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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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地下停车场,有片刻的寂静。

    这是厉锦程从太平山庄搬到市区公寓后,四个人第一次这么齐全地出现在同一场合。

    “好饿啊,我们干脆别上去了,去哪吃饭吧?”最终还是厉锦城打破了安静。

    其他三个人都不做声,厉锦程只好又追问了一句,“请问有人要吃饭吗?吃饭的跟我走。”

    结果,四个人都上了凌锋的车,不过,开车的是全珲,厉锦程坐在副驾座上,凌锋和温言坐后座。

    一路上,车里很安静,只有厉锦程不断向全珲指路的声音。

    温言感觉有些窒闷,把车窗摇下来一点点,风吹进来,打在脸上,像海浪一样,瞬间洗去浑身燥热的感觉。

    “这到底是去哪?”凌锋看他们绕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发话。

    “去你家啊。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厉锦程,你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家里没那么多菜。”凌锋被她噎住了片刻。

    “别担心,我刚在网上已经定好了各种菜,应该会同我们一起到你家。”

    “……”他彻底无语了。

    到了凌锋家,厉锦程订的新鲜菜果然也送到了。

    厉锦程拉着全珲、温言楼上楼下四处跑了一趟,最后发出一声感叹,“我五年前第一次来这里,就是这样的格局,今天再来这里,竟然一点都没变。这个人我真是服了,他就不会厌烦吗?”

    温言听了,心里有片刻的窒闷,他是为了什么旧情人才保持不变吗?曹娜,这个名字突然闯入她的脑海,她想起在滨海公园的时候,厉锦程向她讲起他们的过往。

    下楼以后,主人正在厨房里忙碌,厉锦程进去溜达了一圈,出来的时候,一副很满意的表情,然后拉着全珲陪她去游泳了。

    温言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厨房帮忙?想想让他一个大男人在厨房忙碌,有些过意不去,比不得在自己家里,她决定还是去搭把手。

    厨房里,凌锋很专注地在切菜,配菜,这种表情,配上他英俊的眉目,颀长高大的身形,一身黑色休闲卫衣,形成一种不和谐的混搭效果,冲击着她的视觉。

    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注视着他,凌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有事?”声音清淡如水。

    “没,我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需要。”

    “……”要不要拒绝地这么利索?温言立刻被他噎住了。

    凌锋似乎感觉到背后人的情绪,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句,“我的意思,你在这里,会干扰我的思路,我不能正常思考。”

    这下,温言来气了,蹭蹭跑进厨房,挤在他身边,东摸摸,西碰碰,不停拨弄着,嘴里念叨有词,“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是妖怪吗?那我偏要看看,我在这,你还做不做饭?不然,大家都生吃,吃得上吐下泻最好。”

    她的火气有些重,他也感觉到了,甚至很意外,她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

    “随便你,别挡我的路就行。”

    结果,他太高估她了。

    这个温家娘子军中数一数二的高厨,虽然是倒着数,绝对是厨艺界的翘楚,当然是破坏分子中的翘楚。

    整顿饭做下来,她打碎了一个碗,一个盘子,一个瓷勺,凌锋每听到劈哩啪啦的声音,都不得不闭上眼,揪住心,免得被她气死。

    她连糖和盐都分不清楚,“太细了,都是白的,我又没带显微镜,怎么分得清?”

    凌锋看着她狡辩,脸上全是汗,额前的一缕头发被黏住,他有种冲动,想帮她拨开,手伸到一半,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把另一只手中的托盘递给她,“糖醋排骨变成了盐醋排骨,一会儿有人不会放过你。”示意她端到餐桌上去。

    大概只有端菜这件事她做的最好,因为在家里她做的最多的也是这件事,经验丰富。

    “菜熟了吧,可以开吃了么?本宫很饿啊。”厉锦程披着一件男士衬衫,穿着热裤跑进来。

    “你穿我的衣服做什么?”凌锋转过身来,看到厉锦程,脸色“唰”立刻地黑下来。

    “我没带衣服,我的衣服湿了,你要不介意,我马上脱了,反正我在家里裸~奔惯了。”厉锦程作势解扣子。

    把温言和刚走进来的全珲吓了一跳,全珲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去,按住她的手。

    厨房里一下子挤了四个人,虽然面积不算小,但人满为患的氛围,立刻就有了。

    “要不是为了照顾你们的心脏,我才懒得穿你的衣服呢,不是黑就是白,唯一一件米色的还是风衣。”

    凌锋气得直晃手,“行行,你出去吧,不要让我看到你。”示意她立刻离开厨房。

    温言却被她最后一句“唯一一件米色的还是风衣”震摄住了,立刻看向凌锋,他没有什么反应,继续专注着做最后一道菜。

    终于开始吃饭,厉锦程开心得像个小孩,只是,吃到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奔向舆洗室,对着马桶咆哮。

    温言有一种大风即将刮来的危机感。

    “卧槽!糖醋排骨放什么盐啊,凌锋你脑子浸水了是不是?”厉锦程对着马桶咆哮完了,回来继续对着凌锋咆哮。

    “那个,其实……”温言怯怯地想要承担责任,被凌锋打断了话,“谁不知道糖醋排骨要放糖?人人都放糖,我偏不放,你爱吃不吃,不吃回去自己做。”

    厉锦程被他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旁边一直沉默的全珲打了圆场,“你现在多摄取一点盐,对你的恢复更有利,糖吃多了容易得糖尿病,继续吃饭吧,我不是说过,发怒之前,先默数三下吗?”

