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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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非凡失踪两天了，电话也处于关机状态，无法打通。
姜小凤都着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将顾非凡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能问的人也都问了一通，都没人见过他。
姜小凤发动了整个北苑的人去寻找，都无功而返。
主院的客厅里，姜小凤急得哭了起来，慌得六神无主。
“非凡不会出事了吧？”
儿子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从巴掌大就把屎把尿，含辛茹苦地养大，到成家立业。
他是她能支撑到现在的唯一依靠。
“不会的，您别自己吓自己。”苏安雅也着急地抹着泪，却不敢哭出声来，只能低泣着安慰姜小凤。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顾振东声音低缓，却不失威压。
他抬起精光含蓄的眸子，淡淡地扫了姜小凤与苏安雅一眼，两人立即禁声，哭诉变成抽泣。
“爸，我儿子都丢了，能不哭么。”姜小凤抹着泪，忍不住地呛声。
顾振东脸色一沉，粗浓的眉毛蹙起，低喝：“他是没断奶还是没长大，二十几岁的人，还不能生活自理？如果真这样，我看他这班也别当了。在家让你好好守着。”
声音中气十足，震慑人心。
姜小凤当场便不敢再出声了，只能无言地流泪。
顾振东骂归骂，眼风扫到刚回家路过中庭的顾南城，朗声叫道：“老二。”
顾南城的脚步一顿，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主厅，方向微转，走了进去。
“爸，你找我？”
“非凡失踪了，你安排几个人，去找找。”
“好。”顾南城不带情绪地应下。
顾南城并非口头应下，他回去之后立马就给贺彬打了电话，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找到顾非凡。
贺彬应下，顾南城停顿了片刻，提了句，“你可以从季氏地下停车场入手。”
那是他最后见到顾非凡的地方。
贺彬得到线索，立即行动，根据监控路线不过半天，就调查到了顾非凡的去向。
贺彬立即给顾南城回了电话。
顾南城接到电话时，正在医院里看季子瑶与顾正阳玩拍手游戏。他看了眼正玩得开心的两人，开门，走出病房。
贺彬开门见山说：“首长，监控拍摄到最后的画面方向是通往海边的公路。”
“知道了。”顾南城直接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季子瑶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
她站在他身后，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顾南城并不打算隐瞒。
“非凡失踪了，贺彬说，监控最后拍到的画面是他开车去了海边。”
季子瑶皱眉，“他不是一个有闲情欣赏风景的人。”
“嗯。我去看看。”顾南城伸手，将一缕散落在脸颊的发丝别回季子瑶耳后。
“我跟你一起去。”
“也好。”
季子瑶快速回到病房，告诉正阳她和顾南城有事，让高护照顾着他，晚点再回来陪他。
正阳乖巧地点头，“爸爸，妈妈，阳阳乖乖在这里等你们。”
季子瑶在正阳额头上落下个不舍的吻，匆匆随顾南城一起离开。
顾南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爷子，就和季子瑶开车直接去了海边。
海城靠海，因此而得名。
从市区到效区海边，用不了一个小时。
海滩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礁石，高的地方足足形成了十几米的悬崖，直插海里。
车子不能靠近，只能停在不远处的路旁，两人步行过去，远远就看见了站在悬崖边上的顾非凡。
“是非凡！”季子瑶指着悬崖上的人影说。
即便隔得远，看不清长像，但两人做了几年的夫妻，季子瑶是真用过心的，曾把他的一切都往心里放。
两人跑近，季子瑶大喊：“顾非凡，你要干什么？”
顾非凡回头，见季子瑶与顾南城相携出现，心里苦涩成一片。
“你别过来。”顾非凡回头，对两人喊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季子瑶走近，看着他问。
“呵……做什么？”顾非凡失落地笑，脸色茫然，“我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感觉一切都没了意义。一辈子太长，窝囊得令人活不下去！”
