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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记初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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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玩的尽兴,但下一回就不那么开心了, 因为他们没再玩警察抓强盗, 改成了新娘子嫁人拜天地。

    这里没有小姑娘, 于是众孩一通乱叫:“新娘子得找最小的!最矮的!”

    最小的苟松泽简直颤抖, 连忙狂喊道:“我长得黑!新娘子要白白的,漂亮的!”

    夏羡宁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紧跟着孩子们就都冲着他看了过来。

    论年纪,他只比苟松泽大,论好看, 这些孩子里面他和洛映白长得最好看,大师兄是地头蛇, 大家不敢招惹, 让夏羡宁扮一下新娘总没问题吧。

    夏羡宁面色僵硬道:“我不要当女的。”

    众孩一通嚎叫, 偏要让他当。

    洛映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轻轻松松地道:“不当就不当, 多大点事。”

    他拎起盖头, 往自己脑袋上一罩:“他不当我当呗。那新郎呢?谁娶我?”

    夏羡宁在没琢磨明白之前,莫名其妙踏上一步, 站了出来, 脱口道:“我……”

    洛映白大喜道:“太好了!我还当我当新娘子的话都没人娶的呢!”

    夏羡宁心中弥漫着悔恨。

    新郎新娘定了,其余的事都好说, 一帮小孩当下玩了起来。

    夏羡宁长大之后是个高挑个, 比他师兄还要稍稍高出一些, 现下却算是矮的。背媳妇的环节, 他一个没使对力气,把洛映白给摔了。

    苟松泽叫道:“哥!”

    夏羡宁看见他手心好像搓破了,心里也是一跳,洛映白却笑嘻嘻从地上爬起来,随便把手往裤子上一蹭,挥手道:“接着玩接着玩!”

    夏羡宁道:“你手破了。”

    洛映白“嗐”了一声:“我又没哭,你当没看见不就行了吗!”

    最近他这种看似有道理,实则没联系的歪理邪说听的太多,让夏羡宁也习以为常了,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说:“……对不起,我下回会小心点背。”

    洛映白高高兴兴展开手臂:“来吧。”

    被他搂住脖子,夏羡宁垂眼看了看胸前垂着的手,心脏又是碰碰几下急跳。

    他开始觉得这个师兄虽然有点话多,其实也不是那么烦人……

    还挺可爱的。

    洛家有钱,小少爷玩个过家家也讲究,他们玩游戏时假装用来吃饭的小碗都是干净的,被帮佣阿姨拿过来,里面装着一块小蛋糕,一个雪中果。

    小蛋糕是大家都喜欢的点心,快换牙的小孩只能一天吃一个,雪中果却是一种用来增强法力的补身水果,又苦又涩,难吃。

    非常难吃。

    ……没人想吃。

    夏羡宁看着碗里的两个果发呆。

    洛映白心虚地将两块小蛋糕囫囵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了下去,这才将头探过去,冲着夏羡宁说:“老公,你怎么不吃呀?快点吃快点吃。”

    “……老婆。”夏羡宁僵硬地说,“为什么我碗里的跟他们不一样?”

    洛映白道:“一样的,一块蛋糕一个果果,你看,这个是蛋糕,那个是果果。”

    “蛋糕”和“果果”长得一模一样,夏羡宁想说,你是不是当我傻,但是想起之前洛映白的两次“恩情”,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之下,将两个果子都吃了。

    洛映白看着他吃,心想,真好,果然傻。

    当然啦,当师兄的也不算害他,小时候多吃果果,长大了力气大。

    好事嘛。

    洛钊已经入世,主业并不需要为了长流派传承衣钵,这帮孩子仅仅在洛家停留了几个月,接受了洛家一脉的家教导之后,就重新回到长流派塞桓山上去了。

    只有洛映白和夏羡宁,仍旧维持着上课练功念经,下课打闹吃果的模式——他们只在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回到本门派。

