡几个给西西带回去。”

    说着话,又使劲摇,树上的孩子不挥竹竿了,快速下树,跟着捡酸枣。

    密密麻麻的酸枣,像下雨似的,孩子们手舞足蹈的捡着。

    一树的酸枣,遭陆建勋摇得掉了七七八八,留在树上的都是青得不能再青的青疙瘩,薛花花捡柴,陆德文扫落叶,陆明文捡酸枣,三人分工明确,互不耽误,陆建勋从酸枣树下来,拍拍手,提了提裤子,帮着陆明文一块捡。

    最初大家是见着酸枣就抢,多了后就挑黄的捡,黄的没了再挑青的捡,太多了,孩子们脸上笑开了花儿,有衣兜的用衣兜装着,没衣兜的掀起衣服兜在胸前,喊着兄弟姐妹往家走,有几个来晚的孩子,扒着草丛,一点一点的找,薛花花让陆明文分点给他们,陆明文舍不得,薛花花,“酸不拉叽的,你当吃多了好啊,一人分一个给他们。”

    陆明文动作快,弯腰捡就是好几个,陆德文扫落叶也跟着捡了不少,这么多装回家当饭吃呢!

    陆明文一人分了个,他们仍不肯走,倒不是贪婪,而是草丛里有漏掉的,一会儿的功夫他们都捡着好几颗了,待薛花花把酸枣树周围的枯枝树叶清扫干净,那几个孩子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问陆建勋明天还来不,来的话提前说一声。

    生产队有两棵酸枣树,那一棵更高,站在树上能看到整个生产队的情形,好多人不敢爬上去,用竹竿够不着就朝树上扔石头,砸下一个是一个。

    陆建勋耸肩,“不知道啊,等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他爬树是为了薛花花,又不是图酸枣,那玩意酸得人牙疼,他从小不爱吃。

    孩子们有点失望,不过拿出颗酸枣放嘴里,满嘴的酸味登时让他们高兴起来,蹦蹦跳跳的往山下跑。

    薛花花她们上山时间晚,但背篓满得快,回家时引来不少人羡慕,刚到山脚,就见刘老头牵着孙大宝慢慢过来,刘老头驼着背,脸上有多处淤青,可能和孙桂仙打架伤着的,陆建勋走在后边,见状,忙挤开陆德文凑到薛花花跟前,“妈,妈,大宝是不是回家告状,刘老头找你算账来了?”

    三兄弟有个德行令薛花花非常不爽,甭管说什么事都‘妈,妈’的喊,好像她耳朵听不见似的。

    薛花花横了他眼没吭声,陆建勋小心觑视着她神色,捂着嘴哑声问,“妈,妈,你不会怕了吧?”薛花花打过孙桂仙,打过梁兰芬,还没打过男人呢!

    再次听他喊妈,薛花花不耐烦地踹开他,“滚一边去。”

    陆建勋以为自己猜中了,忙退到后边,抵着陆德文胳膊,“完了完了,大哥,妈好像有点怕刘二叔。”他妈是生产队最厉害的妇女,输给刘老头,以后还怎么见人?

    “不会吧?”陆德文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人,刘老头连孙桂仙都打不赢,怎么可能是他妈的对手,想起什么,他急忙看向他妈右手,“妈,妈,你的镰刀呢?”

    又是副大惊小怪的调调,薛花花挥了挥手里的扫帚,恨不得拍陆德文脸上去。

    刘老头心事重重,猛的听到声儿抬起头来,见是薛花花,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站在原地没动。

    “薛花花同志......”刘老头双手搭在胸前,低眉顺目的向薛花花打招呼,惊得缩在薛花花身后的陆德文伸出头好奇的看了他眼,刘老头尴尬的笑了笑,“薛花花同志,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薛花花纳闷,“请我帮忙?”她能帮刘老头什么忙?揍孙桂仙一顿还是批.斗她一场?

    三兄弟也觉得奇怪,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孙大宝含着酸枣,牙齿不停地摩擦着枣核,他杵薛花花,不敢挡在路中,甩开刘老头的手,转身往回跑了,刘老头手一空,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大宝他奶糊涂,带去孙家的粮食没带回来,你有经验,能不能想个办法......”