顾南城拉住想要上前的季子瑶，拧眉沉声道，“非凡，有什么先下来说。关于子瑶和正阳的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季子瑶连忙摇头，“不，你要怪，就怪我吧。我就不该出现在你的世界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顾非凡苦笑，回过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生无可恋地说：“没有用的。”
他受的打击太大，一个接一个，击得他没有还手的余地，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就在季子瑶心头一紧，怕顾非凡跳下去时，苏安雅与姜小凤赶到了。
姜小凤哭喊着说：“非凡，我的儿，你跳下去了我怎么活？”
“妈，你就当没养过我这个儿子吧。”顾非凡烦躁地皱眉。
“非凡，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啊。你能舍下妈，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呢？”苏安雅哭得往日里娇美妩媚消散无形，毫无形象。
“孩子？”顾非凡低嘲地冷笑。
“对孩子，我们的孩子。”苏安雅往前的步伐在对上顾非凡冷漠的眼神时，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我从没告诉过你，我天生的死精症吧？有这种病的人，怎么会有孩子呢？”顾非凡嘲讽的笑了起来，冲苏安雅吼：“女人都是骗子，都他妈是骗子！”
苏安雅错愕地呆愣当场。
“人生的意义有很多，不止是孩子。”季子瑶眼见事情不对，赶紧劝道。
“那你当初还为个夭折的孩子要死要活？”顾非凡根本听不进去，冷笑道，“一步错，步步错。我已经错得太多了。知道吗？二叔那天的落水，是我踢的。”
顾非凡疯狂地大喊大笑，“呵呵……是我踢的！连至亲之人都能下得去手的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二叔，我以死，向你赎罪！”
他声音未落，整个人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非凡……”季子瑶与苏安雅一同惊心地大叫。
顾南城飞快地扑上前去，想要将顾非凡抓住，奈何他离顾非凡太远，哪怕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自由落体的速度。
“南城，小心！”季子瑶惊愕地大喊。
顾南城大失所望，在悬崖边上稳住了自己的往前俯冲的惯性。
眼见季子瑶也冲了过来，顾南城心一紧，赶紧伸手一把将她带进了怀里。
两人扑作一团，在地上就势打了个滚，远离了悬崖。
季子瑶心惊胆颤，一阵后怕。
她探身，往下看去。汹涌的海浪拍岸，一波接着一波哗啦啦地打在崖底的礁石上，哪里还能看到顾非凡的身影。
城南城观察了下情况，站起身来，“你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说完，他作势也要跟着往下跳。
季子瑶惊恐地拼命抓住他的胳膊。
“南城，你想干嘛？”
“我不能不管非凡。”
“你出事了，我和正阳怎么办？”
“放心，下面都是水，不会有事，照顾好自己。”顾南城飞快地在季子瑶唇上落下一吻，挣脱了季子瑶来不及松开的手。
“不行。”季子瑶哭着摇头，再次抓了上去。
这么高的距离，她信不过！
“不能再拖了！再晚，就危险了。”顾南城这次没给季子瑶再抓的机会，直接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人就跳了下去。
季子瑶抱着还带着顾南城体温的衣服，感觉一阵阵的寒意自四面八方向她扑来。
心，突然就空了。
她站起，努力地想看清海里的情况。
可波涛拍岸，溅起层层水雾，自上往下，根本看不到任何动静。
苏安雅崩溃冲上来，抓住季子瑶的衣服狠命地拍打着她，哭得鼻涕眼泪一脸糊乱。
“你这个坏女人，死小三，你怎么不去死？”
苏安雅瞪大了眼，漂亮的瞳眸中闪烁着恶毒的光。
她好不容易挣来的锦绣未来，富贵荣华，竟然是因为季子瑶这个女人，断送得一干二净！
苏安雅的话，令季子瑶的瞳眸一缩。她像被蛰了下，咻地抬眸，看向了苏安雅。
顾非凡心灰意冷绝决，让季子瑶心悸。
对于他，季子瑶是内疚，但他们之间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光是南城的原因。
错的太多。
只是，谁都可以批评她，苏安雅没资格。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选择的路负责。顾非凡不例外，你也一样！”季子瑶淡淡地对苏安雅说。
她从未想过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并且也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相反，她与顾非凡的婚姻，原本也可以相敬无冰地到终老。终究因为她苏安雅，以及许多其它的张安雅，李安雅才走向了今天。