    这样过了两年多,夏羡宁的性格比以前稍微活泼了一些,个头也比在家时长了不少,夏老爷子觉得挺高兴,即使洛钊有事不在家,都愿意把夏羡宁往这边送。

    结果有一天,夏家的大人都出去了,夏羡宁到了夏家之后,是阿姨开的门,问问她小少爷哪去了,阿姨说洛映白自己在楼上玩,笑呵呵地招呼夏羡宁进去。

    这里是洛家,安全问题完全不需要担心,将夏羡宁送过来的司机和保安就如同往常每次一样将他放下,先回去了。

    夏羡宁自己熟门熟路地上楼,敲敲洛映白卧室的门,门自己开了,映入眼帘的之后房间里小床上的一团乱被子。

    夏羡宁拎起被子抖了抖,里面并没有滚出一个大笑着的小破孩来,他便顺手把被子叠了,又去看床底下,窗帘后面——洛映白就是这么无聊,这些地方他原来也都藏过,可惜这回没人。

    夏羡宁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他的心里已经有些着急了,于是从洛映白的卧室出来,站在走廊上道:“师兄?”

    “师兄?”

    “洛映白??”

    叫了半天,总算听见一个“惨烈异常”的声音隐约传来:“……羡宁啊,救命啊!!!”

    夏羡宁:“……”

    他循着声音一直往前走,走到走廊的尽头,已经没有了房间,夏羡宁年纪虽小,基础的法术却已经学的很扎实,轻描淡写地一挥手,面前的走廊又多出来一截,他走过去,角落处的一个方形洞口里面果然传出来了师兄的呐喊。

    夏羡宁往洞口前一坐,眉眼间带着几分几乎看不出来的幸灾乐祸,声音倒是平平:“你怎么掉进去了?”

    从这里下去,再打开一道结界,可以直接通到地府,幸亏另一道结界被洛钊死死封着,一般人打不开,否则洛映白可能就要顺便再投一遍胎了。

    洛映白的声音从底下传来:“都赖你!谁让你今天来的这么晚,没有人和我玩我才会在家里探险才会发现这个洞,才会掉进来!”

    夏羡宁挑眉道:“都赖我?”

    他直接从地上站起来,作势踏出几步,让脚步声传进洛映白的地洞里:“既然这样,那我走了,免得招师兄生气。”

    “哎哎哎,不不不!”

    洛映白见风使舵的毫无压力,连忙叫住他:“不赖你不赖你!我是说……因为我太想你了嘛,想你想的在家里待不下去了,跳进这个洞里冷静冷静。你千万别走啊,陪我说说话,好无聊好无聊!”

    夏羡宁眉眼间泄出浅浅的笑意,重新坐了下来。

    洛映白掉下去的地方算是家里的机密,不能让帮佣阿姨知道——即使知道了她也无能为力。夏羡宁试着联系洛钊,那边大约忙着,没有回音,两个小孩只好干等。

    洛映白连撒娇带赔笑,总算把师弟留了下来,可惜他是个闷葫芦,即使就在旁边也一声不吭的,弄的洛映白非常没有安全感。

    “羡宁,羡宁,夏羡宁——”

    夏羡宁黑线:“你干什么!”

    洛映白在底下仰头道:“好无聊啊,你唱个歌,讲个笑话!”

    夏羡宁:“不会。”

    洛映白料想的到他的答案,叹了口气。

    夏羡宁等着他反驳,结果对方不说话了,反倒教他有点不踏实,问道:“你还在吗?”

    洛映白闷闷道:“当然了,要不然能去哪?”

    夏羡宁想着他那副沮丧的小模样,心情忽然莫名好了,语气也软了下来:“省点劲吧,老师不会太晚回来的。”

    洛映白惨兮兮地说:“可是这里面很冷啊,怎么办。我已经冻死一半了,叫一叫,让你知道我还活着。”

    “……”

    “再说了,不让我说话,你也不说话,那傻坐着有什么意思?”

    “……”

    “羡宁,羡宁,羡宁啊——”

    这一回话音未落,洛映白身边一声轻响,忽然间多了一个人,他有些惊愕地扭头,黑暗中隐约能看清楚夏羡宁的轮廓。

    洛映白这才反应过来:“诶,你居然跳下来了?”

    一条松松软软的棉被被裹在了他的身上。

    洛映白刚才那句“冷”可真不是瞎说的,这里邻近黄泉,阴气透骨,他穿的不多,简直都要打哆嗦了。

    夏羡宁跳下去之前,把洛映白的被子抱上之后,还拿了几张烈火符,符咒不需要燃料,打开之后,跳跃的火苗悬挂在洞底四周,气温终于高了一点。

    洛映白紧紧地将被子裹在身上,满足的用脸蹭了蹭。

    他道:“羡宁,可是这样你也上不去了。”

    夏羡宁道:“反正就算没下来,你也不让我走。”

    洛映白得意洋洋地说:“腿长在你身上,我不让你走你也可以走,说白了还是想陪我嘛!”