    刘老头没和薛花花打过交道,开口求她有点伤面子,可是没有办法,他制不住孙家人,孙永昌还稍微讲理,他媳妇就是个混不吝的,眼里只有粮食,要从孙家把粮食拿回来,得找个厉害点的人才行。

    整个生产队,也就薛花花有这个本事了。

    听了刘老头的话,薛花花想骂他老子,真当她打遍天下无敌手孤独求败呢,她是人,也会害怕受伤害怕痛好吗,何况孙家的事儿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哪怕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也轮不到她出面吧,她开口拒绝,“孙桂仙做的事儿我爱莫能助,你还是另想法子吧。”

    她要回陆明文的彩礼是笃定孙家心虚会答应,孙桂仙的情形不同,她去孙家是走亲戚,带去的口粮吃完了,闹起来孙家人以一句‘那是孙桂仙带回娘家带的礼’就能堵住所有人嘴巴,刘老头想把粮食要回来是不可能的,换作她她也舍不得给。

    刘老头猜到薛花花会拒绝,又说,“孙宝琴做了对不起明文的事,你就不想趁机报复她们?”这是刘老头唯一能找到的理由了。

    陆明文抬眸看了刘老头眼,又看了眼薛花花,低头不作声。

    薛花花沉了脸,神色少有的严肃,“报复什么?我家明文过得好就是对她们最好的报复,孙宝琴嫁过来明文过的啥日子你是看见了的,她没给明文做过一顿饭吧,没给明文洗过一件衣服吧?都是明文像供仙人似的供着她,离了婚,我家明文过得咋样生产队的人有目共睹......明文,你自己说,你现在过得好还是以前过得好?”

    刘老头想怂恿她出头,怕是找错了借口。

    对陆明文来说这种问题哪儿用得着想,当然现在过得好了。起码吃过米饭,吃过鸡蛋,野菜饼敞开了吃。

    “现在过得好。”陆明文昂首挺胸的抬头迎上刘老头视线,“我妈说得对,离了婚我过得好多了。”不用给谁挣工分,边干活边学习,日子充实得很,如果没和孙宝琴离婚,日子估计浆成一团糟。

    “我家明文现在过得好,将来会更好,至于孙宝琴,我得感谢她,没有她,哪儿有明文的现在?”薛花花气势凌人,如坚不可摧的磐石,声音里透着无比坚定的自信,陆明文心口颤了颤,他妈真的相信他会越过越好?

    薛花花没有和刘老头多说,杵着手里的扫帚,越过刘老头径直走了,陆明文愣了两秒,急忙跟上薛花花的步伐。

    关于刘老头找她的插曲,薛花花没有再提及,她绕去了自留地,玉米棒子能吃了,她准备掰两个回家煮玉米稀饭,见陆明文心神有点恍惚,她喊陆明文,“明文,知道妈为啥不让你打听赵武斌的事儿吗?”

    陆明文思考很久,声音有点低,“妈怕我不小心做傻事?”至于什么傻事,无非就是自杀就是杀人。

    薛花花撕开玉米棒子的,掐了下里边的玉米,嫩得出水,抓着玉米棒子一拧,轻轻松松拧了下来,她不说陆明文对错,缓缓解释,“和优秀的人较量是对自己的一种督促和鼓舞,鼓励自己也成为优秀的人,而和沽名钓誉品德败坏的人较量,纯属是种堕落,赵武斌或许文化水平比你高,那仅仅多读了几本的书而已,论思想论品德,他远不及你,知识上的差距通过读书可以弥补,而人格上的缺陷,读再多书都没弥补不了,在妈看来,你比他优秀太多了,就算较量,也是他把你当做目标,明白吗?”

    陆明文瞠目,“妈真的觉得我比他厉害?”他有点不太敢相信。

    “他真要是厉害,为啥孙宝琴最初不选择他?”

    陆明文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赵武斌在孙家村住了那么久孙宝琴都没和他好,而是跟自己处对象,摆明了自己比赵武斌更讨人喜欢啊,只是他困惑另件事,“妈,你说孙宝琴为啥后来又看上他了呢?”

    难道和自己结婚后日子太苦她反悔了?又或者看到赵武斌的好了?

    薛花花将玉米棒子递给陆建勋,错开身,回答得云淡风轻,“好日子过腻了欠抽呗,就像你们三兄弟,哪天不骂上你们两句,你们浑身不舒坦......”

    陆明文想想太正确了,不知道陆德文和陆建勋怎么想,反正他不挨骂就不痛快,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他妈一骂,心头顿时舒坦了,孙宝琴和自己处对象开始就顺风顺水,以薛花花的说法,如果自己三天两头骂孙宝琴,她就不会跟人好上了?