她苏安雅凭什么指责自己？
“一日夫妻百日恩呐，我儿子在你面前跳了下去，你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季子瑶，我真错看了你，没想到你竟恶毒成这样，你还是不是人？”
姜小凤眼见儿子跳了下去，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喃喃地在嘴里念叨着儿子，季子瑶的话就像一盆油，浇进了火里，激得她全无理性。
扑上前来，抓住季子瑶是又哭又打。
曾经的姜小凤蛮横无理，意气风发，如今也只是个痛失儿子的苍老妇人。
她撒泼似的又抓又打，落在季子瑶身上，竟然不痛不痒。
“妈……”季子瑶习惯性地脱口而出，话出口，她愣了一愣，而后才抓住姜小凤的手安抚着又道：“你冷静点，二叔已经下去救他了。”
“啊……”姜小凤双手被制，无法动弹，只能悲恸地大叫着。
尖厉的声音才出，却似突然被人捏住了喉咙般，瞪大了眼，张着嘴，看着不知某处，人缓缓地倒了下去。
“妈……”
季子瑶眼疾手快，赶紧扑过去，将她软瘫的身子接住。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季子瑶拍着她的脸，担心地问。
“不要你这个贱女人烂好心。”苏安雅上前，将扶着姜小凤的季子瑶一把推开，姜小凤软倒在地。
“如果非凡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苏安雅恶狠狠地威胁地道。
季子瑶懒得理她，连叫了几声姜小凤，她都毫无反应，脸色都被吓白了。
她慌乱地找着电话，赶紧打电话求救……
崖下海里，顾南城在冰冷的海水里找上下沉浮许多次，才在水下找到毫无求生意志的顾非凡，奋力地游了过去，从身后圈住他，奋力地把他带出水面。
顾南城一手拖着他，一手划动着海水本就吃力。顾非凡一心求死，他死命地掰开顾南城的手，任自己在海水里载沉载浮。
顾南城不放弃，再次游过去，把他拖着，往海岸游去。
“放开，我不要你救。”顾非凡挣扎。
顾南城制住他，隐忍怒气，耐着性子朝他喊：“死之前，先想想你伤心欲绝的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有多绝望。”
两人在海水里来回挣扎许久，最终顾非凡输在了体力上。
他放弃挣扎，任顾南城拼命地拉着他往岸边游去。
前来救姜小凤的救护车还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警灯闪烁。
季子瑶和医护人员一起将姜小凤带下悬崖，她站在一块相对较高的礁石上，眺望着远处的海面。
远远便看到了海水里冒出头的两人。
她激动得泪水直冲眼眶，心里默默地感谢着上苍对顾南城和顾非凡的眷顾，焦急地跑向离他们最近的海岸，等待着两人的归来。
“他们在这里，快来人啊！”季子瑶回身，朝着救护车的方向大喊。
声音传递出去，那边马上就有医护人员带着东西奔跑过来。
季子瑶踏入海水里，往海里小跑几步，直到海水淹过膝盖才停下，帮着顾南城一起，将顾非凡拖上海岸。
顾非凡在海水里泡的时间久，再加上他本就没有求生意志，呛入的海水也不少。顾南城将他拖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医护人员就地给顾非凡先做了紧急抢救。
顾南城累得脱力，直接躺在浪潮后岸的沙滩上不想动弹。
季子瑶费力地扶起他，到海水冲卷不到的地方休息，恢复体力。
海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服翻飞，拍打着身体，隐隐作痛。
季子瑶哆嗦了下，蹲在顾南城身侧握着他的手哈气。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拿点东西过来取暖过来。”说完，也不等顾南城回答，拔腿便跑向他们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季子瑶拿了车上的薄毯，又迅速地跑了回来。
她抖开薄毯，将顾南城严实地裹了起来。
顾南城拉住忙乱的她，“你歇会，我不冷。”
“我不累。”季子瑶埋着头，低低地说，眼眶说着说着就红了。
顾南城心疼地伸手，用粗糙的拇指神磨娑过她挂泪的眼角。
季子瑶突然就扑进了顾南城的怀里，泪水啪嗒啪嗒地落进已经被他湿衣泅湿的毛毯。
“我只是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南城心疼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安抚：“乖，不会的。你要相信我！”
“那么高的悬崖，你让我怎么相信？”季子瑶委屈后怕地哭着，埋怨地拍打着顾南城的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顾南城热切的吻一个接一个地落在了季子瑶的额头，脸上……