    全珲的话,立刻起了作用。厉锦程安静下来,乖乖吃饭,一边吃一边嘀嘀咕咕,“你不做就不做,我过两天回澳门,让厉夫人做给我吃,比你做得好吃多了。”

    “这样的话,亏你说的出口。厉夫人七十岁高龄,把你养这么大,你除了给她添乱,还给她做了什么?”

    “这话什么意思?你好意思说我吗?厉夫人在你身上花的心思少吗?指望你给她出口气,你不是一样输给了厉瑞程。”

    凌锋猛然看向她,脸色阴鸷得令人胆寒。

    “好了,别说这些了。锦程,糖醋排骨的盐是我放的,你怪错人了。下次,等我学会了,我做给你吃。不要再吵了,我们吃饭。”

    温言再一次感觉,有他们俩在的地方,一定不会有安宁。全然不顾还有全珲这个外人在场。幸亏他也不介意,一个人闷声吃着饭。

    好不容易平息了一场纷乱,把这顿饭吃完。

    厉锦程两手一撒,跑到楼上去了,很快,传来各种声音,楼上有个家庭影院,估计她去看电影了。

    她一上楼,凌锋就问全珲,“全博士,她现在什么状态,可不可以回去?”

    “可以。这个月,她恢复得不错。她自己愿意去,就让她去,见见家人,多触发她的情绪,对她有好处。”

    “那你……”

    “我会陪她一起去。凌先生不用担心,你付了我那么高工资,谁会和钱过不去?”

    他们在客厅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餐厅与客厅是开放式的,正在餐厅收拾碗筷的温言听得一清二楚。大概他们也没想过要瞒她。

    凌锋很快回来,“我来,你去楼上看电影,去客厅也行。”

    “那怎么行?我可不习惯吃白食,总得付出点劳动才心安。”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碗筷进厨房,一趟一趟跑进跑出,原本想告诉她,有洗碗机,或者,让钟点工阿姨来收拾,犹豫了片刻,他什么也没说,打算陪她一起在厨房里洗碗。

    “太滑了,我来洗,你用干布把碗擦干就行。”凌锋把她挤到旁边,自己站在水龙头前,开始洗碗。

    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温言心里直感叹,这么多功能的男人,怎么锤炼出来的?

    凌锋看着她心不在蔫的样子,好几次差点把碗摔落,实在忍不住,问了她一句,“你平常是怎么生活的?”

    “吃茶餐厅啊,要么就打游击战,回我妈那蹭几顿,或者把她游说过来,帮我做几天饭,有时候我妹也会来我这显摆一下厨艺。”

    她说的脸不红,气不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凌锋觉得又气又好笑。气的是,原来这么大个人,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笑的自然是她这样一副混不吝的纯真模样,似乎是与生俱来,与年龄无关。

    “嫁给我,我可以做给你吃。”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立刻又补了一句,“我是说如果。”

    温言被他前面一句吓了一跳,而他随之而来的解释,让她片刻萌生的幻想瞬间破碎。

    比起厉锦程,她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潇洒,虽然也是一直一个人,但骨子里仍然渴望这种柴米油盐的家庭生活。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弄,又有家人惯着,越惯就越严重了。

    很多时候,大半夜下班回来,想起饭还没吃,然后一个人跑去茶餐厅,空旷的街道,让她觉得,整个世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那种油然而生的孤寂感,在寂静的黑夜发酵,总是轻而易举地将她淹没。

    睡一觉醒来,脑海里会残留一点情绪。

    转念会想到,繁华的都市里,像她这样的人多的是,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这个地球不是仍然照常转着?

    这样一想,她又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重复这样的生活。

    最后一个碗也擦完了,温言放下手中的擦碗布,准备离开厨房,被凌锋拦住,“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为什么不说话?”

    楼上突然传来歌声。

    ……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

    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

    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

    温言仔细听了几句,看着凌锋有些愠怒的表情,笑着说了一句,“因为爱情。”说完,绕开他,走出了厨房。

    凌锋不知道,她说的是歌名,还是另有所指,她孑然一身,等待叶枫七年,不接受他的求婚,都是因为爱情?

    这个认知,让他内心越发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