    要他像他妈抬头挺胸的骂得人狗血淋头,他做不到,他词穷......

    不过薛花花的说法让他心情明朗很多,算彻底把孙家人放下了,上午干活,下午在猪场学习,一笔一划的写自己名字,陆明文,陆,大陆的陆,明,明天的明,文,语文的文,文章的文。

    孙桂仙做的蠢事传开,生产队没有不笑话她的,厚脸皮的倒贴人家都遭人撵了回来,可想而知多遭人讨厌,孙桂仙在孙家村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对象,不知谁冒了句‘孙宝琴爱人是知青,他咋不从中调解反而看着他们打起来呢?’

    在社员们眼中,知识分子很懂为人处事,打圆场啊,调解矛盾啊最为擅长,孙宝琴爱人好像没啥表现啊。

    最了解事情的是刘云芳,社员们找刘云芳求证,赵武斌的事儿刘云芳哪儿清楚,不过听隔壁生产队的说,赵武斌脾气不好,芝麻大点事就闹得好像天塌似的,孙永昌有三个孙子,背诗的时候打瞌睡,赵武斌将人打得身上满是伤,孙永昌一句话都不敢说。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串门打听,几乎将赵武斌掀了个底朝天,赵武斌的事迹,简直刷新社员们对知识分子知书达理的看法,赵武斌在城里是恶霸,批.斗自己的老师不说,还陷害同班同学是敌国奸细,害得人承受不住自杀死了,和他关系好的都被他出卖了个干净,甚至偷偷逼迫女同志乱搞男女关系,遭到揭发后在城里活不下去了才下乡插队的。

    妈的,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孙宝琴都看得上,不怕哪天醒来全家都遭赵武斌杀了?就这种坏蛋还想帮人扫盲,别还了人家一辈子。

    有的事,不到时候外人压根打听不出真相,生产队为了维护自己生产队的名声,在外人面前向来是说的不说坏的,好比孙宝琴和赵武斌结婚时,孙家村生产队的人都吹嘘赵武斌知青身份,爸妈吃供应粮的,家里条件好,有眼睛的都会选赵武斌而不是陆明文,关于赵武斌,半句不好的话都没有。

    至于为啥突然有坏的风评传出,还不是赵武斌得罪了孙宝琴两个叔叔,这些话都是孙宝琴两个叔叔说的。

    生产队的人震惊了,不敢再和孙家人过多往来,赵武斌身上可是背着人命的,知识分子心眼多,得罪赵武斌,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孙家人开始扫盲,生产队的人纷纷跑到养猪场给薛花花她们加油打气,务必让她们要给生产队增光,千万不能让赵武斌抢了风头,否则就是仁安村生产队的耻辱,简简单单的扫盲,不知不觉上升到了生产队和生产队之间的较量,包括孙桂仙都抱着这种想法来猪场看望薛花花,鼓励薛花花无论如何要把孙家人踩在脚下。

    她对孙永昌是彻底寒心了,她为了赵武斌不惜和两个哥哥翻脸,孙永昌不体谅她反而埋怨她多管闲事,她大嫂更不用说,就是个只认粮食不讲人情的吸血鬼。

    “花花啊,你咋不学了呢,我记得前几天老远都能听到你们的读书声来着。”孙桂仙凑到薛花花跟前,少有的巴结讨好,“花花,是不是猪场的活太累没心思学啊,你要干啥跟我说,我帮你啊。”

    薛花花瞥了眼她腿脚不便的站姿,嘴角抽搐不已,握着大木铲子,使劲搅了搅锅里的猪食,待搅拌得差不多了,舀进桶里凉着,然后走了出去,孙桂仙亦步亦趋的跟上,“花花啊,我和你说,你们这样学习不行,很快就被我大哥他们超过了,我大哥他们会背好多古诗了,你们也得学啊。”

    孙家人学习比干活挣工分都拼,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准备学习,晚上要等月亮爬进云层才能回房间睡觉,一天24小时,几乎有18个小时都在学习,薛花花她们这种进度哪儿比得上,尤其当她看向地上写写画画十几分钟都不太满意的陆德文,心头着急,“德文啊,你写啥啊,会背古诗了不?”