那边顾非凡被做过紧急处理后，众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上了救护车，与姜小凤并排躺在车厢内。
苏安雅手忙脚乱地也赶紧爬了上去，与救护车一道，呼啦啦的离开。
之前还热闹无比的海滩不肖片刻，便只剩下季子瑶与顾南城两人。
季子瑶苍白而委屈的声音低浅，却传得很远。
“骗子，你个大骗子……”
劫后余生的顾南城无比庆幸，看着哭红了眼的季子瑶，心底流动着满满的幸福。
他心念一动，炙热的唇便封住了季子瑶还嘤嘤哭泣，喋喋不休的小嘴。
甜美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浅尝截止的吻变得灼热而激情，轻咬慢磨间，似有电流窜遍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流动向四肢。
季子瑶顿时全身无力，只能紧紧依附在顾南城胸前。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季子瑶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顾南城终于放过了她。
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淳厚的声音在胸腔里震荡开来。
“这辈子，我顾南城以爱的名义，只骗你季子瑶一个人！”调侃的情话，被他一本正经地说出，就像是种誓言，深深地烙进了季子瑶的心底。
她低低地回应，“好，我让你骗一辈子！”
腥咸的海风自大海深处拍来，季子瑶耳畔浅发被卷起，高高低低地拍在顾南城的脸上，脖子上，像是在见证他们之间的誓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血红的夕阳落进了水里，顾南城与季子瑶像是望却了时间的经久，两人紧紧相拥，欣赏着残阳美景，共享这难得的几许清幽……
……
顾非凡住的病房是间套房，分里外两间，里间是病房，外面却是个小客厅。
小客厅里面放着沙发电视，供前来探望的人以及陪护可以休息聊天。
自顾非凡住进来，刚一转醒的姜小凤便不顾阻拦，执意要守在这里，等着儿子醒来。
苏安雅劝谏不住，又不能在她面前失了温良娴淑的形象，只好让她在外间小客厅休息，自己不眠不休地亲自照顾起顾非凡来。
苏安雅已经坚持了一天一夜。
这期间，姜小凤几乎是每隔个过把小时就要来查看一次，弄得她几乎就没怎么睡过。
此时，她已经困顿不堪。姜小凤再不离开，她就真坚持不下去了。
苏安雅实在困得不行，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拿起水杯，到外间倒了杯水，边喝边醒着瞌睡，慢慢地踱步回来。
刚进门，就看到昏边了许久的顾非凡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苏安雅惊喜地叫道：“非凡，你终于醒了。”
“非凡醒了？”一直在外间休息的姜小凤闻言，从沙发上弹坐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就急急地奔了进来。
“非凡，我的儿，你怎么样了？”姜小凤急切地抓着顾非凡的手问道。
顾非凡睁着眼，不声不响，像是没听到她俩的声音，只一脸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连眼睛都没有眨动过一下。
姜小凤与苏安雅对视一眼，两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不安。
苏安雅上前，温柔地低唤：“非凡，你说句话呀？”
顾非凡的眼珠似不太灵活般，微微地晃动了下，漠然而生疏的目光落在她娇媚的脸上。
“你是谁？”
苏安雅脸色一白，还待说什么，却被姜小凤一把扯开，急切地问：“非凡，你看看我，知道我是谁吗？”
顾非凡用陌生的目光盯着姜小凤看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姜小凤难以接受的哭了起来，“非凡，我是你妈啊。你连妈妈都不记得了吗？”
顾非凡没有反应，姜小凤急坏了，站在病床边就大叫起来。
“医生……医生……”
苏安雅此时才回过神来，飞快地跑出去找医生去了。
医生来得很快，呼啦啦的进来了一群。
姜小凤和苏安雅被排挤在外，俩人关键地等着医生给出解释。
医生对着顾非凡的眼睛口腔看了半天，最后问了几个问题，站直身来。
苏安雅扶着姜小凤赶紧上前，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是个人到半百的老教授，头发花白，他叹了口气，略微低沉地说：“初步估计，是落水时刺激到了神经，造成了失忆。”
“失忆？”姜小凤骇然，“怎么会失忆呢？”
“……我们暂时也不知道。”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苏安雅着急地问。
“这个……很难说。”医生摇摇头，边往病房外走边交待，“你们让病人多休息，或许睡一觉醒来，他就好了也说不定……”
姜小凤和苏安雅同时愣住了。