    夏羡宁:“……”

    洛映白又道:“没想到你这么够意思,也没枉费师兄这两年对你的照顾……呃,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你的蛋糕了。”

    夏羡宁似笑非笑地道:“把话说清楚。”

    洛映白摸了摸鼻子:“就、就是……其实你每天吃的那两个都是果子,没有蛋糕,蛋糕……嗯,都被我吃了。”

    夏羡宁“哼”了一声。

    洛映白看他片刻,震惊道:“你为什么不惊讶?你一直都知道?”

    夏羡宁帮他吃了这么长时间的果子都没生气,此时却几乎要被对方给气笑了:“那两个东西一模一样,你告诉我一个是蛋糕,一个是雪中果,你、你以为我是傻瓜呀?”

    洛映白确实当他傻——那可是爸爸亲口说的呀!

    他挠头道:“那、那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还吃?”

    夏羡宁小的时候脾气也很大,挑眉道:“你说呢?”

    洛映白眨了眨眼睛,讨好地说:“嘿嘿,我错了。你最聪明,比我还聪明。”

    夏羡宁道:“确实。”

    就冲他相信自己是个傻子相信了两年多,这人脑袋也好用不到什么地方去。

    然而在说完这两个字还没来得及把嘴闭上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嘴唇上撞了一下,跟着口腔中就弥漫开来一股甜味。

    夏羡宁一怔:“你往我嘴里塞了什么?”

    洛映白舔了舔嘴唇,有点舍不得地说:“兜里还剩一颗糖,给你了。”

    夏羡宁咬了一下,糖是奶味的,蛮好吃,还没等他稍微因为这块糖缓和一些脸色,一股血腥的味道就随之传来。

    夏羡宁:“!!!”

    洛映白见他一脸古怪,连忙道:“怎么了?”

    夏羡宁不语,往地上吐了口血水,里面还有一颗白色的小牙。

    那颗糖硌掉了他迟迟没换的乳牙。

    洛映白自己也换牙,却是头一次看见这么血腥的换法,震惊半晌,呐呐道:“羡、羡宁,你怎么吐血了?很疼吗?”

    他的糖真是有毒,给一点甜头,剩下的就都是血腥味。夏羡宁蹲在地上看自己的牙,眉头本来皱着,刚要说话,一转头却看见洛映白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他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还行。”

    夏羡宁掉的是前门牙,有点漏风地道:“牙,以后还脏(长)呢。你之前不系(是)也掉了好(小)几颗。”

    洛映白看着他的血,心里很难过,也不闹了,蔫蔫地说:“也是。”

    这里确实很冷,夏羡宁说完话之后也打了个喷嚏,洛映白冲他敞开裹着的被子:“进来吧,怪冷的,咱们一起用被子裹裹,你就不难受了。”

    夏羡宁便过去了,两个小孩靠在一起,双方都觉得暖和了很多。

    ……

    十几年后,在共同的家中,洛映白合上从抽屉里翻出来的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夏羡宁当初换下来的乳牙。

    他回头冲着夏羡宁笑道:“看见没师弟?这就是我的便宜不好占,吃我一颗糖,就得付出一颗牙的代价。”

    夏羡宁已经躺在床上了,闻言也没看洛映白,随随便便地接口道:“是啊,你的便宜确实不好占,要你这个人,还得付出一条命连带着一颗心呢。”

    洛映白愣了一下,随即大乐,跑到床边去捏夏羡宁的脸皮:“啧啧啧,小子,现在学出来了啊,口才越来越好,还不赶紧跪下谢谢师兄的教导?”

    夏羡宁任他扯了几下,不动也不做声,但洛映白向来是越没人搭理越是来劲,扯完脸皮拽耳朵,夏羡宁终于忍无可忍,抬手箍住了他的腰,将人一把搂到了床上。

    他被子一抖,盖在两人身上,道:“那就用被子裹裹,当道谢了。”