    陆德文握着树枝,不断的练习自己名字,德字太难了,写出来非常不好看,薛花花问他要不要改名字,改成陆一一的话就好写得多,他才不改名,如果连自己的名字都觉得难写不好,以后遇见不会做的数学题岂不得崩溃?而且他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坚决不改。

    他一笔一划的写德,写了一个又一个,旁边同样写不好名字的陆建勋也没放弃,低着头,目光专注地写着。

    见陆德文不搭理自己,孙桂仙讨了没趣,回过神,薛花花已经走出院坝朝着保管室的方向去了,她抬起手,“花花,花花,等等我啊,我有话和你说。”

    她在家里想了很多,孙家人不把她当亲戚,以后就不往来了,她爸妈已经不在,兄妹间感情生疏是理所当然的事,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认不到,谁管谁啊。

    她是仁安村生产队的社员,集体荣誉高过一切,得好好和薛花花说说孙家人扫盲的进度,了解敌人才能将对方打败。

    薛花花去保管室找陆建国说柴火的事儿,煮猪食需要大量的柴火,得多叫几个人捡柴屯着,马上秋收了,不屯点柴火,忙起来顾不过来。陆建国在编箩筐,有些修修补补能用,不能用的得编新的,听薛花花说柴火的事儿,他转头看向副业队长,“你这会儿没啥事赶紧多找几个年轻小伙子捡柴砍柴,再叫几个妇女同志去隔壁生产队割野草回来晒干当起火柴烧。”

    自己生产队的野草当然先留着,等多长些时日再割。

    副业队长点了点头,看孙桂仙鼻青脸肿的喊着薛花花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眼皮跳了跳,呵斥道,“孙桂仙同志,都成这样子了还不知道安生呢,薛花花同志要养猪要学习,没功夫跟你吵架......”

    孙桂仙出糗的事估计整个丰谷乡公社的人都知道了,还敢没皮没脸找薛花花麻烦,等着,他待会就找刘老头说说,叫她不知道收敛!

    孙桂仙和刘老头打架落下很多伤,两条腿膝盖磕着了,走路不自然的弯曲着,闻言,她一脸委屈,“副业队长,我不是和花花吵架,是和她说孙家扫盲的事儿呢,不能让她被孙家比了下去啊。”

    副业队长蹙了蹙眉,回眸看向院坝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的薛花花,又骂孙桂仙,“薛花花同志没个底还用你教?赶紧回家,看着你就影响心情。”孙桂仙这把年纪自己都顾不好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十之八.九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就说孙桂仙去孙家扫盲这件事,刘老头想把孙桂仙带去孙家的粮食要回来,找陆建国哭了好多回,问陆建国能不能以队长的身份帮他把粮食要回来,家里的粮食接不上了,全家要饿肚子。也不想想其中关系,孙桂仙是孙家人,亲戚间礼尚往来走动是正常的,让陆建国出面要粮食?简直痴人说梦,。

    气得陆建国狠狠骂了刘老头顿,他要早管好媳妇哪儿有现在的事儿,出了事找他,当他是观世音菩萨啊,哪儿有困难哪儿能解决,足足骂了刘老头半个小时才让刘老头走了,再不准提粮食的事,他觉得丢脸。

    孙桂仙被训得面红耳赤,她真心实意期盼薛花花扫盲成功将孙家人踩在脚下,咋所有人都不领情呢!她心头来气,掉头就想走人,转而想到自己得靠薛花花报仇,忍下愤怒,努力的扬起抹笑容,“副业队长,我就和花花说说,我在孙家学习过,知道赵武斌教课的方式,告诉花花,让她参考参考。”

    赵武斌教书时,表情可恐怖了,他说那是严师出高徒,孙桂仙想着李雪梅是不是太温柔了点,那可不行......

    薛花花和陆建国说了自己跟着去捡柴的事儿,她负责养猪,总不能除了煮猪食喂猪啥都不干吧。

    “你专心养那四头猪,有什么事我让其他人做。”陆建国可不会给薛花花安排其他的活,他去其他生产队看过了,他敢这么说,整个丰谷乡公社,就属薛花花养的猪最肥,一头顶其他生产队两头,到过年,还能涨不少,他就盼着四头猪在其他生产队队长面前扬眉吐气,风光一回,顺便拿下先进生产队队长的称号,抱两搪瓷缸回来呢,哪儿会让薛花花分精力做其他?