床上的顾非凡，翻了一个身过去，背对了众人。
茫然的眸子转了转，慵懒地闭上，嘴角勾起一道鄙夷不屑的弧度。
顾非凡失踪两天了，电话也处于关机状态，无法打通。
姜小凤都着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将顾非凡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能问的人也都问了一通，都没人见过他。
姜小凤发动了整个北苑的人去寻找，都无功而返。
主院的客厅里，姜小凤急得哭了起来，慌得六神无主。
“非凡不会出事了吧？”
儿子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从巴掌大就把屎把尿，含辛茹苦地养大，到成家立业。
他是她能支撑到现在的唯一依靠。
“不会的，您别自己吓自己。”苏安雅也着急地抹着泪，却不敢哭出声来，只能低泣着安慰姜小凤。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顾振东声音低缓，却不失威压。
他抬起精光含蓄的眸子，淡淡地扫了姜小凤与苏安雅一眼，两人立即禁声，哭诉变成抽泣。
“爸，我儿子都丢了，能不哭么。”姜小凤抹着泪，忍不住地呛声。
顾振东脸色一沉，粗浓的眉毛蹙起，低喝：“他是没断奶还是没长大，二十几岁的人，还不能生活自理？如果真这样，我看他这班也别当了。在家让你好好守着。”
声音中气十足，震慑人心。
姜小凤当场便不敢再出声了，只能无言地流泪。
顾振东骂归骂，眼风扫到刚回家路过中庭的顾南城，朗声叫道：“老二。”
顾南城的脚步一顿，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主厅，方向微转，走了进去。
“爸，你找我？”
“非凡失踪了，你安排几个人，去找找。”
“好。”顾南城不带情绪地应下。
顾南城并非口头应下，他回去之后立马就给贺彬打了电话，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找到顾非凡。
贺彬应下，顾南城停顿了片刻，提了句，“你可以从季氏地下停车场入手。”
那是他最后见到顾非凡的地方。
贺彬得到线索，立即行动，根据监控路线不过半天，就调查到了顾非凡的去向。
贺彬立即给顾南城回了电话。
顾南城接到电话时，正在医院里看季子瑶与顾正阳玩拍手游戏。他看了眼正玩得开心的两人，开门，走出病房。
贺彬开门见山说：“首长，监控拍摄到最后的画面方向是通往海边的公路。”
“知道了。”顾南城直接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季子瑶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
她站在他身后，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顾南城并不打算隐瞒。
“非凡失踪了，贺彬说，监控最后拍到的画面是他开车去了海边。”
季子瑶皱眉，“他不是一个有闲情欣赏风景的人。”
“嗯。我去看看。”顾南城伸手，将一缕散落在脸颊的发丝别回季子瑶耳后。
“我跟你一起去。”
“也好。”
季子瑶快速回到病房，告诉正阳她和顾南城有事，让高护照顾着他，晚点再回来陪他。
正阳乖巧地点头，“爸爸，妈妈，阳阳乖乖在这里等你们。”
季子瑶在正阳额头上落下个不舍的吻，匆匆随顾南城一起离开。
顾南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爷子，就和季子瑶开车直接去了海边。
海城靠海，因此而得名。
从市区到效区海边，用不了一个小时。
海滩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礁石，高的地方足足形成了十几米的悬崖，直插海里。
车子不能靠近，只能停在不远处的路旁，两人步行过去，远远就看见了站在悬崖边上的顾非凡。
“是非凡！”季子瑶指着悬崖上的人影说。
即便隔得远，看不清长像，但两人做了几年的夫妻，季子瑶是真用过心的，曾把他的一切都往心里放。
两人跑近，季子瑶大喊：“顾非凡，你要干什么？”
顾非凡回头，见季子瑶与顾南城相携出现，心里苦涩成一片。
“你别过来。”顾非凡回头，对两人喊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季子瑶走近，看着他问。
“呵……做什么？”顾非凡失落地笑，脸色茫然，“我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感觉一切都没了意义。一辈子太长，窝囊得令人活不下去！”
顾南城拉住想要上前的季子瑶，拧眉沉声道，“非凡，有什么先下来说。关于子瑶和正阳的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季子瑶连忙摇头，“不，你要怪，就怪我吧。我就不该出现在你的世界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顾非凡苦笑，回过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生无可恋地说：“没有用的。”