    陆建国都这么说了,薛花花没有坚持,她先提出来是不想以后有人说她偷懒,陆建国开了口,她就不怕了。正事说完,薛花花转身回养猪场,孙桂仙打起精神,苦口婆心的说,“花花,你们学习太慢了,我大哥他们会背好多首古诗了,你要不信我背给你听,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薛花花自顾走着,语气不冷不热,“各人有各人扫盲的方式方法,你大哥他们背古诗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两天,来猪场的人络绎不绝,人人都鼓励她努力,弄得她哭笑不得。

    孙桂仙怔了怔,想说关系大着,是薛花花先扫盲的,如果让她大哥抢在前边的话,其他生产队的人会笑薛花花是挂洋盘卖狗肉的,只是看薛花花满不在乎的样子,孙桂仙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因为她知道,说了薛花花也不会领情。

    回到猪场,陆德文还蹲在地上写着什么,孙桂仙急得不行,陆家人做事咋这么慢呢,换作她大哥,早开始学下一首古诗了。

    这天开始,孙桂仙成了猪场的常客,进院坝后就主动揽了李雪梅的活,让她赶紧教薛花花背古诗,越多越好。攒的劲儿比她儿媳妇生大宝的时候都大,害得刘云芳这个正儿八经的婆婆非常不高兴,她自己的儿媳妇她不知道对她好啊,要孙桂仙这个外人来帮忙?

    于是,刘云芳也来猪场抢着干活,坚决不肯让李雪梅受孙桂仙恩惠。孙桂仙没想那么多,刘云芳干李雪梅的活,她就帮薛花花干,腾出时间好让两人学习,气得刘老头鼻子都歪了,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婆娘,地里大把的活不干,跑去给人当帮手挣工分,蠢得和陆明文没什么两样,以前是陆明文傻乎乎给孙家人干活,现在轮到孙桂仙帮薛花花干活,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青葱的玉米棒子慢慢变黄,新一轮的丰收又将开始,公社召集所有生产队队长说公粮的事,年初各个生产队都会上报缴纳公粮的斤数,丰收前,公社干部都会再次确认,结合实际情况稍做调整,防止有人谎报数量而害得生产队没余粮的情况发生。

    陆建国到的时候已经有四个生产队队长先到了,大家坐在一块说最近生产队发生的新鲜事,首当其冲是孙家女婿带领全家扫盲的事儿,孙家村生产队的孙队长吹得眉飞色舞,“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教书有模有样的,你们没去孙家看,堂屋布置得跟教室一模一样,孙家老小人人都能背古诗,张口就来,几乎都是我听都没听过的......”

    “孙家人可沾了光了,听有的知青说,省城周围的乡镇早开始组织全体社员扫盲了,咱丰谷乡公社离得远,否则以孙家人的积极性,绝对能得个先进扫盲社员的称号。”

    “那可不是,你们听过‘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借光’的故事没?孙家女婿说那是学习的最高境界,他就是以这种境界帮孙家人扫盲的,争取一切能争取的时间学习,二万五千里的长征咱们同志都能坚持下来,在遮风避雨的家里学习,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说起孙家扫盲的事,孙队长觉得脸上倍儿有光,注意到进屋的陆建国,挑衅问道,“你们陆家人扫盲扫得怎么样了?”

    丰谷乡公社,先提出扫盲的就是陆家人,公社干部开会特意表扬了两句,这次开会,该收到表扬的就是他们孙家人了,孙队长胸有成竹的挺直脊背。

    所谓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其他几个队长跟着煽风点火,“是啊是啊,陆队长,你们生产队的那个最不好惹的妇女带领全家扫盲扫到哪种程度了?”

    孙队长轻快的抖着腿,语气尽是挑衅,“我专门问过了,孙家人背古诗杠杠的,十几二十几首古诗不在话下,你们陆家人先扫盲,起码得四五十首古诗了吧?”

    别看都是队长一把手,抬起杠来和普通泼妇没什么区别,简单粗暴的戳心窝子那种,陆建国眼皮一塌,拉开凳子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孙队长更志得意满,“怎么了?一首都不会背?没关系,你和我们说说,我保证不出去乱说。”

    “对啊对啊,说说啊。”其他生产队队长也来了兴致。

    陆建国再次叹气,“具体哪种程度我也没问,每天杂七杂八的事忙得很,我哪儿有时间问她们......”说到这,陆建国话锋一转,“不过前几天我偶然遇见他们,背没背古诗我不知道,他们写自己的名字倒是写得挺好看的。”

    日他娘的,又不是不了解大家的尿性,哪次开会不会吹嘘自己生产队的事儿,陆建国早就准备好了,他尽量压制住脸上的得意,故作平静道,“见他们写字我挺诧异的,他们那种家庭,纸笔是买不起的,烧焦的树枝,你们知道吧,在地上一划就黑的那种,他们就握着那种树枝在地上写,薛花花大儿叫陆德文,德字大家会写吧?”