他受的打击太大，一个接一个，击得他没有还手的余地，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就在季子瑶心头一紧，怕顾非凡跳下去时，苏安雅与姜小凤赶到了。
姜小凤哭喊着说：“非凡，我的儿，你跳下去了我怎么活？”
“妈，你就当没养过我这个儿子吧。”顾非凡烦躁地皱眉。
“非凡，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啊。你能舍下妈，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呢？”苏安雅哭得往日里娇美妩媚消散无形，毫无形象。
“孩子？”顾非凡低嘲地冷笑。
“对孩子，我们的孩子。”苏安雅往前的步伐在对上顾非凡冷漠的眼神时，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我从没告诉过你，我天生的死精症吧？有这种病的人，怎么会有孩子呢？”顾非凡嘲讽的笑了起来，冲苏安雅吼：“女人都是骗子，都他妈是骗子！”
苏安雅错愕地呆愣当场。
“人生的意义有很多，不止是孩子。”季子瑶眼见事情不对，赶紧劝道。
“那你当初还为个夭折的孩子要死要活？”顾非凡根本听不进去，冷笑道，“一步错，步步错。我已经错得太多了。知道吗？二叔那天的落水，是我踢的。”
顾非凡疯狂地大喊大笑，“呵呵……是我踢的！连至亲之人都能下得去手的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二叔，我以死，向你赎罪！”
他声音未落，整个人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非凡……”季子瑶与苏安雅一同惊心地大叫。
顾南城飞快地扑上前去，想要将顾非凡抓住，奈何他离顾非凡太远，哪怕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自由落体的速度。
“南城，小心！”季子瑶惊愕地大喊。
顾南城大失所望，在悬崖边上稳住了自己的往前俯冲的惯性。
眼见季子瑶也冲了过来，顾南城心一紧，赶紧伸手一把将她带进了怀里。
两人扑作一团，在地上就势打了个滚，远离了悬崖。
季子瑶心惊胆颤，一阵后怕。
她探身，往下看去。汹涌的海浪拍岸，一波接着一波哗啦啦地打在崖底的礁石上，哪里还能看到顾非凡的身影。
城南城观察了下情况，站起身来，“你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说完，他作势也要跟着往下跳。
季子瑶惊恐地拼命抓住他的胳膊。
“南城，你想干嘛？”
“我不能不管非凡。”
“你出事了，我和正阳怎么办？”
“放心，下面都是水，不会有事，照顾好自己。”顾南城飞快地在季子瑶唇上落下一吻，挣脱了季子瑶来不及松开的手。
“不行。”季子瑶哭着摇头，再次抓了上去。
这么高的距离，她信不过！
“不能再拖了！再晚，就危险了。”顾南城这次没给季子瑶再抓的机会，直接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人就跳了下去。
季子瑶抱着还带着顾南城体温的衣服，感觉一阵阵的寒意自四面八方向她扑来。
心，突然就空了。
她站起，努力地想看清海里的情况。
可波涛拍岸，溅起层层水雾，自上往下，根本看不到任何动静。
苏安雅崩溃冲上来，抓住季子瑶的衣服狠命地拍打着她，哭得鼻涕眼泪一脸糊乱。
“你这个坏女人，死小三，你怎么不去死？”
苏安雅瞪大了眼，漂亮的瞳眸中闪烁着恶毒的光。
她好不容易挣来的锦绣未来，富贵荣华，竟然是因为季子瑶这个女人，断送得一干二净！
苏安雅的话，令季子瑶的瞳眸一缩。她像被蛰了下，咻地抬眸，看向了苏安雅。
顾非凡心灰意冷绝决，让季子瑶心悸。
对于他，季子瑶是内疚，但他们之间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光是南城的原因。
错的太多。
只是，谁都可以批评她，苏安雅没资格。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选择的路负责。顾非凡不例外，你也一样！”季子瑶淡淡地对苏安雅说。
她从未想过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并且也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相反，她与顾非凡的婚姻，原本也可以相敬无冰地到终老。终究因为她苏安雅，以及许多其它的张安雅，李安雅才走向了今天。
她苏安雅凭什么指责自己？
“一日夫妻百日恩呐，我儿子在你面前跳了下去，你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季子瑶，我真错看了你，没想到你竟恶毒成这样，你还是不是人？”