    在场的几个队长默默写了遍,有人不吭声,有人点头。

    陆建国又叹了口气,“我就问陆德文,你的德字太难写了,你咋学会的啊?你们猜陆德文咋说?”

    在场的人哪儿知道陆德文说了啥?

    “他说啊,如果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算什么扫盲,他们不仅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要学会写整个生产队所有人的名字,听得我当场给他鼓掌......”说到这,陆建国脸上才有自豪的笑流露出,“我光给他鼓掌了,也没问他会背多少古诗,陆队长,回去我给你问问啊......”

    别以为他不知道,赵武斌给孙家人扫盲只教了古诗,背再多古诗有啥用,文盲还不是文盲。

    当然,他还有件事没炫耀,就是薛花花全家不仅会写字,还会算数,加减法随口就来,生产队的会计都夸他们脑子转得快。问他为啥不说出来显摆?当然是留着下次得瑟啊,一次得瑟完了下次得瑟什么?

    孙队长听了这话,脸色有些不好看,陆建国虽没问他孙家人会不会写自己名字,但那得意的嘴脸说明了一切。

    其他队长问,“孙队长,孙家人会写自己名字不?”

    孙队长脸上笑僵硬无比,“我没问,估计会写的吧,扫盲的方法不都那样吗?”

    去你妈都一样,陆建国心里骂脏话,薛花花全家扫盲是照着课本来的,赵武斌哪儿来的课本,不要脸的,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等着,下次开会他再显摆显摆数学的事儿,告诉他们什么叫望尘莫及。

    不一会儿,其他队长陆陆续续到齐,公社干部也来了,关于缴纳的公粮,陆建国做了调整,增加了500斤玉米棒子,前两年天不好,他不敢往多了报,今年风调雨顺,玉米棒子又长又粗,绝对大丰收。

    他说完增加500斤立马得到公社干部表扬,收麦子时陆建国增了几百斤,玉米又增几百斤,如果水稻和红薯继续保持,今年先进生产队就归仁安村生产队莫属了,公社干部连番夸奖陆建国做得好,身为队长就该做好表率,带领全体社员增加粮食产量。

    公社干部说话有个特点,不管说啥事,语速很慢,逮着件事反复的说,就说夸奖陆建国吧,同样的话,来来回回重复了十遍,本以为能出风头的孙队长鼻子都气歪了,丰谷乡公社各生产队的气候差不多,土壤肥沃差别也不大,仁安村生产队咋增产这么多?

    孙队长对此表示怀疑,他觉得陆建国谎报了数量,别粮食缴纳上来到时候队上饿死人,那可就闹大发了,当着公社干部的面,他诚恳争执的提出自己看法,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任何落井下石的意思,纯属看不过陆建国吹牛逼,为了先进生产队队长的称号,吹牛都不打草稿了。

    公社干部适当的露出疑惑,“陆队长,这个数量没问题吧?”

    “没问题,领导要是担心,大可以去生产队瞧瞧......”薛花花的猪养得好,粪肥源源不断,以前是一两月才能积攒一粪坑的肥,现在是十来天粪坑就满了,满了就得挑来灌庄稼,秧田灌了三波,玉米地灌了两波,肥多庄稼自然长得好,不只是玉米,水稻和红薯绝对大丰收......

    不过他不会一股脑把底给漏了,总之还是那句话,慢慢显摆,慢慢得瑟,细水长流......他就不信,冲着接下来连番的炫耀还得不到先进生产队队长称号,不说其他,冲着四头猪,公社干部就得给他两搪瓷缸。

    “我相信陆建国同志是诚实的好同志......”公社干部巴不得多收点粮食上来,队长间有竞争,他们公社干部与公社干部之间也是有竞争的,只要不太过分,他们素来睁只眼闭只眼不管。

    得了夸奖的陆建国神清气爽回了生产队,然后召集所有人在保管室外的小山坡开会,内容很简单:少说话,多做事,忙完秋收就分粮!

    少说话是少说关于生产队的事儿,比如薛花花扫盲,薛花花养猪,生产队粮食的产量等等,不要让敌人打入生产队内部,想要生产队好,就要生产队流出去的事情少。

    陆建国队长的话社员们还是听的,尤其最后那句秋收后分粮,让社员们兴奋得不能再兴奋,盼星盼月亮,终于即将盼来最激动人心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