姜小凤眼见儿子跳了下去，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喃喃地在嘴里念叨着儿子，季子瑶的话就像一盆油，浇进了火里，激得她全无理性。
扑上前来，抓住季子瑶是又哭又打。
曾经的姜小凤蛮横无理，意气风发，如今也只是个痛失儿子的苍老妇人。
她撒泼似的又抓又打，落在季子瑶身上，竟然不痛不痒。
“妈……”季子瑶习惯性地脱口而出，话出口，她愣了一愣，而后才抓住姜小凤的手安抚着又道：“你冷静点，二叔已经下去救他了。”
“啊……”姜小凤双手被制，无法动弹，只能悲恸地大叫着。
尖厉的声音才出，却似突然被人捏住了喉咙般，瞪大了眼，张着嘴，看着不知某处，人缓缓地倒了下去。
“妈……”
季子瑶眼疾手快，赶紧扑过去，将她软瘫的身子接住。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季子瑶拍着她的脸，担心地问。
“不要你这个贱女人烂好心。”苏安雅上前，将扶着姜小凤的季子瑶一把推开，姜小凤软倒在地。
“如果非凡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苏安雅恶狠狠地威胁地道。
季子瑶懒得理她，连叫了几声姜小凤，她都毫无反应，脸色都被吓白了。
她慌乱地找着电话，赶紧打电话求救……
崖下海里，顾南城在冰冷的海水里找上下沉浮许多次，才在水下找到毫无求生意志的顾非凡，奋力地游了过去，从身后圈住他，奋力地把他带出水面。
顾南城一手拖着他，一手划动着海水本就吃力。顾非凡一心求死，他死命地掰开顾南城的手，任自己在海水里载沉载浮。
顾南城不放弃，再次游过去，把他拖着，往海岸游去。
“放开，我不要你救。”顾非凡挣扎。
顾南城制住他，隐忍怒气，耐着性子朝他喊：“死之前，先想想你伤心欲绝的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有多绝望。”
两人在海水里来回挣扎许久，最终顾非凡输在了体力上。
他放弃挣扎，任顾南城拼命地拉着他往岸边游去。
前来救姜小凤的救护车还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警灯闪烁。
季子瑶和医护人员一起将姜小凤带下悬崖，她站在一块相对较高的礁石上，眺望着远处的海面。
远远便看到了海水里冒出头的两人。
她激动得泪水直冲眼眶，心里默默地感谢着上苍对顾南城和顾非凡的眷顾，焦急地跑向离他们最近的海岸，等待着两人的归来。
“他们在这里，快来人啊！”季子瑶回身，朝着救护车的方向大喊。
声音传递出去，那边马上就有医护人员带着东西奔跑过来。
季子瑶踏入海水里，往海里小跑几步，直到海水淹过膝盖才停下，帮着顾南城一起，将顾非凡拖上海岸。
顾非凡在海水里泡的时间久，再加上他本就没有求生意志，呛入的海水也不少。顾南城将他拖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医护人员就地给顾非凡先做了紧急抢救。
顾南城累得脱力，直接躺在浪潮后岸的沙滩上不想动弹。
季子瑶费力地扶起他，到海水冲卷不到的地方休息，恢复体力。
海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服翻飞，拍打着身体，隐隐作痛。
季子瑶哆嗦了下，蹲在顾南城身侧握着他的手哈气。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拿点东西过来取暖过来。”说完，也不等顾南城回答，拔腿便跑向他们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季子瑶拿了车上的薄毯，又迅速地跑了回来。
她抖开薄毯，将顾南城严实地裹了起来。
顾南城拉住忙乱的她，“你歇会，我不冷。”
“我不累。”季子瑶埋着头，低低地说，眼眶说着说着就红了。
顾南城心疼地伸手，用粗糙的拇指神磨娑过她挂泪的眼角。
季子瑶突然就扑进了顾南城的怀里，泪水啪嗒啪嗒地落进已经被他湿衣泅湿的毛毯。
“我只是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南城心疼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安抚：“乖，不会的。你要相信我！”
“那么高的悬崖，你让我怎么相信？”季子瑶委屈后怕地哭着，埋怨地拍打着顾南城的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顾南城热切的吻一个接一个地落在了季子瑶的额头，脸上……
那边顾非凡被做过紧急处理后，众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上了救护车，与姜小凤并排躺在车厢内。
苏安雅手忙脚乱地也赶紧爬了上去，与救护车一道，呼啦啦的离开。
之前还热闹无比的海滩不肖片刻，便只剩下季子瑶与顾南城两人。
季子瑶苍白而委屈的声音低浅，却传得很远。
“骗子，你个大骗子……”
劫后余生的顾南城无比庆幸，看着哭红了眼的季子瑶，心底流动着满满的幸福。
他心念一动，炙热的唇便封住了季子瑶还嘤嘤哭泣，喋喋不休的小嘴。
甜美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浅尝截止的吻变得灼热而激情，轻咬慢磨间，似有电流窜遍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流动向四肢。
季子瑶顿时全身无力，只能紧紧依附在顾南城胸前。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季子瑶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顾南城终于放过了她。
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淳厚的声音在胸腔里震荡开来。
“这辈子，我顾南城以爱的名义，只骗你季子瑶一个人！”调侃的情话，被他一本正经地说出，就像是种誓言，深深地烙进了季子瑶的心底。
她低低地回应，“好，我让你骗一辈子！”
腥咸的海风自大海深处拍来，季子瑶耳畔浅发被卷起，高高低低地拍在顾南城的脸上，脖子上，像是在见证他们之间的誓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血红的夕阳落进了水里，顾南城与季子瑶像是望却了时间的经久，两人紧紧相拥，欣赏着残阳美景，共享这难得的几许清幽……
……
顾非凡住的病房是间套房，分里外两间，里间是病房，外面却是个小客厅。
小客厅里面放着沙发电视，供前来探望的人以及陪护可以休息聊天。
自顾非凡住进来，刚一转醒的姜小凤便不顾阻拦，执意要守在这里，等着儿子醒来。
苏安雅劝谏不住，又不能在她面前失了温良娴淑的形象，只好让她在外间小客厅休息，自己不眠不休地亲自照顾起顾非凡来。
苏安雅已经坚持了一天一夜。
这期间，姜小凤几乎是每隔个过把小时就要来查看一次，弄得她几乎就没怎么睡过。
此时，她已经困顿不堪。姜小凤再不离开，她就真坚持不下去了。
苏安雅实在困得不行，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拿起水杯，到外间倒了杯水，边喝边醒着瞌睡，慢慢地踱步回来。
刚进门，就看到昏边了许久的顾非凡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苏安雅惊喜地叫道：“非凡，你终于醒了。”
“非凡醒了？”一直在外间休息的姜小凤闻言，从沙发上弹坐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就急急地奔了进来。
“非凡，我的儿，你怎么样了？”姜小凤急切地抓着顾非凡的手问道。
顾非凡睁着眼，不声不响，像是没听到她俩的声音，只一脸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连眼睛都没有眨动过一下。
姜小凤与苏安雅对视一眼，两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不安。
苏安雅上前，温柔地低唤：“非凡，你说句话呀？”
顾非凡的眼珠似不太灵活般，微微地晃动了下，漠然而生疏的目光落在她娇媚的脸上。
“你是谁？”
苏安雅脸色一白，还待说什么，却被姜小凤一把扯开，急切地问：“非凡，你看看我，知道我是谁吗？”
顾非凡用陌生的目光盯着姜小凤看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姜小凤难以接受的哭了起来，“非凡，我是你妈啊。你连妈妈都不记得了吗？”
顾非凡没有反应，姜小凤急坏了，站在病床边就大叫起来。
“医生……医生……”
苏安雅此时才回过神来，飞快地跑出去找医生去了。
医生来得很快，呼啦啦的进来了一群。
姜小凤和苏安雅被排挤在外，俩人关键地等着医生给出解释。
医生对着顾非凡的眼睛口腔看了半天，最后问了几个问题，站直身来。
苏安雅扶着姜小凤赶紧上前，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是个人到半百的老教授，头发花白，他叹了口气，略微低沉地说：“初步估计，是落水时刺激到了神经，造成了失忆。”
“失忆？”姜小凤骇然，“怎么会失忆呢？”
“……我们暂时也不知道。”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苏安雅着急地问。
“这个……很难说。”医生摇摇头，边往病房外走边交待，“你们让病人多休息，或许睡一觉醒来，他就好了也说不定……”
姜小凤和苏安雅同时愣住了。
床上的顾非凡，翻了一个身过去，背对了众人。
茫然的眸子转了转，慵懒地闭上，嘴角勾起一道鄙夷不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